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破裂 ...
-
坐到他旁边，沈云川想了良久才开口。毕竟他也没有安慰人的经验，除了摸摸/头，可是这个现在好像并不适用。
“那么伤心作甚？”
正在神游的陆回舟没理他。沈云川第一次尝到了挫败的味道。
“陆回舟！”沈云川伸出右手，蜷曲着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
“嗯？啊？”陆回舟两眼发蒙，才发现沈云川在叫他。
“云川，我该怎么办？”陆回舟的脸一下子拉了下去，无精打采的。
沈云川没有答话。
“你知道吗，我找了一个人七年，就为了帮我父母报仇，”说着竟有些哽咽起来，他坐起来，看着沈云川，神情中藏匿着不甘。
“结果，他们不是我的父母！”泪珠从他的脸庞划过，“而我的亲生父母竟然害死了那么多人……”
他抓住沈云川的手，“我该怎么办？我到底是谁？……”
沈云川心口一疼，抬手一揽，将他揽入怀中，沈云川第一次尝试这么抱他。
他两只手把陆回舟抱在怀里，像个宝贝似的。
“虽然他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但是你也可以把他们当做你的亲生父母，报仇之事你大可放下。”
“我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就连我亲生父母也死了……”陆回舟的手自觉地抱住了他，“我不知到我自己究竟是谁？”
“那你想做谁呢？”
“我不知道……”陆回舟趴在他/怀里找到了他想要的安慰。
“那不如好好做陆回舟，”沈云川下巴抵在了他的头顶，把他整个人埋进了怀里，“不管你是谁，只要是你，我都会保护你的。”
“我好难受，”陆回舟抓住自己/胸前的衣物，“我的心真的好难受……”
“心里难受就哭吧，这一夜我陪你。”
那一夜陆回舟在他怀里哭了好久。陆回舟哭累了，就在他怀里睡着了，无声无息，陆回舟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沈云川本没发现，但是见他好久不出声，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的。
“睡着了？”看着他熟睡的面庞，沈云川不禁的笑了笑。
待他睡熟，沈云川才小心翼翼地抱起他，送到了床上，一只手护着他的后脑勺，轻轻地放到了枕头上。
沈云川为他脱掉发冠，头发一时散开来。看到他包着细布的左手臂，沈云川才想起来他忘了换药了。
取来药草。慢慢的取下旧的细布，拿着签条为他的伤口敷上药，精心地缠好才放心的笑了笑。
这几年以来，父母的死，慕行的死……每次离开他的都是他最珍视最重要的人。
可谁又能让谁好过一点？
府都。
这几天府都一直在下雨，阴雨绵绵不断，街上也是冷清了许多。湿冷的空气充斥着整个府都，坑坑洼洼的路面湿滑得紧。窗外，那柳树下的独活被雨水拍打着，在雨中随风摆动。
“师尊……”
厉承山一闭上眼就是季于倾死的那天，那场下个不停的大雨，当时的雨可比现在的雨大多了。
自从宫宴回来，萧方黎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近几日厉承山都没看见他。若是看见，厉承山肯定要揍他一顿，只是这小子好像知道了厉承山要打他一样，都没回来过。
窗外如雪飘零的雨点，风吹得那几株独活东晃晃西晃晃，很长时间下来，有一两株忍不住的往下倒。厉承山撑起一把淡妃色的油纸伞，走了出去，来到柳树下。
雨水拍打着伞面，“啪嗒啪嗒”落下，落湿了他的衣裳。
看着那几株被雨水摧残的独活，他换左手撑伞，半蹲下去，用右手将那里的土刨开，把倒下的那几株轻轻拔了出去。
拔出来之后他发觉不对，蹙起眉头，心道：“土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把那几株独活放在一旁，继续刨底下的土。
果真，底下真有东西。它被油纸包着，不过大致可以看出是个木盒之类的东西。被取出来后，种在上面的独活也都别拔了下去，厉承山命人取来花盆，将它们种在盆里。这些独活厉承山照顾好久了，都没有发现这底下有个盒子。
除去油纸，里面露出一个盒子。盒子是檀木做的，有油纸包着没有坏掉。厉承山洗净手，他打开盒子，里面放了好多泛黄的信封，封皮上还写日期。
他打开最上层的那封信。
“今天，我收了陛下和皇后的孩子为徒，看到这个孩子，我总能想起他。前些天，我知道承山是他的孩子时，我真想杀了他，但我下不去手……他善良单纯，我想把他培养成四长老。两个位子坐太久我有些累了。罢了，他是谁的孩子都不重要了，希望他以后能不负所望。”
季于倾还没出事之前，她担任督查司三长老和四长老，分别掌管药阁和信阁。她出事之后厉承山接手了信阁，而药阁和三长老之位至今无人能接。
那封信落到了地上，风将它吹出好远。厉承山苦笑着，眼眶不停的往外冒水。
“师尊……”
北沙漠。秋夕族。
伴着热意，陆回舟被热醒，轻微平稳的呼吸声响在他耳边。看着抱着他的那人，陆回舟面颊一红。
“沈云川？沈云川？”
昨晚他睡着之后，沈云川就把他抱到床上，与他一同入眠。
沈云川睫毛轻轻扇动，他睁开眼睛，刚睡醒，“嗯？”
“昨晚……昨晚我怎么睡着的？”
“躺在我怀里，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陆回舟一惊——我去！太尴尬了吧！
“放心昨晚我没干什么。”沈云川笑着放开了他。
谁要你干什么？你要是干什么那还得了？
“不过让你抱了一晚上，手都麻了。”沈云川动了动酥麻的右手，抬起来递到陆回舟面前。
“所……所以你想做什么？”
“我要你弹琴给我听。”沈云川坐了起来，扬唇一笑。
陆回舟一听，生气地拍开他递过来的手，冷冷道：“想都别想！”
被他这么一拍，沈云川的手就如同被电击一般，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沈云川起身去取外袍，刚把衣服丢给陆回舟，怀戚就直接推门进来，毫无预兆。
“我……”怀戚刚要说话，才意识到不对，背过身去，“来的不是时候啊。”
“什么事？”沈云川披上外袍。
“我父亲死了……”怀戚的眼睛红着，眼里布满了血丝，话音像是卡在她喉中一般，声音有些沙哑也清冷了许多，“凶手……也抓到了。”
“……”沈云川皱着眉头。昨日明明还好好的，刺客为何要至他于死地？
长剑深深的插在心脏的位置，一击毙命，尸体周身淌着不少血。
怀戚面色铁青，“是古云城的人杀的，两族之间——这一战必须打！”她握紧了拳头。
沈云川看着尸体上的那把剑，眉头又一次蹙起，“看来，某些人有意要掀起两族之战。”
看向陆回舟，那双眼睛盯着尸体看，却没有什么反应。
陆回舟看着怀戚无神的侧脸，安慰道：“节哀顺变。”
“……”怀戚没有回答他，也没看他一眼，看着父亲冰冷的尸体暗自神伤。
云七知道呈何杀了秋夕族的族长，当场被抓，她赶到呈何被关押的地方时，只见他被锁链绑在木架之上，已无力反抗。
他被挂在烈日之下，任由烈日曝晒着，他失水过多，双唇已经泛白，一呼一吸都是微弱的。
他毕竟是曾经最疼爱自己的呈伯，看到呈何这个样子，她难免不心疼。呈何应当知道刺杀秋夕族族长代表着什么！
这场刺杀可是两族之间的导火索，这样一来，就激起了秋夕族的愤怒，估计秋夕族不日就要出兵……
“你为什么要杀秋夕族的族长？”云七看着他，有些心疼。
呈何缓缓地抬起头，无力地开口：“少主，你别管……”
“爹爹让你来的？”云七仰着头，把眼泪憋回去。
呈何晃动沉甸甸的脑袋。
“少主，以后……以后不要回古云城了……你就好好待在秋夕族，至少能有个人保护你。古云城对你来说，已经不安全了……”他淡淡地说着。
“你告诉我凶手是不是你？”
“证据都摆在那了，少主，别执着了……”呈何低着眼帘，不去看她。
“我不相信！”
呈何回过头，看着她，有些不忍，他在云七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
回到房间，怀戚就看到云七坐在石凳上，不知望着哪儿发呆。
“七七……”
父亲死了，但她不能哭，只能憋着。她知道她这个时候不能脆弱，秋夕族还需要她。她和云七的差别就在这，云七从小就有人宠着，她可以放肆地哭，但是她不可以；从小就被选为族长继承人，她没办法……
云七回头看着怀戚，她起身，快步走过去，抓起怀戚的手，“姐姐，能不杀他吗？”
她的眼睛微红。怀戚怔了怔，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她抽回了手，沉默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云七。那个人的生死不是由怀戚一个人决定的，就算由怀戚一个人决定，怀戚肯放过他，她的族人会同意吗？答案是不会，秋夕族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同意的。
“凶手肯定不是他！”云七紧紧握着手。
“你怎么知道不是他？就凭他是你的亲人吗？”
心情复杂，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转身要离开，去找一个清静的地方，让自己静下来，静下来想一想。
“怀戚！”云七紧张的叫住她。
“死的……是我父亲，换做是你，你会放过他吗？”怀戚苦笑着。
“我……”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破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