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神》日落阳关

122、仙尊的诱惑

　　泽浣望着窗外的戈壁苍茫，心中怅然，思绪飞转，五味成杂。

　　“猞猁，沙民奉养的神明...原来是无涯啊！”

　　猞猁跳到他肩头，问道：“怎么可能？”

　　一百年前魔兵向西溃逃，妄图冲破九州结界潜入沙海，占据沙海成为魔域。

　　当时沙海王朝不分男女老少全民皆兵压阵边境。黑色兵团如决堤之水，席卷之处沃野变为荒芜，生灵皆为白骨。沙海以西的西帕高地，还未接任亲王的西克也领着天眼狐族严阵以待。

　　神秘的东方，遥远的九州被那团黑色魔气肆虐，如风飘絮，如雨打萍。

　　西克及族人在嗤笑，失控的能量能碾碎红尘俗世。九州之上的神明终于因贪婪而尝到了地底能量的反噬之力。

　　大荒之后的神明为了开拓神域，逼迫天眼狐交出操控原始能量的法门，为了永久霸占蓝星的原始能量，灭掉了最古老的天眼狐族。西克全族在期待，期待团聚在九州之上的那股能量能冲破九霄毁掉神域中枢，让神域这个蓝星的寄生虫、母星的试验品变成颗颗渣滓浮游外空。

　　可惜，那位神域战神，一记乾坤戟将魔兵隔绝在九州之内，战场未延续到沙海。在乾坤戟的召唤之下，银色战衣的神兵破云而降像冲入怒号汪洋中的海燕，一波又一波，银色与黑色两股能量碰撞在一起，雷鸣闪电间天地震荡。

　　那一战神域兵团损失惨重，九州人间兵甲绝迹、修士断代。

　　西克没有料到，九州从上至下就是抱着与魔兵同归于尽的断腕之心，将魔兵困顿于九州之内绞杀殆尽。

　　那一劈将屯兵待阵在边境的沙民连带他们脚下的土地铲离战场，万千沙民安然无恙，万里沙海依旧苍茫。而那身形伟岸的战神从此成为沙海唯一的信仰。

　　泽浣看着西面，滚滚热浪间他仿佛看见了银色的念力袅娜而上：“猞猁，这里的人信奉他，这里将是他的化神之地！只要神明能被人记住，那便是不朽。”

　　猞猁摇摇如坠梦境的泽浣：“仙尊，你先别激动。我们先想办法去他们庙宇看看，我感应到的念力可没那么纯，那股念力透着邪气。”

　　从幻想中清醒的泽浣想到穆容青妄想得到龙血竭以延寿命，几千年与九头鸟的斗争经验告诉他，心生妄念企图长生的人都是邪恶的根源。

　　黄昏时分，林书翰和阿尔汉骑着马回到小镇，他和铁盾商议要连夜运盐，不然五日内运不完盐。他和阿尔汉回小镇吃饭休整再去和胡奴归换班。

　　当看到一身布衣，白巾裹面的泽浣时，林书翰差点没被吓得从马背上摔下来。

　　青娘看到两人相见状况，笑着问泽浣道：“客人，你说的家人就是木先生啊，你要直接说找他，我就领你去晒盐场了！”

　　泽浣对于她的善意报以微笑没有多言。

　　林书翰走到他面前，蹙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想了十天的人，就这样出现在泽浣眼前，想象中的雀跃欢喜在异域沙民的耳目下成为现实中的冷静与平淡。

　　“怕你们人手不够，我来帮你。”泽浣对他说道。几人进入旅店正堂吃饭，面巾解下在场者皆为之侧目愣怔，没见过面容如此雅致的男人。连青娘都忍不住多看几眼，不过那肩头的猫却对着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露出满嘴尖牙。

　　“快吃！吃了随我去盐场值夜！”林书翰放了个胡饼在他碗里，沙海的菜食的确不如关内，几乎就是锅肉菜乱炖，洒点粗盐羌芜就饼吃。

　　泽浣没客气的给自己舀了大碗汤菜，将胡饼掰碎到汤里泡软了吃。蝇虫乱飞的简陋食堂，没有如玉的瓷盘，也没有做工精致的桌布和擦得瓦亮的银质餐具，那粗鄙的食物嚼在嘴里却因那个能给他安宁的人异常可口。泽浣胃口奇好，比他身体变异那会儿还好。

　　三人吃完，上马赶到晒盐场的库房，监督运输到后半夜铁战部守卫渐松，留在库房外看守的三两人也靠在盐包上打盹。林书翰拉过泽浣骑上马来到峡谷之上，两人俯瞰峡谷内的晒盐池，水中结晶颗粒漂浮荡漾在月光下泛着银光，泽浣估计是想他化神想疯了，竟然觉得那些盐晶像能助他化神的念力。

　　“美吗？”林书翰问。

　　泽浣点点头，林书翰又指着峡谷对面的河流道：“多好的水，可惜流入沙地渗进地底，没能被人所用。”

　　泽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对面，隐匿在黄沙中的河流看不清全貌却能听到河水东去的波涛声。

　　两人下马漫步在月光下的沙地。

　　“周围没人。”鼹鼠丢下这句话便从泽浣肩头跳到马背，颇识时务。

　　泽浣伸出手递给林书翰道：“牵我散步。”

　　林书翰带泽浣上崖壁看峡谷为的是让泽浣测算爆破决堤、引河水淹盐田的成算。林书翰可没想过午夜散步这种旖旎之事。

　　但手都伸过来了，不牵白不牵。

　　两人朝沙地深处走去，泽浣从衣兜里掏出卷册子给他道：“这个给你。”

　　林书翰接下打开一看是自己亲笔书写的答婚书，婚书下角是泽浣的签名，云梦泽。

　　婚书两份，问婚书由男方出具给女方，答婚书则是女方交给男方。

　　林书翰在两份婚书内称谓都是良人，并未写明夫或妻，而且签名也都是空白的。泽浣签了答婚书交给他，嫁他之意不言自明。

　　“你来沙海就是为了给我答婚书的？”林书翰不可思议的看着泽浣，将婚书卷好，小心翼翼地装进衣兜。

　　泽浣点点头，心想我都做到这步了，你不该搂着我办正事吗？！

　　林书翰走进他，微微探身，低头慢慢凑到他耳畔，泽浣解开面巾满怀期待。殊不知林二公子如此小心翼翼不过是不想自己那身脏衣服碰到他而已。

　　林书翰在他耳畔低语：“我要炸掉崖壁把水引向盐湖，冲掉他们的盐池。既然你来了，就帮我测算测算我炸药得放在哪个位置效果最好！”

　　说着他拽着泽浣走向峡谷崖壁，泽浣看着对面地势，心中万马奔腾。忆往昔，不管是无涯也好，林书翰也罢，伏在耳畔从来都是上嘴啃，怎么今天如此反常，难道是自己真的不香了吗。

　　泽浣决定主动出击，他搂着林书翰的腰，全身靠在他身上，柔声道：“书翰，你就不想我吗？”

　　林书翰急忙推开他道：“你离我远点，这身衣服不知道是从哪儿扒下的死人衣！”

　　因为太着急没控制好力度，泽浣被这猝不及防的推搡踉跄倒地。酝酿一天一夜的旖旎心情也摔进了晒盐池，瞬间脱水消亡。

　　“你干什么！”泽浣翻身而起。

　　林书翰指指自己的外衣说道：“我这身衣服是从亡者衣堆里翻出来的，又脏又臭！你别碰我！”

　　“你在这里还要呆几天？”泽浣冷声问道。

　　“至少五天。”

　　泽浣算算日子，从他抹了那秘药开始算再等五天就超半月，不能再等了。

　　他指着林书翰那身衣服道：“你把衣服脱了！”

　　“干什么？”林书翰要疯掉了，今天的卿卿不正常...

　　泽浣没工夫跟他多做解释，他箭步上前拿出当初些战门悍将的果敢作风，抓起林书翰的衣领就要掰扯，可惜沙民的服饰领口系带，系带藏在衣襟下他不得要领，弄了半天也没解下林二公子的衣袍。

　　林书翰把住泽浣那双想要往下探索的手，恼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泽浣昂着头，对他痴痴一笑道：“婚书都给你了，你说我要干什么？”

　　要是能换个地方，林书翰就直接下口，吞他入腹，可此时此刻林二公子委实没有与他共赴极乐的心情。

　　“不，不，你冷静点。这个地方不对，哪有人新婚之夜在荒漠原野里办的...卿卿，你听我说，你别再扯我裤子！你扑我干什么...”

　　林二公子严防死守宛若贞洁烈女。

　　泽浣没想到时隔数百年再度跟他交手竟是为这种事，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欲求不满的禽兽。

　　那件外袍，泽浣真的不知道该怎样脱，撕也撕不烂，他跪坐在林书翰腿上掀开他的外袍，开始解他的裤带。多么熟悉的画面，泽浣想到自己昨晚遭遇的事，忽的顿住手，抬眼便触到林书翰那惊恐的表情。

　　“真没意思！算了，没心情！”泽浣负气的撑着林书翰的腿想要起身，却不知这一按，痛得林书翰叫出了声。

　　泽浣掀开他右大腿裤管，看到那个团饼大小的伤口，惊道：“你怎么受伤了？！”

　　被扑倒在地的林书翰撑起身子，看着泽浣从口袋里摸出瓶外伤药，扯掉伤口外层纱布就淋了小半瓶上去。

　　“我就知道你这个蠢货要伤到自己，出奉莲殿我什么都没带，就带了外伤药。这伤口谁给你处理的？用火灼消毒的吗？！痛死你了吧！活该！我说我们分开你就屁颠，一跑跑这么远，早就想摆脱我了吧？！”泽浣边换纱布边说道。

　　给他绑好纱布的泽浣坐在他身旁，盯着对岸的河床道：“真想炸堤？”

　　林书翰从刚才的慌乱中清醒，道：“嗯，炸了断了穆容青的财路，你不知道那桃花盐他们卖给大食联合王国，一担七两银子，白盐一担才一两五钱。”

　　“什么是桃花盐？！”泽浣不解地问道，“是有香味的盐吗？”

　　林书翰摇摇头：“一种粉色的粗粒盐，说是烤肉用的，那种颜色只能管一年。”

　　泽浣想起昨天的晚饭，白色纯酸奶淋上蜂蜜杏酱，撒了几粒粉色粗盐。

　　当时西克还跟他提了句在伊斯坦布尔这种盐叫玫瑰盐，偏点缀用途，这几年玫瑰盐在伊斯坦布尔被炒得挺火！

　　泽浣抓起把地上细沙，扬在空中，看着随风而逝的形态道：“直接炸不行，这种沙在砾石层之上，深度一般五米，水过河床浸到沙里就渗入地底了。”

　　林书翰闻言一骨碌坐起，指着脚下那深洼处比一百年前缩小八层水域的盐湖道：“沙海志所记，此间在百年前是塞上江南，鱼米之乡。现在良田变盐碱，寸草不生。如果能吃饱饭，谁还会去打仗？”

　　泽浣：“你这心操的可真够大的...”也不枉费沙民奉养你...“要让河流改到就只能挖断河堤下的沙层，用土石夯出条向下贯穿到砾石层的沟渠，再炸堤截留。百人分四班次，轮流日夜不停，预计工期三月即可成渠。不过有了源头活水，你要改盐湖为青湖也要等五十年光景，这五十年他们怎么办？”

　　林书翰听了泽浣的话才知道自己想简单了：“三个月？！可等不了那么久！我原想兵不血刃让穆容青让出条商路来！算了，这种办法难以实施的话，打仗就打吧！”

　　“难得你想兵不血刃。”泽浣抬头望望天，“其实...还有个办法。”

　　林书翰喜道：“什么办法。”

　　泽浣道：“再请那位神用乾坤戟劈一记就行了...”你只要化神，召唤乾坤戟，这种工程不是眨眼之事吗？

　　“什么话，什么叫请神来劈一记，把人间当大白菜吗！烦请神明远离九州！”林书翰听到他提神力就心烦，他拉过泽浣急道：“你不许上去求那些神人！你既然已经把婚书给了我，承认我是你夫君，你就得听我的话。在我们婚内期间，不许和神域有瓜葛！”

　　泽浣蹙眉，那当你化神之后还要不要去拜见天君天后？！他有点跟不上林书翰的节奏，愣怔道：“你不能对神域有成见啊，你不向往神寿永昌吗？”没有化神的企图心，能化神吗？

　　林书翰嗤笑道：“神寿永昌？！人生一辈子都有操不完的心，成神还不得把人累死。”

　　泽浣怅然若失，他修逍遥道，行事随心，林书翰这样算恋世不出，于修行无益。算了，走一步算一步。

　　泽浣那思忖又茫然样子让林书翰瞳孔微缩，他摸进衣下将系带解开，脱去那件传了数代的沙民外袍，搂过泽浣问道：“告诉我，过去十天里你有多想我？”

　　泽浣面露喜色，心想扯了这么多终于可以办正事了。他收起脚缩进林书翰怀抱，握着他的手，凝望着他的双眼说道：“我吃了十天的冷餐，饮了十天的冰露。没忍住找人蹭了顿大餐，可发现美酒佳肴的味道跟那些冷食并没有区别！那顿饭还没吃完就让我下决心来找你。没有你，食物失了滋味，天地没了颜色，你就是我的红尘、我的烟火！”

　　西克：【你昨晚吃的挺高兴的，没觉你失去味觉了啊！】

　　泽浣：【滚！】遂退出冥识。

　　泽浣舔舔唇，等待那唇间的温热。

　　林二公子伸手拂过他的唇，道：“你之前从未对我说过这种情话...你这个样子，让我有点怵！”

　　泽浣疑惑而道：“我之前没说过吗？”

　　林书翰摇摇头，想到他唯一的主动便是醉酒后把自己当成无涯。想到那个该死的名字，林书翰不由的眸色一凌，道：“你该不会是故意诱惑我，好让你那神域相好的苏醒吧！”

　　泽浣被这话问得无言以对，他轻笑一下，微微垂眸再抬起便是魅惑妖娆的狐目本相。他抬手撩着林书翰的下巴，撑起身子凑在林书翰嘴边，欲吻未吻，口角噙香、软语温柔：“怎么害怕了，有气魄把我那相好的比下去吗？我千里而来，都送到你嘴边了，你都不敢吃一口？怂成这样，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我图谋的？”

　　啊，泽浣要吐了...

　　“嘶！”林书翰倒抽一口气，“十天不见，怎么就成妖孽了！我怎么比不过他，我这颗心剖出来是鲜红的，比他强！”他搂紧泽浣，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想到他肚子的伤又撑起身，泽浣搂下他腰道：“伤都好透了！不碍事的。”

　　林书翰闻言才有慢慢地趴在他身上，解开他的头巾露出那头银发，轻啄口他的唇瓣，道：“卿卿，别着急。你说过的，等到十八岁才可以。”

　　等到十八岁你就只能喜当爹...婚内生子，你不想认也得认！

　　“那现在我们都交换婚书了，又有何不可？”

　　“这里太简陋了，跟我想象的花烛夜不一样。听话，要不，你先回去准备婚礼？”林书翰看着泽浣失望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又亲了他。

　　泽浣推开他起身坐起，边裹头巾边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别后悔！”反正他人也扑了，衣也扒了，色也诱了，坚持底线的林二公子不为所动，他也没办法。他回头看了眼对岸的河堤道：“你要真想炸，我给你想办法。”

　　林书翰道：“你真有办法？元宵节那晚炸，我要趁乱再办件事！”

　　泽浣摇头：“你还想办什么，炸了河堤，淹了盐田，他们五十年都缓不过来。你还想怎样？到时候可以用互市易粮为条件跟穆容青谈判开商道。”

　　林书翰道：“穆容青备战二十年，你以为他会因为毁了盐田就罢手。不推个听话的管十二部，商道就算开了也得黄！”

　　泽浣闻言了然，轻笑道：“怎么，依你的意思，你来此为的是折了穆容青的臂膀？那些混进来运盐的，都是你带出来的人？合着把这儿当拉练场了？！”

　　林书翰从身后将他搂在怀里，将头埋进他脖颈道：“知我者，卿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