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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不痛了 ...

  •   吴至善中风,太医院开了续命汤,强喂进去未见起色。

      林书翰接到太子通知要他去侯府代为探望。当即快马赶到侯府,进到卧室一看,吴至善已经瘫躺床榻,不能言语。

      见林书翰来了,他眼睛往床头瞟了瞟。那位副将随即会意,上前从床柜中取出一本书卷是吴至善西北戍边三十年对战沙海十二部的作战笔记。

      林书翰明白吴至善的意图,旋即双手奉书行大礼:“吴侯爷放心,末将平生之志就是尽狼烟,灭烽火。末将在职一天,誓死荡平沙海十二部,护国安、邦。”

      林书翰在殿试上的戍边策论与吴玄礼的观点不谋而合,故而让吴至善眼前一亮。吴至善以戍边将领为培养目的的孙子英年早逝之后,遇到了这位文臣武将,当看到林书翰的殿试策论时就感念天地安排、冥冥定数。

      他向萧彦北推举了文臣武将林书翰与驻军将领殷茫野,一个攘外,一个安内。算是吴至善作为一个职业军人,以军事为出发点为国尽忠所作出最后的贡献。

      瘫躺在床,无法言语的吴至善平生多憾事,唯未负国矣。

      在监察司地上审讯室坐了一天的兰婉君,是越发心虚难安。这里太安静,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热水饭食都不曾怠慢于她,若非空荡冰冷的四周环境提醒她这里的确是监察司,她还以为自己在一家简陋的旅舍。

      坐了一天,她的头脑也从那份耻辱与惊恐中清醒过来,她来这里干什么,能咬死吴家?咬死吴家她就解脱了吗?就算他们为自己悲惨人生陪葬?夫君早逝、婆婆苛待、公公利用,她的人生的确够悲惨的。可,爷爷吴至善待她极好,还允许她像其他贵女一样出府社交,就是他太忙了,平日里极少见面。

      门打开了,官靴踏地的冰冷声像是刺激到她似的,她条件发射的缩肩垂头身体颤抖,像只惊慌的鹌鹑。

      阿米娅拿着张文书坐在她面前,打量着这个连目光都不敢与自己对视的小女人、习惯性示弱的小女人,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跨进监察司衙门的。

      “兰婉君,你是一个闺阁妇人如何知道你的案子要报到我们监察司?”阿米娅问道。

      兰婉君没料到忐忑一天等来的询问会以这个问题开场:“我听爷爷和公公在饭桌上的谈话,他们说监察司开衙是件好事,监察百官,兼负国安。我公公让我干的事情,我觉得不对,他是官,我理当来此。”

      阿米娅闻言又道:“你送到新教寺庙的资料是什么,你看过吗?”

      兰婉君摇摇头:“我不知道具体内容,我不识字。但我见过上面的印章,是爷爷的印章。这些都是公公干的事情,跟爷爷无关。他把资料放在花园假山里。每逢我去新教寺庙祈福时,都会送去一份资料。”

      阿米娅将面前的文书推到她面前道:“放资料到花园假山里的不是你公公,是小妾莫氏。其余的事情就不能告诉你了,这是你公婆签字的放遣书。吴家还你自由。不过你送资料去新教寺庙的事情的确触犯了国安法令。罪责当罚以流刑,流放地为燕北宁古,即刻启程。到流放地之后每天去街道司报个到。”她又推给她一张银票道:“这是吴侯给你的遣散费,吴侯感谢你照顾吴玄礼生命中的最后一年。”

      这都是吴至善手书托付给林书翰的事情中的一项。兰婉君就是这场离间阴谋中的一环而已,因通奸事发打了莫娇娇个措手不及,还未下后招便仓促放人。可谓成亦于斯,败亦于斯。

      兰婉君听完阿米娅的话愣怔到无法言语,她的家乡就是燕北宁古,这是变相放自己回娘家。她自由了,所谓流刑不过是送她回乡并且不予离开而已。她捂着脸哽咽流泪,问道:“那...侯府的人,他们没有事吧。”

      阿米娅对她挤出个官方笑容,道:“你不需要知道这些,把东京城发生的所有事都忘了,嘴巴关严实。如果在宁古听到有人在谈论此事,你就不是每天去街道司报到而是收监了。知道吗?”

      兰婉君:“是,我谁都不说。”

      趁着夜色,兰婉君坐上了驶往东北方向的马车。

      北望斋

      阿炳看着坐在桌前痛哭的萧彦北就感到头痛,他再次检查了下门窗是否关严实,外面有无闲人窥探。

      “我不过是想做点事情,怎么就这么难?”萧彦北哭得捶胸顿足,“连谏官都成派系倾轧的工具,难道不该变革了吗?外有强敌,内有反臣,我太艰难了!吴老病倒在床,朝堂上再没谁会站在我这边。我就是每日朝谒上的一件摆设!我太艰难了!”

      阿炳深吸了口气,安慰人不是他的强项,只能勉强试试:“怎么叫没人支持你?墨谦、书翰和我,不算人吗?还有年前你调回京的年轻官员,他们不算吗?那个谏院首席谏官,现在不也被你拿捏到把柄,可以为你所用。你哭什么啊,别哭了,我听着烦。”

      萧彦北听到最后那句我听着烦,倏然将眼泪擦干净,瞪着他道:“我心情不好,不能在你这儿发泄发泄?”

      阿炳看着他那双因挂泪而晶莹剔透、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笑道:“当然能,可你能换个发泄方式吗,你这样搞的我有点怵。”

      “为什么会怵?”

      “你是储君,未来的萧皇,你在我面前露怯,哪天你不高兴了,把我咔嚓了怎么办?”阿炳逗他,抬手比了个割喉的手势给他看。

      萧彦北噗呲一笑道:“我在你面前何止露怯,我什么都露了。要咔嚓早咔嚓了。”他将眼角新挂的泪,擦干净。堪堪探身将手探进阿炳衣袍,贪恋那份宽厚与温暖。

      阿炳就势拥着他道:“阿北,别怕。我们都在你身后。”

      萧彦北点点头,靠在他怀里,双眸黠光忽闪,声音极其轻柔地说道:“阿炳,能给你们监察司再派个差事吗?”

      阿炳蹙蹙眉,心想这种口吻说出来的事,绝对不是好事。“你先说说。”

      “吴侯的事祸起内院,能让监察司排查在京五品以上官员内院人员的五服关系吗?”萧彦北说道。

      阿炳心想,果然没好事,他推开这个企图声诱自己的储君道:“你干脆把我累死算了,监察司一帮爷们,你让我去查内院之事!不可能!我给你办件可行的事情,放洗澡水。跟我来。”说着拉着萧彦北去了隔壁的盥洗室。

      萧彦北一看原本单人木桶澡盆子被换成了个西式陶瓷大浴缸:“哪里寻来的这种款式。”

      阿炳边放水便说:“之前海运认识的一位弗郎基商人送给我的,这种浴缸有个放水塞子,比木桶方便”说完回头看向萧彦北,笑道:“昨晚没陪你守岁,今天补偿你。”

      萧彦北拉起阿炳,吻上他的唇,剥去他的外袍,解开他的腰扣。

      阿炳道:“你先洗。”

      “一起洗。”

      拥吻间,衣衫窸窣落地,如隆冬铺满一地的落雪。

      热气袅袅,萧彦北跪坐在阿炳身后给他抹皂角腻子,阿炳想到他刚才的话,又道:“你知道,兰婉君他情夫的通奸证据是谁找到的吗?”

      萧彦北给他搽背,道:“不说是外围人员寻来的。”

      阿炳将宋珍珍受姐妹会委托之事简单的讲给他听。

      萧彦北绕着他的背,给他搽胸膛。听完也明白阿炳的话意道:“你们林家人都不简单啊,让三小姐把姐妹会的场面再拉大点,那些内院的事情还得靠女人来办。嗯,今后皇都花会、茶会、游园会什么的都交给她去操办,那些官眷自会亲近她。有风吹草动都报上来。”

      阿炳接过他手中的腻子道:“背过身,我给你搽背。”

      萧彦北的后背比起阿炳那副肌肉矫健的阳刚之状就显得柔和多了,他在阿炳力道适中的抚触下有些困倦趴在浴缸壁上双眼微闭,惬意的如在暖阳下酣眠的猫。

      慢慢地,后面那双手的节奏有些乱,力道加重让他没忍住坐起身,趁抬身的空隙。萧彦北感到阿炳整个人都贴了上来,属于阿炳的气息随着热气包围了他,这种味道如醇厚的沉香亦或是馥郁的麝香,能让他混乱迷离,能让他虚软微颤。

      他微微侧身抬头望他,两人鼻翼相抵,在呼吸之间感受着彼此渐粗渐急的迷情。

      虚抓在浴缸壁上的手止不住的颤栗,就像漂浮水面上的泡泡,找不到一个可以支撑的支点,虚虚浮浮,跌跌宕宕,被潮水牵引,被潮水裹挟。

      像是洞察到他这份无力,阿炳伸手绕过他的胳膊。

      握刀的手腹生着茧,粗粝顺着细滑攀上脖颈,擎住下巴,将他搂在怀里。

      让他枕在自己的肩头上虚软。让他靠在自己的身躯里颤栗。让他的薄唇微张将那湿漉漉的气息喷到自己颈侧。让他那漾着涣散迷离的眼睛向自己流出甘愿臣服的泪水。

      “阿北,不要怕。海上风暴能吞噬航船,也能让航船满载而归、能带其回家。海民说不要惧怕风暴,靠近它,让自己成为风暴!”

      “嗯。”混混沌沌,不知所云。

      擎在下巴上的手微微使力,调整了下方向,阿炳低头噙住他的唇,这一吻如催化剂,让两人看到了燃放在夜空中的花火。

      “用这种方式发泄,是不是比哭好?”

      “嗯”如饮酒后的醉音。

      两人的粗喘交织在激荡水波声中沉迷。

      水波不兴,云淡风轻。

      萧彦北靠在阿炳怀里,浸在水中,任凭他洗净自己身上的印记。

      忽然,像是有道电光穿过大脑,萧彦北猛地坐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四肢百骸。

      “阿炳...我没痛...”萧彦北迟疑片刻又倏然盯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可觉察的痛苦随即又化为愤怒:“你...不...爱...我...了?”

      阿炳也看到他身上没出现火灼的印记,听见他的质问,阿炳急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萧彦北站起身,取过一旁的浴巾裹紧自己身体,走出浴缸,“先有姚婉婉,再有莫娇娇,都喜欢你喜欢到不行。”他想到莫娇娇那句,什么我身子软又暖,能比的过他吗?想到此,他凶巴巴的瞪了眼在浴缸里无辜呆愣的阿炳,套上睡衣,摔门而出。

      “不是,你从哪方面看出她们喜欢我?”阿炳起身擦干身子,穿衣追了出去,“你身上水擦干了没?小心着凉!”

      北望斋的卧室和盥洗室是分开的,阿炳打算请人来把两间房的墙壁打通,改造一下。

      卧室内,萧彦北躺在被子里兀自生气。怎么可能不痛,林小娘说过,萧皇的痛都是因为遇见了爱情。现在他不痛了,只能是阿炳变了心。想不到自己堂堂储君,一段恋情开始还不到两个月就结束了.....爱情果然是不值得信任的狗东西。

      阿炳看到他还睡在自己床上松了口气,不管多生气只要还愿意爬上自己的床就都好说。他钻进被窝,搂着萧彦北道:“我怎么可能变心呢?我在海外游走十年,见惯花花世界,东、西绝色。我都没变心,我回来遇见个疯婆子,我就变心了?你没犯痛一定是因为别的原因,说不定诅咒解除了?!”

      “怎么可能?!”萧彦北不敢这样想,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不敢想好事。不过,他回味着阿炳的话又道:“你说清楚都见过几个东、西绝色?绝到哪种地步,你又是怎样一种见识法?”

      “呃...远远看了眼,都是庸脂俗粉,所以我就着急回来了。”阿炳觉得这个问题怎么解释都该是他的错。

      果然,萧彦北眉毛微挑道:“还着急回来,你是着急回来的吗?你是十年不归!你是我连发十三封信说我在东京城快被人欺负死了,你才回来的。”

      阿炳笑道:“那不是在海上遇到风暴了吗,我只能在岛上呆到风暴过了才敢起航。我是爱你的,始终不曾改变。”

      “那现在呢?你该如何证明你还爱我?”萧彦北抵着他想要靠拢的身体冷道。

      “如何证明?你说我该如何证明?”阿炳的手攀上他的腰肢。

      萧彦北微眯双眼,想到他因为疼痛导致体力不支只能躺在下面,遂道:“你让我在上面试一次。”

      阿炳闻言先是微愣,进而脸颊微红,双手抱胸,翻身背对他,道:“不可能!”

      萧彦北知道他不会同意也没料到他如此决绝,他堂堂帝国储君都可以为爱雌服。

      他委屈到了极致,又失望到了极致,不禁红了眼眶,带着哭腔道:“我就知道,你不爱我了!姚婉婉和莫娇娇都喜欢你,谁知道后面还有谁谁谁会出现在你面前,对你说自己又软又暖...不知羞耻!我真是太傻了,那么痛,像用刀一片片割我的肉,就这样我都愿意和你在一起,不过是换个位置,你都不同意。”萧彦北越说越觉得自己可怜,最后竟然真哭了,眼泪簌簌而落:“你果然不爱我了!”

      “嗨!”阿炳翻身躺平,看着跪坐在床上的萧彦北那可怜的小模样,索性张开双手,闭上眼睛道:“要来就快点。”

      还在飙泪的萧彦北停止哭泣,愣怔的看着四肢张开的阿炳道:“你说真的吗?”

      阿炳妥协的睁开眼看着他道:“我说过这种事是该让两人都感到快乐,你既然想试试,就快点。”

      萧彦北闻言秒变狗,掀起被子钻到阿炳身上,体验了把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快乐......

      回到家的林书翰撬开泽浣房间的门,悄然无声的走到床边,给沉睡中的泽浣曳了下掀开的被子,摸摸额头没觉发热。看到摆在床头的束腹带后放心的离开了房间。他没有回房休息,而是直径去了书房,研究起吴至善给他的作战笔记。

      监察司后巷宿舍,回到房间的舒朗看见殷茫野,警觉的站在门侧道:“你在我房间干什么?”

      坐在桌前的殷茫野指着面前的餐盒朗声笑道:“吃晚饭的时候见你被林大人叫走了,料你没吃饭,给你买的清粥小汤包,快过来吃掉它们。”

      舒朗狐疑地走过去,打开餐盒,冒着热气的小汤包挤在餐盒里,漂亮的褶皱卷出张小嘟嘴,每张嘴都在对他讲:“快吃掉我。”他抽出筷子,将隔盘取下,端起粥喝了口。温暖浓稠的小米粥,裹在胃里,缓解了他胃部那火灼感。

      “今天也没见你吃药。”殷茫野撑着头看他吃晚饭。

      舒朗吞下个小汤包道:“我有胃药的,是师门调制的舒胃理气散,比寻常胃药管用。”

      殷茫野闻言道:“再好的药也不如三餐按时、四季无忧。”

      “嗯。”舒朗应了声,夹起汤包慢慢地吃了下去。吃罢,他把餐盒拿到水房洗了,再回来,见殷茫野还在,他道:“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殷茫野起身走到他身边,伸手将他背后的门关上,道:“我们明天就启程去湖州。”

      “啊?!这么快?”舒朗愣怔,他以为要等年假结束才会动身。

      殷茫野从怀中掏出封信递给他道:“父亲来信,说南疆土著各部物资调动频繁,怕有问题让我快些回去。”湖州是既百年前无妄仙境之后又一个与妖界相邻的缓冲带,如有妖兽穿过结界侵扰九州,湖州便是第一战场。殷世昌担心当地土著是觉察到妖界异动才调动物资做应急部署。

      舒朗没想到他这样信任自己,没看只是将信函还给他道:“我知道了,我这就收拾一番,明日一早跟你走。”

      殷茫野接过信,揣进兜里,在舒朗转身之时一把搂过他,不顾他的挣扎将他抵在门上道:“你真的愿意跟我走?湖州可不是京城,那里没有摆在鎏金漆盘里的精美餐食,没有酿得如蜜如琼的果酒,没有随时都有人烧开水的水房。”

      舒朗迷失在他眼里涌动的星光中,大脑一片空白,差点就脱口而出:可那里有你。还在残存的理智拉起了警戒线:“我奉旨督军,你们都能在那里生活二十年,我又有什么不可以。所以,你来东京城,才选择住在兵部驿馆那种地方吗?”

      殷茫野笑了笑,道:“那种地方才能让我记住,我迟早是要回湖州的。不能被纸醉金迷的东京城攀扯,不愿走!”说着他在舒朗身上压了压,像想要被他攀扯一般。

      舒朗抵着他道:“被人瞧见你这样,去湖州的人就不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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