《化神》日落阳关

83、小青梅

　　年末，各地驻军会派人来京述职和确认下年度能领到的军费额度。

　　这时的东京城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社交场所，明面上的官方走动，暗地里的几方较量，都是为了军费。

　　阁老派旧臣以吏部尚书卢定远为首，包括吏部和户部两个重要的部署司都是老黄家的门生，这三个最重要的部司都可算作在风太后手里。

　　工部、礼部是已经被萧彦北替换了少壮官吏，算是太子亲信，可惜，这两个部门不能左右财政及人事大权。

　　兵部是中立部门，刚正不阿地由三朝老元帅把控，他十分支持萧彦北的西征计划。可，兵部领到的总军费就那么多，各地驻军上报的军费申请都不够，西征的拨款计划只能暂缓。

　　因为旧城屯兵一直未被收编兵部，所以一分朝廷的军费预算都没有。

　　回到旧城的林书翰收到了来至昆都的第一封信，林墨谦在信上讲打算等冰溶开航之后卖掉一半的商船，再削减沿海的林氏商户，将经营重心逐渐往西北转移。

　　泽浣收到了来至工部的案牍公告，萧彦北给了火器研制和旧城外围设施改造的经费超出了他的预估。

　　穿着粗布工服的泽浣拿着公告回到了县衙吃午饭，他直接来到书房他对着林书翰笑道：“明年火器的经费有了，你们可以减轻些压力了。”

　　林书翰接过他手里的公函看了看，道：“算是个好消息。我大哥说明年要典卖掉沿海各州的商铺，看来他也计划将林氏重心西移，估计我要打先锋，估计林氏最远要到伊斯坦布尔。”

　　泽浣闻言心想这件事估计落不到你身上，但见林书翰那询问般的目光，泽浣道：“你去哪，我也去哪。”

　　林书翰松了口气似得，捏了下他的手。

　　“还有个好消息，火器坊第一口镗铸新炮。刚才试验三次发射六弹，平均有效射程你猜多少？”泽浣含笑着盯着林书翰，故意卖了个关子。

　　林书翰闻言来了兴致，他暂时抛开军费的糟心事。起身拉着他的手，把泽浣拉近自己怀里，问道：“多少？”

　　泽浣笑意更甚，他也激动，他挣脱出林书翰的手，抓住他的双肩道：“四百米，书翰，我们射了六发炮弹，最远的已经超过五百米了，每炮的打击力度是一尺重墙啊。书翰，火器时代快到了！”

　　泽浣的声音止不住地激动，他的双眼含着星光。

　　林书翰就势把着他的腰肢，让他直接靠在自己身上，端详着他道：“为了这个好消息值得喝一壶，今晚把火器工坊的人叫上，我们去城南酒楼喝酒。”

　　泽浣轻抚了下他的脸颊道：“喝什么酒啊，今晚我还打算整理下大炮的参数。以后大炮的部件制造，都要做到制式统一。”

　　“着什么急？”林书翰将他放在书桌上，捧着头就要吻上去。

　　泽浣挡着他的嘴，拒绝他道：“那你急什么？”

　　“还有两个月。”林书翰痞笑着说道。

　　“两个月什么？”泽浣微愣。

　　“两个月我就满十八岁了，卿卿，不会忘了我们之前商量好了的事情吧。现在旧城重建规划好了，火器也初步成功了，公事咱们办的都不错。该说说你我的私事了！”林书翰没再欺身亲他，只是温柔的看着他，并用指腹轻抚过他的唇。“带我去你家，我总得见见你的家人。”

　　泽浣被他看的红了脸颊，他低喃了句道：“只有两个月了吗，时间过得好快。书翰，该准备你和宋姑娘的婚事了。”

　　林书翰听他又提这件事，心中不快。

　　轻抚薄唇的手用力扣着他的后脖颈，狠狠的吻上了他，一手把着他的腰肢没有给他挣扎的余地。

　　“呜呜~别这么狠，会肿的，我还要回工坊了，如何见人？”泽浣双手无力的勾着他的双肩，靠在他胸膛，承着这个有些招架不住的吻。

　　“见不得人才好，你就呆在我这里，省心！”林书翰吻着怀中的软玉温香，欺身将他压在了书桌上，案牍文件凌乱滚了一地。

　　泽浣被他这孟浪的举动吓得微颤。

　　林书翰那副伟岸健硕的身体嵌在他的双膝之间。泽浣感到他的身体变化与气息混乱，极力平息着自己的絮乱不敢回应他，急道：“别！别这样，书翰，克制点，你要不去校场跑几圈？这样对你不好！”泽浣抵着他的胸口，给两人空出了些许空间。

　　林书翰吐了口气，气馁得说道：“对我哪里不好？我说过的，我愿用生生世世的福报换与你一世相守，我的心意，你感觉不到吗？”

　　“现在不到时候。”泽浣急得满脸通红。

　　“那什么时候算是时候，你之前说过等我十八岁就嫁给我，现在还让我去和宋珍珍成亲。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把我送你的定亲信物，那对玉雁带上，我们先去你家，我亲自去提亲。”林书翰没打算放过他，他将泽浣的双手拉开，十指交缠压在桌上。

　　“我家？！”泽浣凌乱了，两人早在天庭见过天君、天后算过礼了，这个时候还提什么亲啊。

　　“对啊，你家在哪里？家中可还有长辈？”林书翰问道。

　　泽浣摇摇头：“我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林书翰闻言，失笑了下道：“那你有什么要求？！”

　　“要求？什么要求，我的要求就是要你和青梅竹马...呜！”泽浣的话没讲完再一次被林书翰吞进了嘴里。

　　吻罢之后，林书翰抬头看着他道：“我觉得我有必要和你说道说道。”

　　“说什么？”泽浣被他吻凌乱了，微喘的说道。

　　“我没有青梅竹马，我和宋珍珍虽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可见得面、说的话，总计没有和你的多。我跟她没有丁点的情感交流，我跟她呆在一起身体什么反应都没有。可你知道吗，至从见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废了多少条裤子？！”林书翰说道。

　　身体什么反应都没有？！废了多少条裤子？！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泽浣感到压在自己身上的身躯的变化，脸更红了。

　　“所以了...”泽浣现在大脑一片空白，他有些跟不上林书翰的节奏。

　　“所以，我的青梅竹马就是你！”林书翰说道。

　　“你瞎说什么了？”泽浣惊恐到失语，他被身上那具硬邦邦的身躯压的难受得嗯哼了声，却又贪恋被他团在怀中的温暖。

　　林书翰感到泽浣的不适，再次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但仍旧压着他没打算放过他。

　　“我问你，什么叫青梅竹马？”林书翰问道。

　　泽浣思忖间，微微皱眉，林书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这副可爱的微表情，轻捏着他的手。

　　“就是自幼一起长大的男女呗，你放开我，我后背有东西隔得我疼。”泽浣皱眉说道。刚才被他突如其来的压制乱了心神，并没留意后背的痛，被他压得僵硬才感到背后的钝痛。

　　林书翰闻言松开一手，在他背后摸索了番，拿出个压案牍的小镇纸。

　　“卿卿，我跟你相识之后我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我曾经做事奉行君子隐而不显。你知道我大哥怎么认识我大嫂的吗？”林书翰说着。

　　泽浣摇摇头：“他们怎么认识的？”

　　“我在街头遇见我大嫂在逃避几个地痞的纠缠，她的逃遁术是南诏风氏的凌波微步。时逢储君大婚，我以为她是南诏细作。所以...”林书翰讲不下去了，他觉得要是说出来，他有点跳进黄河洗不清的感觉。

　　“所以如何？！”泽浣微眯双眼盯着他，上一世，无涯对波波也有那么些蒙昧的感情，得知波波钟情无邪，他还消弭了一阵子，那是作为好哥们的泽浣还安慰过他。

　　“嗯，那不重要。”林书翰的眼神闪躲，继续道：“我的意思就是说，遇见你之后，我全变了。我此生的开端应该是与你初见的那一刻，你知道吗，陪我一路走来的人是你，你就是我的青梅竹马！”

　　“我都快被你饶进去了，滚下去！”泽浣扣着他的手腕，把他掰得呼痛。

　　林书翰顺着他的掰腕牵引，起了身，泽浣也没松手，直接把他引到椅子上坐好才松开桎梏。

　　他冷声问道：“先讲讲人海茫茫，你大哥怎么就把你大嫂遇见的事情说说看吧。”两世，他居然都对波波涌出了那种暧昧的情愫吗。

　　“不，我们谈话的重点不是这里，我的意思，是你就是我的青梅竹马。”林书翰揉着自己的双腕道。

　　“哼！怎么就不敢讲了，还君子隐而不显？把你能的！你不就是前脚在大街上见到你大嫂，后脚就跑回家说要娶她吗？把你母亲气得架你到祠堂打了一顿，你大哥才不放心跑去见得你大嫂。”泽浣没好气的说道。

　　林书翰闻言，忽觉平地惊雷，他跳起来惊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连家中小厮都不知道。”

　　泽浣见他这副心虚惶恐的模样就来气，他理了理衣襟道：“我怎么知道，我知道的事情还多了去了。我还知道你每次外出都会给宋珍珍买份枣泥糕！”

　　泽浣知道林书翰自幼便日读尺书，却因为性格孤僻无法在书院寄读，只能回家自学。他知道，他对于数字、疆域地图尤其敏感。他知道他这世虽是文修人设，却编辑汇总了擒拿要数。

　　泽浣忍不住，自林书翰启蒙之后便时常隐身去看他。

　　“我那是拿她当妹妹，卿卿，你知道宋珍珍她不喜欢吃枣泥糕。我买给她不过是让自己心里好受点，在好几年前我就不打算真娶她，我觉得我这辈子注定会对不起她，她在我这里得不到一位妻子应该得到的一切，我才那么浅显的去回报她。真的，我...其实对珍珍特别的愧疚，你知道吗？说到大嫂，这误会就更大了，我当时不想让我大哥知道我在自学各派擒拿术，也不想让他知道我知道他和太子暗中的谋划。我大哥这些年一直瞒着我做事，他只盼着我科举入仕为林家正名。所以我才那样讲，只是为了让他和阿炳关注到我大嫂而已。真的，卿卿，我除了你，没对旁人动过心思，你相信我！”林书翰急道。

　　泽浣听到他的心声，才知道他真正的想法。

　　他突然觉得自己当初给他添了笔姻缘格真是错得离谱，林书翰这样矛盾，宋珍珍又何其无辜。

　　“罢了，不说这些了。马上就春天了，你也该成亲了。”泽浣说罢，走到衣冠镜前整理了下被林书翰压乱的鬓角。

　　林书翰双手抱胸盯着波澜不惊的泽浣，道：“不对啊，我在这自我剖析了半天，你怎么就没丁点动容呢？”

　　“我该如何动容？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晚饭别等我，我在工坊吃。今天的数据整不完，我便不回监察司了。”泽浣问道走到书桌，在凌乱中翻到了工部案牍塞进袖袋装好。泽浣心想也就两个月时间，他要把火器镗铸标准确定好，他要留点东西给波波和林墨谦。

　　林书翰拦着他，目光幽怨的说道：“我就觉得你对我一点都不上心，哪有把心爱之人往其他人怀里推的？你说说看，你到底...”林书翰有些问不出口，堂堂男子汉，委实不该把这些情爱挂在嘴边，更不该为此惶惶不安。

　　“我到底什么？”泽浣问道。

　　林书翰给自己恨了口气，索性豁出去了，道：“今天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爱不爱我？”

　　泽浣被他这么一问，噗呲笑出声，心想历劫前两人相识到现在，还没讨论过这么肉麻的问题。

　　“爱！”他脱口而出，随意而敷衍。

　　“你！”林书翰见他这番态度，刚刚给自己累建的自信瞬间瓦解，最后居然颇为哀怨地说道：“你就是仗着自己仙人身份...玩弄我！”

　　“呀，怎么就生气啦？”泽浣实在是跟不上林书翰的节奏，“我明明就是在如实回答你的问题，怎么就扯到玩弄上面了？我的轻骑将军，看来你还是太闲了，要不你去皇都活动活动，给旧城屯军要点军费吧。整天瞎想什么了？！”

　　泽浣拍拍林书翰的肩头，绕开他准备走。

　　林书翰搂着他的腰肢，拦下他道：“你当真是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泽浣举起双手，看了眼腰间的手道：“林二公子，至始至终我可都没主动招惹过你，不过我看你是不是火气有些旺，让大厨子给你熬些凉茶败败火吧。”

　　“这大冬天的，你让我败火？今晚回监察司，哪有那么辛苦，数据处理不完就留着明天再弄。我要在你身上败火！”林书翰凑在他耳畔低语道。

　　泽浣瞪他一眼，恼道：“不可能！”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之前不是要帮我用手弄吗，我那时不好意思。现在脸皮厚了，我允许你用你身体的任何部位帮我败火。不然每次被你勾出的火，都得硬憋回去，这样伤身怕是我也熬不到十八岁。”

　　林书翰低头看着泽浣从脸颊红到了耳畔，那双低垂的眼中含着嗔怪与羞涩。见他缄默不语，林书翰又道：“小青梅，你看，你来到我身边一年还不到，我就长得比你还高了。你说你身上到底有什么法门，能刺激我的身体变化如此之大。听话，别逼我干我不想干的事情。今晚暂且饶你，我这里的事情也多，就不去监察司找你。不过，你不能熬夜做事情。”

　　泽浣怕他改口说要自己帮他败火，连忙低头应声：“嗯嗯！”

　　林书翰松开手放开他，道：“快回工坊做事吧，早点结束，早点休息。晚饭我让大厨子给你送来。”

　　泽浣跑了几步，打开门又回头看着他道：“不许叫我小青梅！”太恶心了，堂堂一品仙尊，被人唤成小青梅？！

　　林书翰已经坐回椅上开始整理书桌，他听到泽浣颇为娇嗔的语调，头也没回地说了句：“那就晚上来帮我败火！”

　　“瞎说什么了，出来吃饭，吃了饭去校场找胡奴归打拳！你那身火只能去校场纾解。”房门打开关上。

　　林书翰失笑了下，自语道：“被你勾出的火，不该你来败吗？！”把凌乱的书桌收拾好后，他也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