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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五十章 暗藏危机 ...


  •   荧光的浪漫并没有持续太久,突然之间,所有的碧绿色光点都剧烈抖动起来,磷虾们迅速散开,朝着四面八方疯狂逃逸——水里有东西!

      准确的说,那东西正朝着我们的小艇而来。

      我顿时警觉起来,迅速摸出小刀握紧,杨天心从水中收起了桨,朝我做了一个“嘘”的动作,随后屏息凝神,抓起柴刀警戒,洞穴中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我们的小艇,孤孤单单、晃晃悠悠地漂浮在暗河之上。

      磷虾逃走之后,暗河的水就变成了彻底的黑色,我尝试着向水中看去,黑咕隆咚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但从那些磷虾的反应来看,水中必然藏着什么东西,我们无法发现它,但不代表它不存在,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神经紧绷。

      杨天心打亮手电,朝水中照去,微弱的光穿透水面,落入一片暗沉的阴影之中,她上下晃动着手电筒,忽而问我:“阿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船下的这一片水,颜色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她这样一说,我也觉察出了什么不对劲。水的颜色,通常根据光照和深度发生变化,我们刚进入暗河时,水位较浅,河水呈现出一种半透明半灰白的颜色,随着水位逐渐加深,河水的颜色也逐渐变得晦暗不清,刚才看到磷虾的时候,河水已经是一片彻底的黑色了,然而,现在我们小艇下方的这一片水域,颜色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在纯粹的黑色之外,还掺杂了些,别的什么?

      我微微皱眉,下意识凑近了水面,想看清水底究竟是什么东西,杨天心却突然扑过来,大喊了一声:“卧倒!”一把搂住我扑倒在了小艇中。

      与此同时,一股大力猛地袭来,“砰”地一声巨响,直接撞上了小艇的底部,力道之大,竟直接将它掀了个底朝天!扑通一声,我和杨天心一起坠入水中,腥臭扑鼻的暗河水狠狠灌入了口鼻!直到这时,我才终于看清了那个藏在水下的东西——那是一只无比硕大的灯笼鱼,几乎三四倍于正常的体积,一只眼睛便有一个婴儿的头那么大,它浑身长满墨绿色的硬皮,一张脸丑陋而狰狞,张开的巨口中满是刀刃一般锋利的尖牙利齿!这是一条可怕的食肉鱼,磷虾逃走之后,我们便上了它的菜谱。

      爪哇谷洞的暗河当中,竟然还藏着一只这样的怪物!

      刺骨的寒冷袭来,我奋力扑腾着身体,想要浮上水面,然而,河水的波动瞬间吸引了这只怪物的注意,硕大的鱼尾一摆,露出寒光闪闪的牙刀,猛地朝我冲了过来!电光火石间,我硬生生控制着身体扭转了方向,避开了迎面而来的血盆大口!灯笼鱼一口咬住了一块水中的岩石,上下颌一个用力,岩石就化成了粉末!这样的一口,若是咬在了人身上,必然会瞬间血肉横飞!

      大鱼还欲追击,一条绳索从后侧飞来,缠上了灯笼鱼背部凸起的鳞片,借着绳子的力量,杨天心飞速爬上了大鱼的背,然后举起手中的柴刀,狠狠扎了下去——咯锃一声,锋利的柴刀居然硬生生断成了两截,灯笼鱼的背部布满了坚硬的墨绿色鳞片,柴刀的砍势受阻,竟然没能伤它分毫。

      然而,怪物还是被激怒了,它猛地甩了一下身体,杨天心瞬间被甩飞出去,头部撞上了一块坚硬的岩石,失去了意识,沉向水底。大鱼转动了一下凸起的眼球,流出了口水,它带着一截绳子,摆动身体跟了下去。

      不行!绝不能让它咬住杨天心!我奋力扑上去,抓住了绳子的一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拉紧,想让灯笼鱼调转方向,可怪物实在太大了,我的力量与它相比就像是螳臂当车,只能不受控制地被它拖向水底。视线里,杨天心还在慢慢下坠,一团又一团血迹洇出,飘散在冰冷的暗河水中,她撞到头,失去了意识,即便不被大鱼咬到,也会迅速窒息,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死死咬住后槽牙,拽着绳子,像她刚才一样爬上了大鱼的背部,柴刀的尖端还扎在鳞片里,我拔出这半截刀,用嘴咬着绳子,手脚并用地爬向大鱼的头部,胸腔开始发闷,眼前也开始发黑,憋气已经超过了一分钟,快一点,再快一点,我拼命控制住颤抖的手,扬手甩出了绳子——这一次,它缠上了大鱼头前举着的发光器!

      灯笼鱼的发光器官,通过一根细长的肉芽与头部相连,现在,绳索飞出,套住了这根脆弱的肉芽,我骑在灯笼鱼的头顶,双手握住绳子的一端,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后一拉——身下的怪物,蓦地从胸腔中发出一声疼痛的哀鸣,庞大的身躯被迫随着绳子的控制转动着,终于调转了方向,暂时放弃了杨天心。

      灯笼鱼故技重施,开始猛烈摆动身体,希望把我从它的头顶甩出去,我死死抓着绳子,抠着鱼身粗糙的鳞片,一点一点往上爬,直到终于看到了怪物灯泡一般硕大的红色眼睛,此刻,这只眼球正骨碌碌转动着,寻找着我的位置。

      我高高举起手中的半截柴刀,噗嗤一声,扎进了这只还在转动的红色眼球当中!一声剧烈的哀鸣,疼痛使这只大鱼彻底发了狂,它在水中疯狂扭动着,试图摆脱我的攻击,而我死死拉着绳子,用手肘乃至自己的身体,一下一下拼命砸着那半截柴刀,直到刀身顺着眼睛完全扎进了它的脑子,惨白的脑浆从灯笼鱼的眼眶中溢出,腥臭的墨绿色血液喷满了我的脸,终于,这只怪物不再挣扎,它失去了方向,一头撞向了河底!

      “砰”地一声巨响,灯笼鱼硕大的身躯狠狠砸进了河道当中,一块岩石被撞得四分五裂,整个洞穴都几乎震了几震,我也从鱼头上摔了出去,脑袋嗡嗡作响,胸口因缺氧传来剧烈的疼痛。

      巧合的是,因撞击而碎裂的河底岩石中,一道迸溅开来的、三角状的锐利石刺正正好戳进了怪鱼另一只尚且完好的眼睛,暗黑的河底又弥散开了一股暗绿色的脓血,庞大而丑陋的灯笼鱼,最后抽搐了一下,头上插着那把砍柴刀,沉入了水底。它死去了。

      我拼着胸腔中最后一点氧气,沉潜向下,朝杨天心的方向游去。

      一小时后。

      杨天心猛地睁开了眼,随即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一口又一口冰冷浑浊的河水,混沌的视野渐渐清晰,她看到了跪坐在自己身边,正拿着一条毛巾的周戴的脸庞。

      模糊不清的记忆逐渐恢复,她隐隐记起,自己是在水中和怪鱼搏斗的,却不小心被甩飞了出去,撞在岩石上失去了意识,再后来的事情,就没有印象了。杨天心下意识抬手去摸自己的额头,却发现那里已经包好了一块干净的纱布,血被洗干净,抹上了药,不大疼了。

      杨天心看向身边的女孩,微微挑眉,指向自己被包好的伤口:“你做的?”
      “嗯。”
      “灯笼鱼呢?”
      “被我杀死了。”
      “怎么杀的?”
      “用刀。杀死那条鱼之后,我就把你拉上来了,你之前昏迷过去,可能吸了一些水,胸口应该会难受一会儿,不过我问了大刘,他说没关系,忍一忍就不疼了。”
      “还有,我把小艇找回来了,但是柴刀插在了鱼头上,拿不回来了。”

      杨天心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自己胸前略显凌乱的衣衫,冷静地问道:“在水底昏迷极易造成窒息,你把我拉上来之后,还做了什么?”

      然后她就看到周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一阵红,最终支支吾吾地说:“胸外按压,你出水之后,一直没有呼吸,我做了好久的胸外按压。”

      “还有呢?”
      “还有,嗯,人工,人工呼吸。”

      不知为何,面对她的询问,我控制不住地一阵心虚,抬起头时,又正好看到杨天心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嘴唇,顿时回想起了口唇相触时,那种柔软温润的感觉。我发誓,我当时真的又急又慌,一边按压一边给她渡气,一心只想救她,根本没去想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可是,现在她问起来,我却突然间生出了一股趁人之危的尴尬感。

      要怎么解释呢?我抓耳挠腮,却听到她说:“你做得很好!先是凭借自己的力量杀死了大鱼,然后迅速对我实施急救,胸外按压,人工呼吸,都是无比正确的选择。你的表现已经完全超过了我的预期,阿戴,你真的很棒!”

      居然被表扬了!自从我认识杨天心以来,她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表达对我的赞许,我忍不住弯起眼睛,像是一朵突然得到了阳光和雨露的开了的小花。

      她也轻轻勾了勾嘴角,坐到我身边来,慢慢摇起小桨,问道:“当时把我拖出水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我实话实说:“我很害怕。”害怕她溺水,害怕她窒息,害怕她就这样醒不过来,留下我一个人,拖着杨天心浮出水面的那一刻,我唯一感到的,便是铺天盖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孤独。

      而出水之后,她就那样毫无生气地躺在小艇中,脸色苍白,胸膛没有一点儿起伏,就好像我从水底拉上来的已经是一具僵硬的尸体了。那个时候,我是如何像疯了一样为她做着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一边流泪一边拼命呼唤着她的名字,直到上天终于降下了它的恩典,她的胸膛重新开始了起伏,我才勉强控制住了汹涌的情绪,擦干眼泪,为她止血包扎,处理了额头的伤口。这些记忆,我根本不愿,也不敢再想起了。

      也唯有那一刻铺天盖地的恐惧,才让我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那个让我放松,让我平静,让我安心的人,一直都是她啊。

      或许是觉察到了我情绪的起伏,杨天心放下小桨,看向我的眼睛:“阿戴,你听好了,不管任何时候,都要坚定自己的心,你需要做什么,应该做什么,心中明白了,就绝不要受任何外物的扰乱。假如今天,我真的醒不过来了,你也必须把我的尸体抛入水中,然后靠自己的力量拿到碎片离开洞穴。相信自己,依靠自己,而不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这是比地下训练场的任何训练都重要的东西,我在这里教给你。”

      她顿了顿,然后缓慢却坚定地说下去:“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离开了,阿戴,答应我,你只会掉一次眼泪,然后就忘记。”

      杨天心这番话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她真正把我当做了生死相依的亲密伙伴,才会对我说出这些残忍却真实的话,我努力憋住眼泪,咬着牙点了点头。

      杨天心轻轻弯了弯眼睛,拉起我的手,放上自己的额头:“这个,你包得很好看,我很喜欢。”又竖起一根手指,“作为你把我从水中救出来,又帮我包扎伤口的奖励,我可以奖励给你一个愿望。”

      我有点懵:“奖励是一个愿望,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向我要求的任何东西,只要是能办到的,我都会满足你。”
      “比如,我可以要求你做三明治给我吃吗?”
      杨天心忍不住笑起来:“当然可以,不过,愿望只有一个,除了三明治,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要的?”

      耳机里“滴”地一声响,刘启恒切换成了和我的单向沟通模式,他差点就激动地在我耳边大吼起来:“我的天,周戴,格局要打开!要什么三明治啊,这可是一个愿望,老大的一个愿望!她都主动开口了,你还不赶紧要求她…一边唱《征服》一边叫你爸爸!”

      杨天心淡定地叩了叩耳机:“大刘,你忘记了,我的耳机安装了全景模式,有控制通话的最高权限,你刚才说的我全都能听到。”

      耳机那头顿时一声惨叫,刘启恒秒挂通讯,瞬间只剩下了嘟嘟嘟的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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