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神》日落阳关

198、教训逆子

　　父子相聚的一幕透着诡异的喜感与难堪的辛酸。

　　林书翰见不得萧彦北对一个邪祟做小伏状，那个脸色苍白浑身微颤的男子再混蛋也是他的太子哥哥，不容被一邪祟欺负。
　　他上前瞪视一眼萧皇道：“凡事都有限度！”他扶起太子让他坐在凳子上又道：“殿下，别再哭了。阿炳不想看到你哭成这样。”
　　泽浣则对波波嘀咕道：“你觉不觉得他们的历劫生活太狗血了？”
　　波波嗯嗯点头。
　　泽浣：“反正我是不会选择历劫的，这亲缘伦理的，太乱了！”
　　波波白了他一眼道：“也就是要把他们凑一锅，幽冥神君才排了这样的命数关系。你放心，以后你若真想体验一把历劫之乐，人物关系你来定！”
　　“没兴趣！跟闹着玩儿似的！”泽浣冷道。

　　萧皇坐在软塌上，伸出手两指搭在阿炳腕间感知他的脉动频率，半晌后说道：“他很辛苦，他的魂魄颗粒在不断地冲击结点，可对于封印针来讲，这样的冲撞就像飞蛾扑火，白白耗损魂魄能量。得让他平静下来。”他目光落在萧彦北身上道：“你离他远点，别让他感觉到你的难受！走出能让他感知你的范围。”
　　萧彦北抽噎道：“那是哪里啊？”
　　萧皇坏笑一下，心想要是储君顶着对哭成核桃的眼睛围着皇宫逛一圈，该是一件有意思的事：“你知道魂魄其实是团游离颗粒吗？这些颗粒很细，细到我们无法通过眼睛看到。你和他的魂魄就是两团你看不到且不停呼应的颗粒，即便分开也能感应彼此！有你在的地方，他平静不了，你能理解我的话吗？”
　　萧彦北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想起在很多个纠缠的夜晚，阿炳总是咬着他的耳朵说在分别的十年里他无时无刻不感知到萧彦北对他的思念。阿炳还说如果两人都在思念彼此就不算真正分开。不由脸颊微红，向着萧皇点点头。
　　萧皇继续忽悠：“可现在不行，与你的共频呼应会让他的魂魄颗粒亢奋，活跃度太高会让他们不停地冲撞封印骨这样会耗损他的魂魄颗粒。”这番话不但把萧彦北唬住了，连站在一旁的林书翰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萧彦北急道：“你直接说想要我怎么做就行了！”
　　萧皇就等着他这句话：“你不能是静止状态，得动起来！因为一旦静止下来，你们两人的魂魄就同频了。”
　　萧彦北站起身道：“那我在外殿来回走路可以吗？”
　　萧皇忙不迭地摇头：“你在一个地方来回走，就是个颗粒游曳圈。他也能感知到，你要不停向前跑，不能走回头路。”
　　“啊？！一直向前跑还不能走回头路？！”萧彦北愣怔了些许方又说道：“那就只能围着皇宫外围通道不停地跑了！”
　　萧皇听罢赞许点头。
　　林书翰听不下去了对波波嚷道：“你从哪儿找来的江湖骗子？”他又看向泽浣道：“他的这番说法可信？”
　　泽浣道：“的确有魂魄感应之说。”
　　林书翰：“那为何我们不需要跑，单单太子要出去跑？”旋即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立刻闭了嘴。
　　萧皇耸耸肩：“爱信不信！我要为他破印了，分散太久的魂魄颗粒不能立刻聚拢，没束缚的被你勾引得到处乱飞，三魂丢七魄可不能怪我！”说罢他手作手印，在阿炳胸腹命门上画了一个符咒，旋即阿炳躯体变得透明，经络网浮现而出。因凤翎骨针的原因经络交叉点如存在于星云中可吞噬一切的深渊，游走在经络之上的魂魄颗粒似繁星可一旦它们运动到深渊附近要么被驱退要么被吞噬。
　　林书翰惊掉下巴：“我们的身体就跟星空一样？”
　　萧皇白了他一眼，冷声道：“这不是我们的身体，这是我们的魂魄。你看着额间位置，那团最大的星云状光圈就是灵枢所在，灵枢控制这些颗粒游曳。魂魄颗粒顺着经络游离四肢百骸，就像星群沿着轨迹在宇宙中运动。生命不竭，宇宙不止。一花一世界，一人一宇宙！我们的魂魄来自于星辰，天人呼应，星命相连。”
　　萧彦北看到离自己近的星群运动果然更加激烈，随着激烈冲撞，被深渊吞噬掉的颗粒也更多。旋即他脱去外袍，只着单衣单裤道：“我信你的话，这就去跑！”
　　外殿杜皖看见储君像打了鸡血一样跑出宫门，旋即也跟了上去。
　　萧皇心里一爽，再度骂了句：“逆子啊！”
　　波波一巴掌拍在他后脖颈道：“最后一次了啊！”
　　相对于研究魂魄万万年的巫族来讲，泽浣不懂这些关于魂魄的说法。对风如怒的说法本就半信半疑可看到波波的反应也知道他是在戏弄萧彦北。遂道：“你又想挨你姐的鞭子了？”
　　萧皇争辩道：“这个逆子欺负他老子爬不下床，领着一帮子朝臣和卖艺杂耍的围观他老子。他老子现在是我，我不该教训教训他？他的心真是又毒又狠啊，我昨天就穿了身睡衣被一大帮人围观，我不要脸吗！他不就想敲打朝臣不要把心思花在他那个瘫痪爹身上吗，可至于叫杂耍艺人来吗？他不就是想把萧皇是个只睡不醒的废物这件事通过那帮天桥艺人广而告之吗？这个逆子，不跑断腿不许回来。”
　　泽浣听罢惊悚地看着波波：“你在宫里作内司女官，比尚书令。就没阻拦下殿下的鲁莽？”
　　波波道：“我就是有颗七窍玲珑心也算不到他这么会来事啊？这些人是一个比一个能搞事！”

　　萧皇的手始终没有离开阿炳的手腕，在萧彦北开始跑步之后魂魄冲撞结界的频率逐渐平缓。其实，只要萧彦北别在阿炳身边哭哭唧唧的就好。“大荒时期，这种秘法源于禁锢魂魄。秘法施展对象都是将死之人，经络交叉结点也是躯体命门。抽走凤翎骨就破坏了他的命门，也就是说他会死。”
　　林书翰听罢拍开萧皇的手，护着阿炳道：“你就是个邪祟！只会这些害人的法门！你敢弄死他，我敢弄死你！”
　　萧皇被他拍了手不气也不恼，淡然地望着泽浣和波波道：“你们替阿炳大哥做决定吧，这人间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林书翰就怕泽浣不知什么时候就跟那戏文里的织女似的，一溜烟飞了。他急道：“人间怎么就不值得留恋？对阿炳而言，有萧彦北的地方就是最值得的地方。”
　　萧皇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对泽浣道：“要不，我替你把他也刀了？”
　　泽浣冷声答道：“你姐的挞魂鞭挨在身上到底啥滋味啊？”
　　林书翰见波波不表态像是默许萧皇下一步动作，急道：“大嫂，阿炳可是我大哥从小养大的儿子…不是，是孩子！你可不能让这个邪祟杀他！什么禁锢魂魄，这等巫术早千年前就不容于世！这个邪祟怎么没被道长收啊？！”
　　波波烦道：“你别一口一个邪祟的叫，阿炳是你大哥养大的儿子，那阿怒还是我养大的儿子了！怎么在你嘴里是邪祟？玄门秘法源自巫术你不懂啊？大荒之时，幽冥未建，禁魂、拘魂都是巫族用来保护人族魂魄的法门，你不懂就别瞎哔哔！放阿炳的魂魄出来这也是你大哥的意思！”说罢，她对萧皇点头示意动手。
　　萧皇道：“准备拘魂瓮，我怕他的魂魄颗粒乱飘真丢了三魂七魄。”
　　“这个好办！”波波手印起，直接从幽冥家里取了个拘魂瓮上来放在阿炳身边。
　　林书翰还想说话，被泽浣拉开退到一旁。
　　萧皇手印起，一个咒轮凭空显现，灵力分散进入阿炳的十三处命门。
　　林书翰见罢对泽浣低语道：“你不是化散了他的修为了吗？！他怎么还能施展妖法啊？”
　　泽浣嫌弃地瞪了眼林二道：“什么妖法，那是正经的卦阵！卦位呼应山岳河川可吸纳天地之间的能量！波波刚才的话你没听懂啊？巫术本身没有错，更非邪术，邪的是使用巫术去干恶事的人！你别打扰他们，万一魂魄飘了就坏事了！”就像巫妖组建九头鸟，专门对付神魂一样，巫术本不关乎对错。
　　林书翰不再多话，紧盯着萧皇动作。却见萧皇双目紧闭，面色如纸。双臂箍紧，双手微微颤抖。这样的状态就像武人练习金钟罩时一般全身紧绷吃力，又如同在与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相较量。
　　萧皇薄唇微动低语念咒，铭文咒语越念越快，到最后只剩嗯嗯低语。
　　离萧皇最近的波波首先察觉不对，她道：“阿怒，你吃不消了吗？”
　　萧皇未回应她，忽然他脖颈如同受到外力似的向后翻折，鲜血从他两个鼻孔流出。
　　泽浣急道：“波波，打断他。他被反噬了！”
　　波波闻言指尖汇集灵力拍退了萧皇的手印，萧皇嗯了声倒在波波怀里说道：“我抽不走封印骨，那封印骨被附了神力！看来想要封印他的神并不想让他离开这幅躯体！可我感到阿炳这个魂魄中带有神格属性，神魂性烈毫不温驯，怕不会停止对封印骨的冲撞。任由他这样强行解封，轻则耗损魂魄能量，重则魂消魄散！”
　　泽浣闻言脸色一沉，走向软塌道：“那就非得让他归位不可！”
　　波波阻止他：“你想开天眼收走封印骨里的神力？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
　　她问向萧皇：“给你多少能量可以对抗神力抽走封印骨？”
　　萧皇答道：“一万KG。”
　　波波旋即说道：“带阿炳去奉莲殿！我转化一万KG的魔气能量给你！”

　　北域旷野

　　刚解冻的大地变得泥泞不堪，再健硕、耐跑的马匹对于车轮随时会陷在泥地里的情况也只能不停地嘶鸣以示抗议。
　　纪无碍正和工坊员工协力抬一个陷入泥地中的车轮，这辆车还没抬出泥沼，就又陷了一辆车。
　　牧野草场随着天气回升四处游走的牧民也多了起来，他们这支队伍至从进入北疆草场之后接连遇上了好几波骑手尾随。从刚开始的三两人，到最近的十多人。那些人体型都很剽悍，都戴着风雪帽看不清样貌。穿着样式一致的皮毛大衣也区分不出差异，每人腰上插了不止一把长刀。
　　这样的情况让久孤也分不清几天跟随他们的人是不是只有一批人，他只觉得尾随队伍靠的越来越近也离开的越来越晚。
　　就在他看见护卫队伍再一次骑马驱退尾随者时，冥识再一次被无邪强制开启。
　　无邪：【久孤，开启空间转移阵。把他们立刻转移到昆都。】
　　久孤环顾了一个接近百人的队伍，心想这得耗费他多少灵力修为。
　　洞悉到他的心思，无邪：【等你来昆都之后，用多少单位的修为，我给你补多少单位的神力。保准你只赚不赔！】
　　久孤：【你没事少喂我大饼！我消化不了！】
　　无邪：【不骗你，等你到昆都之后，我就去北冥渊。】
　　久孤警觉：【你去北冥渊干什么？】
　　无邪：【北冥渊还养着我的通灵兽，你说我过去干什么！】
　　久孤：【你的通灵兽还需要人去照看？你不说实话我也不会转移他们！】
　　无邪：【主神司要对付凤阙，我得回趟北冥渊。】
　　久孤：【波波在哪里？在干什么？】
　　无邪：【东京城，奉莲殿。】
　　久孤：【你好样的！又拿她出来挡刀！这批人见识了秘术，你把他们全留在北疆不能5放他们回中原！】
　　无邪：【一百年前，泽浣开启时空门撤离皇城人员。你这么小心干什么？】
　　久孤：【所以他是国师，可我不想接他的班。】

　　护卫队与尾随队伍第一次发生冲突。好在对方只是试探，意在评估这支护卫队的战斗水平，驭马冲击护卫队之后又在流血之前散开，不多时消失在旷野。
　　护卫队长官对久孤说道：“按照草原人的习惯，这是轮番消耗战的开始。他们应该是来自于几个游牧部落的联合队伍，从现在开始到明日黎明会分批次不间断不骚扰我们，耗到我们精疲力竭之时他们就会合围进攻。”
　　久孤道：“让队伍停下，戒备休整！”
　　护卫官急道：“不能停！受伤的野兽走不动只能被狼群分食。就算丢掉物资，人也不能停止前进！”
　　“物资和人都不能丢掉！”久孤道：“相信我，我们很快就能离开沼泽地！”

　　广漠的旷野，以这个队伍为中心，覆盖出空间转移阵，久孤送他们进入昆都，但是他并没有去往昆都。主神司的目标永远不是什么凤阙，能让神域坐立难安的只会是奉莲殿下的魔气源！
　　初夏的草原难得有风暴，退至山丘之后的牧民却看见一道龙卷风过后，原本被他们逼到沼泽地的队伍却骤然消失。泥地上还能看见车轮深陷的痕迹，但是这支队伍却消失的没留下丁点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