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钟蝶》沙窦shadow

24、二十四：渴血之地

　　君书影到药室来，原也不过是思南吵嚷着要将刚抓的蝉拿来给洛凝看罢了。因此等洛凝陪同思南玩闹够了，他也就携着思南出去了，关照了洛凝一句记得到厅堂来一道用餐饭，就没再说别的什么。洛凝有些时候也同外出的侍女一起逛逛市集，打点府上生活中的事宜，每日清晨在园中练剑。在外人眼中，这一日便就这样过了。
　　虽然同在弘昭王府，君书影和洛凝似乎也只是一起期待任渊从莽山带来考试的消息，气氛便有些微妙，最近他们在一起谈论诗画的时间不知不觉的减少，不知是不是天气炎热，人也懒动。虽然府中有君思南陪乐，但他过不了几日也是要回戚贤王府寻父亲去的，到时候，若没有大事，恐怕君书影与洛凝之间的交集就只是每日定规一般的食药三餐之间了。
　　这事洛凝无甚在意，她一心扑在寒毒解药上面；君书影也无甚表示，他偶与洛凝二人独处一室，也是很快就分离了。
　　相安无事，只是有些冷淡。这氛围硬是叫君书影手下的一侍卫注意到了。
　　虽然名字有些书生清气，但乔柳生确是一名铁血男儿，在出疆对抗天罗之前，于战场上受了重伤，被墨随之安排到了弘昭王府，给君书影做一名侍卫。由于君书影和墨将军之间交情甚好，也就放心用了他介绍下来的人，乔柳生年纪比君书影大些，君书影不碍着他是自己的侍卫，平日里要多尊敬几分；于乔柳生，王爷待自己好，更加忠心耿耿，在府上做事，被给予的权利多了些，也就格外关心君书影几分。
　　因此，洛凝的事也就一道引他更多留意了几分。
　　在乔柳生看来，这位叫洛凝的女子虽然确乎是救了戚贤王小世子有功，但弘昭王君书影毕竟将她留在王府有些日子了，不可能没有任何想法就将一位陌生客家女子这样的久留。更何况，观来这段时间，他们相处无事，居然像是要长此以往一般，虽然乔柳生是个粗人，也觉出来点什么——要说他们是在等待，又是有什么可等的呢？可又要说王爷想把洛姑娘纳入王府，怎么这么久都没有行动呢？
　　简而言之，男女之间若是无情，何必相留这么长的时间；若是有请，为何还不做表示呢？假说王爷和洛姑娘不是男女之情，是恩情了吧，怎么也不见王爷有什么报答？王爷素来有恩报恩，礼节上绝不会有这样的差错。
　　乔柳生疑惑了。莫非是自己在军中太久，对于世间的儿女之情已经一窍不通了？他站在门旁，一动不动像是一块巨石像矗立那里，实际上用手悄悄摩挲腿甲，心里犯着嘀咕。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王爷未曾娶妻纳妾，或许是缺乏经验，不晓得如何表示罢了。洛姑娘总是拿了药膳侍奉给他，他接受了，洛姑娘也送得勤，这还不是说明有情有意么。
　　弘昭王府一般风平浪静，因此乔柳生值守之余，也能有些闲暇来思索这些事情。他正想着，感觉有什么拽了拽自己的襟角，低头一看，是小小的君思南，身后还跟着两名侍女，他马上单膝跪下行礼，还没等尊称出口，思南先奶声奶气地说话了：
　　“你是看门的，可知道我的五舅哪里去了呢？”
　　乔柳生想起，君书影晨起之后用过饭，听说墨将军得胜回京，早早的就带了人赶去京城了，想必是要有个几天才能回来——虽然瑶城往京城去不远，但自家王爷每每去是不走城中大路的，而是领了车马绕道而行，以免惊动朝中臣子，引起话题，即便是喜事，弘昭王也是不便去“冲喜”的。再者，王爷与墨将军见了面，兴起的话，逗留几日也是自然的事。这么想来，王爷可能有段时间不会回来，思南快要回戚贤王府去了，不能与喜欢的五王爷多玩耍几日，可能会觉得孤单遗憾吧。
　　乔柳生仰脸看着思南，尽可能让自己粗重的嗓音柔和些：“请莫担心，王爷去了京城，几日便可回来。”他看了看小思南身边的侍女，想起平日里除了王爷，他最黏洛凝，便又询问侍女说，“洛姑娘呢？不如劳烦她来多照顾一下。”
　　两位侍女面面相觑，随后摇了摇头说：“洛姑娘也出去了。”
　　“嗯？”乔柳生愣了一下。
　　“洛姑娘也出去了。”侍女又重新说了一遍，“是跟着王爷一起去了的。”
　　洛姑娘也一起去了......？
　　......
　　“任渊来了消息，说有一场选拔，从现有的鬼侍和驯兽师中选出一批值得参加大选的人员......”洛凝说着，咳嗽了一声。马车轻轻地轧着路上一块小石，颠簸了一下。君书影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洛凝，她的嘴唇有些发青。君书影知道这是寒毒发作了，虽然经过洛凝自己努力的施药控制，已经拖延住了不少。
　　“现下没有热水，过后经过人家的时候，我叫人去讨些来。”
　　“不必麻烦王爷，我可以坚持一下。”洛凝还想继续先前的话题。
　　“你是以侍卫身份出行的习武侍女，病恹恹的可不行。”君书影说着命人停下车马，以口渴要饮水为由，命仆人取了带出的水和碗，只是在放下帘帐后，将装着冷水的水囊放在了一边。
　　洛凝看着君书影挽起衣袖，露出手臂。腕上还是留下了明显的伤痕——这几日来，每次自己发病，都是君书影亲自割腕取血，他不愿找旁人顶替，担心走漏风声。洛凝也曾调制伤药给君书影，却因总是旧伤不愈就被重新割开，还是留下显眼的痕迹。洛凝向君书影表示过担心，但君书影说无人会在意。
　　这本来是感人的关心之举。任渊这样做的时候，纵使他满口不正经的浑话混腔，洛凝还是感觉于心有愧；可君书影眼中的冷光投来时，除了感激之外，洛凝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鲜血浑浑漾入碗中，一丝腥甜。
　　“不可让我这般依赖你，王爷。”
　　“你要为我做事，如事先所议的那样，当上蛊司，中断战事。”君书影绑紧伤处止血，目光又看向别处，“我未曾察觉。任渊何时同你联络的？”
　　“前几日，有一只黑雀，雀尾带紫，飞至我手上，那是任渊所用的信鸟。”洛凝话音刚落，看见君书影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满，似乎意识到什么，“以后再有消息，我即刻叫王爷共同商议。”
　　“嗯。”
　　“我们谈谈下一步吧，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