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钟蝶》沙窦shadow

13、十三：引蝶入院

　　君书影在周围几条深巷中探了一番，不多时就发现有一个人蜷缩在巷子角落，像一个影子。虽是夏天，却用手臂环住身体，紧裹衣物，浑身颤抖如粟，双唇隐隐泛着紫色。
　　正是洛凝。
　　君书影冷烟上前，伸手探向洛凝额头，果然冷如寒冰。而她似乎已经意识模糊，对自己的到来反应十分迟钝。他在旁边蹲下，隐隐约约见洛凝张了张嘴，念叨了些什么。
　　“任……渊……”
　　看来她把靠近的自己误以为是她那个朋友了。
　　“他可不在这。”
　　说着，君书影打一横抱，将浑身冰冷的女子拥起，果断转身回府。洛凝只感觉自己被抱起，拼尽全力抬起手，却也仅仅只能绵软地勾住君书影的前襟，腰间的刀异样的沉重。
　　“你……”
　　“我是君书影，我要的是你清醒地回答我的问题。所以现在，本王要带你回府。”
　　君书影话音刚落，怀中的洛凝就弱弱地挣扎起来。君书影怕她掉下去，就抄臂搂住，没敢太用力去制住洛凝，不料洛凝推了一把他的胸膛，借着力一挣，到底是从君书影怀里滚出去，君书影反手要接已来不及，洛凝一声闷响就跌在地上。
　　“你怎么不识趣？”
　　“我……不跟你走。”洛凝想表现出抗争的模样，歪歪扭扭往后挣扎着硬是爬了半步，怎奈身体实在是被体内寒毒惹得不利索，落到地下后还是爬不起来。她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不该跑出客栈来，更不该应了那小孩子的要求送他回家，也就不至于在王府大门口毒发失控了。但一转念，想到思南转危为安后的笑脸，洛凝眨了眨眼，又觉得挺值得。
　　君书影再次弯下腰，扯洛凝起来：“那你觉得，你现在还如何有本事能拒绝得了我？原本我可以将你送去官府，现在你救了思南，不请你做客反倒不合规矩。”
　　“你什么意思？”洛凝愣了一下。
　　君书影见洛凝不再挣扎，就好好扶住她，一本正经地道：“你救了戚贤王的儿子，又没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此时此刻与我们而言你是恩人，而我们应该报恩。跟我回去吧，思南也想你陪陪他。”
　　“好吧……” 洛凝虽不太情愿，也知道君书影说的是事实，最主要的是，自己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太可能走的掉，不如顺水推舟，或许船到桥头自然直。如此想着，就顺从了君书影，在他的搀扶下挪向弘昭王府，忽而，她想起同任渊的约定来——他已经走了一天多，就快要回来，自己应当在客栈里等着的，否则他找不到自己，万一节外生枝就糟了。“王爷，我……”
　　君书影闻声转过脸来看向洛凝，不想却致使她赫然语塞。虽然洛凝眼前模糊，但她能感觉道，君书影眼里那种没有质感的神情。
　　君书影对自己已经算是不错，他那么厌恶长生教，还是不要提起长生教的人为好，包括任渊。洛凝赶紧改了口。
　　“王爷，我……我的腿，没有知觉。”
　　“那我就背着你吧。”
　　“那、那便劳驾王爷……”
　　先不说君书影是位翩翩君子，被痛恨长生教的瑾国王爷如此照顾，还出手相助，洛凝心里确实有些复杂。但君书影看上去表情漠然，并未多想，也并未在意，洛凝也就默然接受了。
　　已经过去一天了，万一任渊腿脚利落，这会儿大概就拿着解药回来了，万一找不见自己一定要心急。洛凝闭上眼睛，打定主意，在弘昭王府上待到此次寒毒症状过去，就马上逃出去，同任渊会合。
　　……
　　“什么？救孩子？”
　　任渊拿着药回到客栈，不见了洛凝，以为出了事，心急如焚。就地一打听，才知道人没丢，却是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掌柜跟他说了洛凝出去救回被抢孩子的事，也说了洛凝用灵药把一女子从地府门槛儿上拉回来的事，但他也不知道那孩子是打哪来的。
　　“当时人命关天，事态紧急，大家都手忙脚乱的，一搭撞着一搭，着急忙慌的没顾得上问那娃娃家在哪。娃娃就跟洛姑娘一人儿说了自家地址，还是说悄悄话的呢，所以这洛姑娘到底去哪儿送了孩子，我们也不知道啊。”
　　任渊没了办法，猛地用拳头一砸柜台，马上引来掌柜心疼的叫声。
　　“哎哟哟，我这可是好木头，小伙子手下留情啊！” 留着乱乱胡须的老掌柜一个劲儿用粗布衣袖擦拭那台面，好像这样能减轻一点它的疼痛，“你别急嘛。有人说，被救下来的那姑娘好像是弘昭王府的侍女，说不定呀，那是王公贵族家的孩子呢——说着也是，要不是有钱有势家的孩子，哪能遭人当街的就抢了去呢？你呀，厚着胆儿去咱大王爷府上寻摸去吧。”
　　听了这话，任渊的眼睛脊梁直了直，很快又塌了下来。他撑着腿，在客栈里拽了条凳子坐下，先给自己灌了杯茶水。
　　“小伙子，你可是在追求那姑娘？” 掌柜的擦完了柜台，开始查账，一边拨拉旧算盘，一边抬起有些下垂的三角眼来不停地扫着任渊，“这个样儿可不行呀。没个准儿啊，那姑娘入了王府，就出不得来了啦！”
　　“我不是啊——” 任渊腰里揣着装寒毒解药的小罐，手里还拿着给洛凝的剑，一时间被老掌柜说得脸红脖子粗。
　　“我猜呐就算是，你这张脸也不太好讨媳妇儿唷。好好儿的小伙子，怎么就脸上多这么条东西，长爬虫似的，还不把女娃娃都吓跑了？你刚来住店，要不是旁边儿站着洛姑娘像没事儿人似的，我还以为你是山贼之类的歹儿呢！真是‘人在江湖漂’，你们这些娃娃哪能……”
　　老掌柜喋喋不休，念叨的唾沫横飞，怕是年轻时候自己个儿的儿子也不太乖巧吧。任渊懒得再听，咽掉最后一口茶，起身离开客栈。
　　“——去找洛凝。”
　　哪怕要杀进弘昭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