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神》日落阳关

146、惊吓

　　看到她微愠，风厉威只觉有趣，继续冲着她不温不火地逗弄道：“储妃生病犯了风症，我这个做哥哥的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过问。”

　　波波心想这个借口找的遭透了，她冷声直言：“储妃有病自有太医院判治疗。这是天子家事。储妃的病，自有储君，有太后去费心照顾，并不是非你不可！现在没有柔然人兽兵甲了，南召人没有价值了，只要太后愿意，京畿与燕北合围就可以断你去路。我为了让你们离开得体面、离开得顺利为此谋划了一年，你就不能真正地为你带出南召的将士们想一想吗？”

　　风厉威失笑摇头，愤而怒道：“南召替帝国阻挡了十年的魔物，仅仅换来几艘宝船？还得去走那风险难控的海运路线？十年前他们怎么就能让出一条通往北疆的路？十年后帝国既然敢断我们退路，那就得另外算账了！”

　　她咬牙问道：“怎么又叫另外算账？算哪笔账？”

　　风厉威：“替南召守疆十年耗尽了我们的精魄，这笔账他们还没算了。”

　　“可在这十年里，帝国几乎把年税都给了你。”

　　“还不够，至少我想要一个听我话的妹妹这个目的还没有达到。阿月，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去哪里了？”风厉威欺身向前，将她箍在自己臂弯，望着那张与自己别无二致的脸，在等待她的回答。

　　波波知道他在东京城里有暗人，也知道自己去往旧皇城的事瞒不住他，可她并不想跟风厉威交代自己的行踪。

　　她想一把推开他却被他反手压制，挣扎间碰到了那把相思木。琵琶跌落在地，琴盒摔裂发出沉闷的声响。声响落在风厉威心上，活生生地被撕裂出一道口子。

　　他被痛至失去耐心，他捧起她的脸说道：“为什么不接受我送你的相思木？你可知道自你离开魏城之后，我是靠什么活下去的？靠与你的儿时记忆，我在北疆也是靠这股相思才熬了五年。现在你说嫁人就要嫁妆？说要让我们滚出帝国就要我们配合？你这个妹妹真是不听话！”

　　波波被压制得羞恼难当，警告他道：“你要是舍不得嫁妆，我独自去昆都便好！休要胡言乱语！”波波欲哭无泪，为什么自己这一世的剧本会是这样子的，为什么自己的哥哥偏不想当自己的哥哥？！上一世他们是同窗之谊，这一世他们是手足之情，这剧情为何就不能按照这两种关系发展点正常感情？

　　风厉威：“我胡言乱语！你什么时候才能听话一点？我们是风氏孪生子，你要嫁人只能跟我回南召，嫁给我！”说罢作势欲吻。

　　波波最怕从他嘴里听到这句话，提膝一顶欲隔开两人，再想抽手才发现全身虚软无法自控。

　　“风厉威！你居然敢对我下咒？”波波恼道，旋即对着内院方向喊道：“猞猁！”

　　风厉威将她揽腰抱起，走向内院，边走边道：“你的那只猫很有灵性，可惜跟我不是一条心。”

　　“你把他怎么了？”波波急道。

　　风厉威盯着她，笑的邪肆，双眸里燃烧着两簇欲的光火：“这个时候你不该想那只猫。你就不能够静下心来，想想你我的过去，想想你我的将来。更可以想想即将发生的能够让你我升华的现在。”

　　“风厉威你是不是疯了？”波波呵斥。

　　风厉威颠颠她继续说道：“两年前是我大意，没料想到林家的水这样深。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先杀林墨谦而非罗彪。”

　　“风厉威你当真疯了！你最好现在就放开我，不然我有你受的。”

　　“你的确能让我时刻都感到不好受。”风厉威走在后院水榭，脚步轻快。

　　“啊~”波波已然被这位幻灵宫同期逼疯了，她失控惊叫，这件事被林墨谦知道了会不会影响他化神？

　　也就是在同时，曲径通幽之下的后院水榭里，一个声音冷幽幽地从黑暗中传来：“我说姓风的小子，你最好听她的话，放开她！”

　　风厉威停下脚步，盯着树影深处，而此时的波波也感到体力恢复，几乎是弹跳着离开风厉威的怀抱，落地便跑向自己小屋，边跑边指着风厉威道：“你最好没弄我的猫！”

　　“猞猁在我这儿！人没事，只是差点被散了修为。”黑暗中的声音再度传来，再来是一声虚弱的猫叫。

　　波波闻言没忍住折返回去，对着风厉威就是一拳打在其肩说道：“你好样的啊！”

　　风厉威已经感知到来人强大的巫灵气场，料想行宫内的暗人怕是都被那人解决了。

　　他一把抓起波波的手不让她离开，对着阴影道：“尊驾何人？”

　　久孤从阴影中走出，怀抱着那只已然超过五十斤的猞猁，对风厉威讽笑道：“姓风的小子，你十年苦修却一直未能与碧血玉共建冥识。体内的巫灵之力也被你自身魂魄压制无法唤醒。这样的你在修行上不上不下，在这种进退维谷的瓶颈时期，委实不该把精力花在风月之事上面啊。”

　　风厉威听他提及碧血玉，眼中杀意忽现，但很快他便被久孤那强大的巫灵气场所震慑。他有点羡慕很想结交这位高人，但更多的是忌惮，更听得出他与波波交情不浅。

　　“你是个巫灵？你也姓风？”

　　久孤嗤笑两声，并不理他，只对波波说道：“先跟我去樊搂。”

　　波波应了声，挣脱开风厉威的手说道：“你哪儿也不许去，等我明天过来，我们一起回北疆。”她走到久孤跟前从他怀里接下猞猁，仔细查看并无大碍。猞猁恹恹地瞄了一眼她说道：“他居然在你房间布锁灵阵！”

　　波波拍拍猞猁，低声道：“别跟现在的他计较，原谅他吧。他什么都不知道。”

　　猞猁爬上波波肩头，围在她脖颈处就像是貂裘，再瞪视风厉威，使出仅有的力气，吼道：“你小子给我等着！”

　　风厉威眸色阴沉，从没觉察到这只大猫会是只开灵妖物，他从不知道波波还豢养着一只开灵妖物。他再想对波波说句话的时候眼前已无两人。风厉威苦笑了下，原来她真的可以像风，来去自由。

　　在去往樊搂的路上，波波坐在马车里搂着灵力恢复中的猞猁很是气愤：“太让人难过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设定？”

　　久孤瞄了眼她因为生气而微鼓的两腮，粉柔嘟嘟地很是可爱。他柔声道：“可能这就是历劫的意义吧，上一世不能言的欲念成为今世折磨他的执念。其实能那样抱抱你，我还是很羡慕他的。”

　　波波闻言搂着猞猁挡在两人之间，急道：“你们都怎么了？正常一点不好吗？”

　　“我不过在说实话而已，惊风若是苏醒后知道自己与你能有此番机缘也未能得个正果，也应该想开了！”久孤从食盒中取出蜜茶和甜点摆到她面前的小木桌上道：“吃点甜的压压惊。”

　　波波嫌腻道：“我就不喜欢吃甜食。”

　　久孤坚持道：“吃点吧，你就应该窝在小楼里吃甜食，我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如何舍得？！”

　　无邪如何舍得将你推出来直面风雨？久孤凝望着波波今生的容颜，眸光里是难得的温柔缱绻。

　　波波最终也只是喝了点蜜茶，马车缓慢行驶。车厢里全是软褥子，内里放着暖壶，温暖与甜意让波波从惊惶与尴尬中缓解出来，她问向久孤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谁通知你来的？”

　　久孤不想告诉她真相。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还在樊搂看场子的久孤突然被人强启冥识，收到远在昆都的林墨谦…应该叫无邪的冥识连接请求。接通之后，他被要求立刻去往南召世子行宫。

　　是的，时隔百年的联系，第一条冥识消息只是条命令，无邪的话就像他在神域下发的每一项政令，多余的字一个都没有。

　　他已经醒了，却瞒着所有人，包括波波。

　　久孤心里暗骂无邪好个心机boy。

　　见他只笑不语，波波恍然而道：“是他布置的锁灵阵被监控到了？太后不想用攻击阵处理他，所以让监察司来处理？”

　　久孤听罢一笑：“我跟监察司没有关系，是我感知到了那些开启巫灵的暗人。不放心过来看看。”

　　久孤自己可能还没意识到，但凡他说过没有关系的东西到最后都会是他摆脱不了的牵绊。比如巫灵，比如樊搂，比如林家。而他想有关系的，却始终与他毫无纠葛，比如眼前这位女子，比如无邪在神域的地位。

　　波波跟着久孤回到樊搂直接上了第五楼，他将她领到一间不大的休息室说道：“这间是林墨谦的房间，你就住在这里吧。你明天真的要去见风厉威？”

　　波波点点头：“给他一晚上时间冷静下，明天就算绑也要把他绑走。”

　　久孤：“万一，他再作妖你又该如何？”

　　波波亮出后背的梼杌刀说道：“不怕，他敢妖，我敢刀。”说罢，她口诀一念，又隐去了那把梼杌刀。

　　久孤闻言退出房间，唤来一到四楼各楼管事，吩咐樊搂今晚提早三个时辰打烊。

　　“三个时辰？那不就是现在就要打烊了？很多包厢买的点钟还未到呢！”一管事说道。

　　久孤道：“所以跟他们结账，好好招呼着，不要得罪人。”

　　要撵走正在兴头上的客人们，本就是件得罪人的事。

　　于是乎，这家欢饮达旦的声色馆难得在半夜之前歇业。本要核算林氏总账的久孤也第一次在午夜前歇灯休息。

　　第二天，天刚亮，波波带着恢复活力的猞猁返回南召世子行宫之时，发现人去楼空，风厉威和他的南召暗人均不知所踪。

　　“啊！”波波气急败坏，搂着猞猁道：“等他醒了，我一定要跟他好好干一架！”

　　久孤却觉得风厉威这一跑实在是妙，至少波波还能在东京城呆上几天。

　　“我去监察司找书翰。”

　　久孤柔声问道：“我送你去。晚上还回樊搂吗？”

　　波波应予，跳上他的马车去往监察司。走到半道，波波忽然又改变了主意，改道去太子府。果然马车还未行至太子府前照壁便瞧见风厉威的马车停在门口，风厉威也是刚下车的样子。

　　风厉威看见波波和她肩头的猞猁，像是没发生过昨晚之事似的，笑道：“昨晚睡的好吗？”

　　波波冷道：“你到底想怎样？”

　　风厉威唏嘘：“去看看你生病的姐姐，你怎么这般没人情味？”

　　风厉威的目光随之落在后来的久孤身上。昨夜光线原因他没瞧真切，今日再见自封神识的久孤只觉器宇不凡。他走到久孤面前，郑重地拱手行礼道：“正式认识一下，在下南召风厉威。”

　　“久孤。”

　　风厉威：“昨夜难为久孤先生提前关闭樊搂。不过，樊搂到底是声色馆，我妹妹也不方便再住。”

　　久孤：“可你能真正照顾好你的妹妹吗？”

　　听他将妹妹二字咬的特别重，风厉威笑了笑：“当然，这世界上没人比我跟能照顾她了。”

　　久孤闻言就知道这还未觉醒的妖皇对波波还是贼心不死，他对她道：“要来的话，直接过来，我随时都在。我也随时都能找到你！”

　　波波点点头，久孤遂转身返回。

　　风厉威看着久孤离去对波波说道：“想不到林墨谦身边还有这号人物，真是令人嫉妒。他是巫灵？”

　　昨晚久孤并没有伤害他的巫士而是用巫术反压了他们身上的巫灵之力，光看这点就知道他非但修为不低，而且与巫族脱不了干系。有他在，风厉威那几个巫士就只能自封巫灵当普通护卫。这点不能让风厉威没有顾忌。

　　波波不知该如何介绍久孤，本是神君却只有一身巫灵修为：“他跟我们风氏没有关系，走吧。”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波波烦道：“通过林书翰认识的。”

　　说话间，萧彦北出府迎接，他也是凌晨才回的府，沐浴更衣小憩之后就听到通报南召世子要过府看望储妃，也就是那时他才知道储妃突发风症被太后勒令在小院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