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绝手记》书斋小神仙

22、第二十二章 杀戮游戏

　　前一秒钟，伊恩还倚靠在身后那棵歪脖子树上喘着气，下一秒，他就像布娃娃一样被提溜到了空中，徒劳地摆动着四肢挣扎。

　　直到这时候，我才看清楚，他一直倚靠着的那根通体乌黑的树干，压根不是什么树干，分明就是一条黑色巨蛇的身体！

　　一条庞大的、楼房一样高的巨蛇！它拔地而起，张开两只赤红色的眼睛，其大小甚至超过了人的头颅，伊恩一米八的个子，在它口中却像是小鸡崽一样瘦弱。

　　不知从何时起，这条蛇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我们的营地，它伪装成一棵安静的、无害的树，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它的伪装是如此完美，以至于我和文森特几乎就站在它的身旁，却丝毫没觉察到任何不对。

　　直到嗜血的猎人撕破了伪装，开始了它的杀戮。

　　黑色巨蛇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声，它猛地一甩脑袋，伊恩就像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重重撞在一棵枯树上，瞬间便没了声息，汩汩的鲜血从他身下蔓延而出。接着，它又将脑袋转向了我们其余的人，鲜红的蛇信子一吞一吐，凸起的红色眼睛只一转，就迅速锁定了文森特的身影，像离弦之箭般猛扑下来。

　　文森特一个打滚躲过一击，登时啃了一嘴泥，还没喘过气来，巨蛇的尾巴就嗖地横抽了过来，正中一棵几人合围的大树，咔擦一声，粗壮的树干竟应声而断，断裂的树干轰然砸落，不偏不倚压住了多莱的脚，他瞬间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文森特从地上爬起来，也嚎叫着往回跑，边跑边厉声嘶吼：“去端枪！都他娘的给老子去端枪啊！”雇佣兵们瞬间乱成了一锅粥，摸枪的摸枪，点火的点火，骂骂咧咧挤作一团。

　　巨蛇鸡蛋般大小的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瞬间盯上了多莱，他给大树压着脚，怎么挣扎也拔不出来，眼看大蛇朝着自己扑过来，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登时便尿了裤子。

　　千钧一发之际，凌厉的破空声忽然响起，一把匕首竟擦着蛇头呼啸而过，“当”的一声钉在了树上，掉落下几枚带着血丝的漆黑的鳞片。是杨天心，刚才的那一掷，速度快到甚至出现了残影。

　　巨蛇被彻底激怒了，它放弃了多莱，直奔杨天心而来，蛇尾拍打着地面，扬起漫天尘土，庞大的身躯如同坦克一样轰隆隆碾过来，想要将她踩死成一摊肉泥。杨天心凭借敏捷的身手左右闪躲，跑向密林深处，试图将巨蛇从我们的营地引开。

　　趁着这争取来的一点点时间，我和埃迪一起冲过去，使劲去抬压住了多莱脚的那棵大树，但它实在太沉了，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多莱的脚已经被砸的变了形，鲜血淋漓一片，脸上也挂满了鼻涕和眼泪。

　　地面突然猛烈地震动起来，那条可怕的黑色巨蛇！它竟然再次折返了回来！这头狡猾的巨兽，它看透了杨天心的把戏，知道她玩了一出调虎离山，然而巨蛇很清楚，营地里的我们才是更加唾手可得的美味，它放弃了追捕杨天心，重新调头朝我们袭来。

　　几个眨眼的功夫，巨蛇便轰然而至，粗壮的尾巴唰地横扫而来。下一秒，一股猛烈的气流裹挟着巨大的推力瞬间袭来，我只觉得身子一轻，还来不及反应就摔飞了出去，不受抑制地滚出了数米远，鲜血立时糊了眼。埃迪站得更近，也更惨，巨蛇的尾巴尖直接抽中了它，将他凌空甩飞出去，向沙袋一样撞在一棵树上又摔回地面，他满脸痛苦，口鼻里涌出的鲜血滴滴答答淌了一地。

　　而巨蛇已经重新扑向了地上动弹不得的多莱，血红色的蛇眼中射出残忍的凶光，它张开血盆大口，直扑年轻的雇佣兵，距离之近，就连口中黑红色的筋肉都清晰可见。腥臭的腐烂味扑面笼罩下来，多莱绝望地闭上了眼。

　　蛇口袭来的生死时刻，“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救了他一命！

　　是文森特，他终于拿到了枪，抢在巨蛇咬到多莱之前，“突突突”地开了火，一时间硝烟四起，弹壳弹得到处都是。文森特双目赤红，手下不停，打空了整整一梭子的子弹，凄厉的嘶鸣声中，巨蛇的鳞片噼里啪啦地被击落下来，粘稠的暗红色血滴在林中空地上淌成了一条小溪。

　　多莱哑着嗓子惨叫：“干死它，干死它，叫你吃爷爷的子弹，干死它娘的畜牲！”然后便眼睛一翻，晕死了过去，他被树砸断了脚，已经流了太多的血。

　　子弹疯狂地向巨蛇倾泻而去，越来越多带血的鳞片噼里啪啦地掉下来，文森特独自一人将多莱护在身后，手持机枪朝着山一般庞大的巨蛇不停地开火，他这副模样，竟像极了电影中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孤胆英雄。

　　可惜，这不是电影，也不是小说，英雄的光环不过维持了短短几秒而已。

　　子弹击落了鳞片，却无法穿透巨蛇厚实的身体，而它终于被蝼蚁的反抗彻底激怒了，它扬起尾巴，只狠狠一甩，一棵树便应声折断，水桶般粗的树干顿时朝着文森特的头直直砸落下来！

　　文森特骂了声娘，不得已丢了枪，朝旁边的空地扑滚着躲避，然而，他这一让，身后的多莱顿时失去了屏蔽，年轻的雇佣兵别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树朝自己砸了下来，这一次，幸运之神不再眷顾他了，沉重的树冠带着呼啸的风声砸落下来，正中多莱的胸口，“噗”地一声，他的胸脯瞬间凹陷了下去，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嘴里喷射而出，几秒就染红了整套佣兵服。

　　多莱瞪着眼睛，迷茫地望向上方，渐渐感到一种抑制不住的寒冷，视野中蔚蓝色的天空逐渐变成了灰色的、支离破碎的网格，他想抬手揉揉眼睛，但使了好几次劲，也只是转动了一下眼珠，看到了满手和满地的血。

　　“可真他娘的红啊”，多莱想着，便索性向后躺下了。眼前似乎飞快地闪过了一些什么，可他还来不及分辨，就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多莱！”文森特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像是一头失去了领地和妻儿的雄狮，他疯狂地扣动扳机，子弹像雨点一般朝着巨蛇喷射而出，腥臭的蛇血飞溅起来，染红了他的整张脸。

　　密集的火力终于将这条巨蛇彻底激怒了，它暂时放弃了啃食死去的多莱，猛地转过身子，亮出一对如手术刀般锋利的毒牙，向着文森特俯冲而来！这只巨兽，用它山一般庞大的身躯遮天蔽日地覆盖而下，封死了文森特的所有退路，誓要一口咬碎他的头颅！

　　文森特瞪着一双红得要滴出血来的眼睛，看着四周的天空一点点暗下来，直到视野里只剩下一张滴着毒液的血盆大口，跑是不可能了，他死死咬着后槽牙，干脆把枪口对准了巨蛇的嘴，砰砰砰连开数枪，打空了最后一颗子弹。

　　巨蛇口中鲜血淋漓，咬向他的速度却丝毫不减，最后的时刻，文森特丢了枪，用沾满鲜血的手指在胸前划了个十字，闭上了眼睛。

　　噗的一声，是尖利的毒牙扎进皮肉的声音，然而却并没有痛意。

　　文森特呆滞地睁开了眼睛——在他身前横着埃迪的身体，他在最后关头扑向了文森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刺向他的那对毒牙，自己的肚子却被扎了个对穿。

　　巨蛇缓缓地收拢牙齿，甩动头颅，不过轻轻一撕，只听噗嗤一声，埃迪的腹部就破开了一个大洞，粉红色的肠子和内脏掉了一地，他抽搐着将头转向文森特，断断续续地说：“老大…跑，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他还想说什么，喉头却突然痉挛起来，发出模糊不清的咯咯声，大口大口地吐出混杂着内脏组织的鲜血。

　　文森特嚎啕大哭，拼命伸出手，想要堵住他肚子上的那个洞，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埃迪眼中的光一点一点黯淡下来，死亡在他的瞳仁中蒙上了一层灰白色的阴翳。他离开了。

　　文森特愣愣地瘫坐在地，抱着他的战友的尸体，然而巨蛇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埃迪，它用牙齿猛地一扯撕下了埃迪的一条腿，然后一仰头，囫囵吞进了肚子里，接着是另一条腿，大半个肚子，一只手臂…这只贪婪残忍的巨兽，正在一点一点肢解它的猎物。

　　伴着巨蛇吞噬撕咬的声音，文森特抖着手，在埃迪剩余的半个身体上抚摸着，他摸到了一个东西，这是属于埃迪的那把枪，里面或许还剩下几发子弹。他于是流着泪打开了保险栓，慢慢把枪口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可他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就听到“砰”的一声枪响，巨蛇的头上瞬间爆出了一团血花！它顿时发出一阵凄厉到了极点的嘶鸣声！

　　文森特猛地抬起了头，混浊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微光。

　　一片混乱中，杨天心不知何时爬上了一棵粗壮茂密的大树，借助树冠和枝叶的掩护，躲过了巨蛇狂暴的攻击，然后瞅准时机，一枪打爆了它的眼睛！

　　她一击得中，巨蛇黑色的头颅上顿时陷下去一个血淋淋的大洞，杨天心乘胜追击，凭借高处的位置优势，朝着巨蛇眼窝处破开的创口连续开枪，蛇血像泉眼子一样喷涌而出。在如此密集的火力攻击下，巨蛇丢下了埃迪的尸体，庞大的身体扭曲着卷成了一团，试图藏起自己身上的脆弱部位，但文森特已经反应了过来，他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调转了枪口，对准了另一只通红的蛇眼，屏息，瞄准，射击！

　　复仇者的子弹呼啸着疾飞而去，下一秒，巨蛇的头顶猛地绽开了一朵血红的花，中了！它的两只红色眼睛接连被击爆，就好像是两盏血红色的灯笼瞬间熄灭了一样，现在，这头狂暴嗜血的巨兽，彻底成了瞎子。

　　巨蛇痛苦地抽搐着，蛇尾拍打起漫天尘土，它失去了视力，却也被彻底激怒了。下一秒，它猛地回身，竟毫不犹豫，一头撞向杨天心藏身的那棵大树！

　　“砰”地一声巨响，杨天心身影一晃，从数十米的树冠上直直坠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