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钟蝶》沙窦shadow

12、十二：蝶渡死生

　　大约是嫌思南大哭大闹太吵,山贼打扮的人把孩子提小鸡一样提起来，猛一夹在臂下,准备带走。
　　“走莽山那条路,这么一来,也许他们就会以为咱们是莽山的人了，说不定还能激发他们和莽山长生教的矛盾。”
　　“这小孩真是戚贤王的儿子?”
　　“错不了。我亲眼看他进的弘昭王府，那帮家丁身上也有弘昭王府的腰牌。今日戚贤王正是去拜访弘昭王，咱们这就把人带回……嗯?蝴蝶?”
　　一只黄蝶，在其中一个人的鼻尖处来回环绕，扑扇翅膀，挥之不去。那人被弄得焦头烂额，可蝶轻如羽，他的手在空中乱抓，但根本抓不住。
　　“哈，老二，你这是要惹上桃花运了吧!”其他人纷纷哄笑起来，可随即，又有同样的蝴蝶飞来在他们脸上拍打，先后凡共三只。其中一人用手抹了抹鼻尖，发现上面满是蝴蛛翅膀上抖落的磷粉，撇了撇嘴，把手指送到鼻头闻闻，竟带着浓烈的异香。
　　可疑的是，原本黄色的磷粉在片刻之后渐渐变成了紫色。那人手脚大乱，慌了神：“这、这是.....长生教的毒蝶!快闭气! ”
　　为时已晚。最早被蝴蝶缠上的那人鼻尖泛紫，已口吐白沫倒地。还剩下三人，也已觉得眼前景物模糊,脚下不稳，纷纷跌坐在地。
　　一团鹅黄的影子晃到了他们已经雾里看花一样的眼前。
　　“你、你是长生教的人!”虽已看不清来人面貌，但强撑着支起身子的人仍能感觉到放蝶的黄衣人抱走了地上没有声息的君思南。
　　“怎么，你们长生教也盯上了王爷的儿子了?”
　　那人故作戏谑，但没有回应得到任何回应，只是后颈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黄蝶飞回香囊，洛凝用刀柄敲晕了地上的人，抱着男孩匆匆回了客栈，客栈里的众人见她出去不多时又带孩子安全回来，认定了是洛凝行侠仗义，齐声叫好。
　　洛凝小心地把孩子平放在干净的桌上，掐了掐人中，熟练的在穴位上轻按一下,孩子就转着眼珠慢慢起来了。店小二端来了红糖水，给孩子活活血气。
　　“那些人呢？”洛凝是问被贼人砍伤的那些家仆。抱男孩回客栈门前的时候，洛凝看见地上只剩下了一滩滩的血迹。
　　“我们给搬进来了，因为这厅堂都站满了人，所以尸体都在楼上了。还有一位姑娘，情况不太好，我们去找了医生……”店小二说着指了指，洛凝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木阶上果然有着斑驳的血迹。
　　“那姑娘”应该就是被刀穿透身体的那个女孩。洛凝皱了皱眉：“她伤太重，不可耽搁。我就是医生，先让我上去。”
　　“那，这孩子怎么办？是谁家的？”
　　“既然已经有人报了官啦，就让巡逻兵送他回家吧。”有老人这样建议道。
　　洛凝也同意。可那孩子只拽着自己，不肯松手，连问自己兰芷在哪。
　　“姐姐现在就去照顾她。”洛凝的衣裙已被孩子扯皱了，她看着坐在桌上的男孩，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焦急，“一会儿就有人带你回家了，好不好?”
　　男孩没说话，睁大了眼睛看着洛凝。洛凝等了片刻，见孩子没有反应，便准备上楼。
　　“姐姐，我的名字是思南。”男孩在洛凝转身的时候忽然嫩嫩地说。
　　“好，思南乖，在那里等着，一会儿有人带你回家。”洛凝没回头，应了一声，直接去了楼上的客房。在店小二的指引下推开门，看见了叫兰芷的侍女正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旁边的两盆水都染红了，血还是没有止住。自愿上楼来帮忙的几位女客正束手无策地唉声叹气，听见门被推开，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婆忙问：“可是大夫来了？”
　　“唉哟，哪儿有那么快啊！”店小二呼着气，“洛姑娘，你进去看看吧。可千万小心，那可是条人命啊，你自己还有病在身呢。”
　　“知道了。”洛凝说着，来到了床边，查看了情况。兰芷的胸口被刀伤着了大动脉，危在旦夕，只怕很快就无法坚持了。洛凝咬了咬嘴唇，她看见桌面上散着纱布和针线，应该是女客们为了救人而贡献出来的。
　　自己身上……还有一些先前特制的止血药，是从长生教的药师那里学来的配方，救命不害命。洛凝吸了口气。
　　“请让我试试。”
　　……
　　而此时，气喘如牛的通报侍卫已跪在君书影和君承欢面前，努力平定下呼吸，准备汇报。
　　“王爷，那伙贼人已被控制住了，我们赶到时，他们都昏倒在地，不省人事。那客栈里的人说，是一个黄衣女子救了小世子，只是……”
　　君承欢的神情喜忧参半：“只是什么？”
　　“只是……小世子不肯随我们回来，偏说要等那女子。我已派人在客栈守着，保护小世子安全。”
　　“怎么回事？”君书影问道，“那女子是何情况？”
　　侍卫跪在地下，将队伍在客栈得到的情况尽数告道：“回禀弘昭王，王爷府上的侍女保护小世子受了伤，据说那女子正在同大夫一起为她治疗，所以不能马上抽身。那客栈里的人都管她叫……‘洛姑娘’。”
　　君承欢轻轻松了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看了看君书影：“看来，是有好人相助。”随即，他又转向侍卫：“你们随同保护就是，让那女子同思南一起回来未为不可。正好，我可以当面谢她。”
　　君承欢把话说完，马上厉声询问那些贼人来历,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的五弟神色冷凝下来。
　　“黄衣女子?”
　　“是的，王爷。”侍卫听见了君书影的自言自语，规规矩矩的回答了，又道，“至于贼人身份，我们在他们身上发现了带有天罗标记的缎带。”
　　“原来如此。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是，王爷。”
　　天罗是瑾国边界的少数民族部族，一直想要进犯，受墨随之军队压制已久。看来他们是明战不得胜 ,又生了暗计，想绑架戚贤王唯一的儿子。
　　“若那名女子真是这样的好人，我定当重重谢她。”君承欢在院里踱着步。君书影听他这么讲，张了张口，却终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不多时，门外似有脚步声。君承欢冲到门前,抱住了小燕子一样飞进门的思南,一遍遍用手抚摸他的头和肩膀，又心疼又欣慰。君思南手上多了枚红红的糖果，很是精神，而兰芷带着虚弱的笑容在后面进了门，身形摇摇欲坠，想要行礼却马上被迎上前的君书影扶起。
　　“免礼。他们呢？”君书影是问其他随去的家丁。
　　兰芷苍白的嘴唇颤抖了两下，摇了摇头。君书影看见她的外衣上有很长的一道染血的切口，皱了皱眉。
　　“父王,思南没有事。”小思南见父亲如此担心自己，反过来要安慰他，孩子尚小没有生死的概念，早把血腥的场面抛却，只顾把没吃完的糖递到君承欢嘴边。
　　“父王不吃。”君承欢这才注意到思南是跟着兰芷一起回来的，“这糖是哪儿来的?你可见到黄衣女子了？她可在这儿?”
　　“糖是洛姐姐买的。洛姐姐不舒服，让我们先回来了，她把我们送到门外，这会儿肯定没出巷子。”思南的声音，君书影在旁听得明晰。“姐姐的身子，像冰糕那样凉,我喜欢牵她的手，可舒服了。这样的盛暑天，姐姐她一定不会热呐。”
　　“安抚亡者家人的事，我想麻烦王兄代办一下。”君书影忽然冒出一句话来，迈步要出王府。
　　“当然行。不过，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谢过那位女子。”
　　错不了。洛姓女子，黄衣，身体冰冷的症状也有任渊当时所说的话为证，她定是前天逃脱的长生教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