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绝手记》书斋小神仙

14、第十四章 遇袭

　　这沼泽好端端的，怎么会冒泡呢？

　　多莱有些疑惑地伸了伸脖子，往那边瞄了一眼。咕嘟，咕嘟咕嘟，不看还罢，他这一看，沼泽里的泡竟越冒越多，连带着一小潭淤泥都不安分地翻腾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活过来一样。

　　他越发好奇，弯腰凑近了去看这奇观，还觉得不过瘾，干脆伸手一戳，咕嘟一声，这边冒出了几个泡，再一戳，那边也哗啦一声翻滚了一下，年轻胆大的雇佣兵左右开动，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他突然在深不见底的淤泥中，对上了一对漆黑空洞的眼睛。

　　我刚在帐篷里换好干净的裤子，就听见外面一声惨叫。

　　多莱连滚带爬地窜了回来，难为他身上歪七扭八地挎了好几个背包，还能跑得这么快，他一口气跑到文森特和小眼镜身边，惊魂未定，一边喘气一边比划着说：“泥巴，泥巴里有东西。”

　　多莱拼命试图解释自己刚才看到的情景，但文森特显然不买他的账，还忍不住哈哈大笑：“说泥巴里长出了眼睛，你小子唬谁呢？”

　　结果才笑到一半，就乐不出来了，他清楚地看到，多莱身后的沼泽突然剧烈地翻滚了起来，就好像一锅瞬间煮沸了的水！

　　文森特立刻弹了起来，嗖地一声拔出枪，大骂道：“他娘的，臭小子的鸟嘴说什么来什么，泥巴里真的有东西！”

　　这一嗓子嚎出来，所有雇佣兵都不敢怠慢，纷纷端起了枪，杨天心拔出刀，无声地站在我的身侧并肩，一起紧盯着沸腾的沼泽。

　　气泡越冒越多，淤泥越翻越剧烈，终于，第一双漆黑的眼睛从沼泽的水面冒出来，连带着那只三角形的头颅，彻底现出了身影。

　　文森特结结实实地噎了一口：“这，泥巴里的东西，就是这玩意儿？”

　　——谁都没想到，眼睛的主人，居然是一只身形狭长的火焰蜥蜴！

　　火焰蜥蜴，得名于身侧的两道标志性的暗红色火焰纹，这种蜥蜴生活在温带和亚寒带的森林中，动作敏捷，口生利齿，是典型的肉食生物，但由于体型不大，一般都以小型的林鼠或者野兔作为自己的猎物，一只小型的蜥蜴，显然构不成什么威胁。

　　小眼镜推了一下自己的镜框，低声说：“看样子，这只火焰蜥蜴，之前应该是在沼泽底部休眠，刚才我们陷入沼泽的动作惊动了它，这才提前钻了出来。”

　　这只火焰蜥蜴，在钻出淤泥后便好似受了惊一般，定住不动了，它冲我们歪着头，两只漆黑的、玻璃球般的眼睛骨碌碌转动着，脖子下吊着的嗉囊一鼓一缩，好像正在观察自己所处的情况。

　　文森特晃了晃手中的枪，吹了声口哨：“就这么个小东西，咬一口也不过是挠痒痒，有什么好怕的。”说着，还觑了多莱一眼，其他几个雇佣兵也放松下来，互相打趣着，放下了手中的枪。

　　小眼镜皱了皱眉，继续说道：“但是，据我所知，这种蜥蜴通常都不会是单独的一只，为了捕食的成功率，它们一旦出现，通常都是……成群结队！”

　　话音刚落，就见眼前的火焰蜥蜴嗉囊猛然鼓起，发出一串尖利刺耳的啸叫！

　　我的心猛地一沉，糟了！

　　几乎就在叫声落下的瞬间，沼泽中哗啦啦钻出了数十只火焰蜥蜴，它们一冒头，就开始发出凄厉的嘶鸣，就像无数只断掉的粉笔狠狠刮擦过黑板一样，与此同时，成群结队的火焰蜥蜴，瞬间朝我们扑杀过来！

　　攻击是如此猝不及防，一时间，叫喊声，枪击声，伴随着锐利的啸鸣声和嘎吱嘎吱的撕咬声，在沼泽边的空地上响作一团。

　　这些火焰蜥蜴，体型不大，却速度惊人，我们刚开始还试图开枪抵挡，可很快就发现，子弹浪费了不少，蜥蜴却没打中几只。很快，从第一只火焰蜥蜴跃上文森特的肩头起，我们身不由己，被迫开始了惨烈的肉搏。

　　文森特大骂着把一只火焰蜥蜴从后背上扯下来，嘶啦一声，连带着扯下了作战服上的一条布料，刚欲转身，一只新的蜥蜴就窜上了他的腿，张开满是利齿的嘴，一口咬在他的小腿上。文森特痛呼一声，猛地将它踢甩下去，然后一脚踩上这只火焰蜥蜴的头，噗嗤一声，淡红色的血液溅满了他的裤腿。

　　他尚且如此，其他雇佣兵更是左支右绌，勉强招架。一只蜥蜴顺着多莱的裤腿窜上去，不偏不倚，一口咬在了他的屁股上，疼得他“嗷”一声蹦了起来，像弹簧一样原地乱跳，埃迪赶紧帮他扯下来，自己却也被另一只蜥蜴缠住了手臂，将作战服撕开了一大道口子，眼看就要顺着手臂扑向他的脑袋，只听嗖地一声，一把飞刀破空而来，准确地钉进了蜥蜴的肚子，一击毙命，滑落在地。埃迪一扭头，看到杨天心正从死去的蜥蜴尸体上拔出刀子，便向她感激地点点头，迅速投入了新一轮的战斗中。

　　一只蜥蜴出现在我的正前方，呲出锋利的牙齿，却并未立即攻击，而是高昂着头，从脖子里发出一阵咯咯的声音，随即，我的左右两边与身后又各出现了一只蜥蜴，从四面八方呈包围状，向我迅速逼过来。这些蜥蜴，竟能有意识地相互配合，围攻猎物，再加上如此多的数量，仿佛怎么杀都杀不尽，实在是十分棘手。

　　我猛地用力，一刀捅开了前方蜥蜴的肚子，然后迅速拔刀侧身，让过两侧袭来的攻击，却让后面那只蜥蜴钻了空子，顺着我的腿窜至后腰，如同锉刀般锋利的牙狠狠咬上去，薄薄的迷彩服应声撕裂，登时便是一阵钻心的疼，我咬着牙就地一滚，将蜥蜴甩落下去，然后手起刀落，迅速结果了它。

　　然而，刚杀了这几只，我的前方立刻又出现了更多的蜥蜴，它们仗着数量优势，一只又一只飞扑而上，不断消耗着我的体力；向远处看去，伊恩背靠大树为掩护，单手持刀奋力搏杀，小眼镜抡圆了背包拼命挥舞，文森特和埃迪的脸上身上也早已挂了彩，纵然如此，依然有数不清的火焰蜥蜴，正源源不断地从沼泽深处的淤泥中冒出来，在这些狡猾嗜血的生物面前，我们仿佛陷入了一场没有尽头的厮杀。

　　两只火焰蜥蜴朝我扑过来，突然“噗、噗”两声，它们被杨天心扔出的刀子扎中，跌落下去，杨天心跑到我身边，一边帮我扑杀蜥蜴，一边对树下的伊恩大喊：“我们不能一直这样耗下去，伊恩，快去找火把，我们用火驱散它们！”伊恩点点头朝帐篷跑去，杨天心则留下来帮我，有了她的援助，我的压力顿时大减。我与她互相配合，迅速扑杀，渐渐占据了上风，脚下堆满了横七竖八的蜥蜴尸体。

　　同伴的死亡似乎在蜥蜴群中引发了连锁反应，它们纷纷发出尖锐刺耳的嗡鸣声，一些蜥蜴甚至停止了攻击其他人，调转方向朝我和杨天心扑来。突然，“呼”地一声，一片灼热的火光带着逼人的热度横扫过来，扑在最前面的蜥蜴还来不及反应，身上就着了火，再往同伴群里一冲，登时便燃起了一片，我猛地抬起头——是伊恩回来了，他找到了火把！

　　杨天心迅速接过一只火把，一扬手，直接扔进了蜥蜴群聚集最密的地方，霎时，燃着的蜥蜴们惨叫着四散奔逃，空气中充斥着皮肉烧焦的滋滋声。

　　火的出现扭转了局势，越来越多的蜥蜴开始放弃攻击，文森特、埃迪和多莱他们也腾出空来，向火把靠近，我们七个人聚集在一起，手持几只火把来回挥舞，火焰扫过的地方，形成了一道隔绝攻击的真空地带，猎人和猎物的身份，从这一刻起出现了反转。

　　终于，领头的蜥蜴开始发出悠长的嘶鸣，鸣声响起时，蜥蜴群仿佛收到了撤离的信号，瞬间如同潮水般退去，它们首尾相接，像排好了队形一般飞速向远方遁逃，最终隐没在了黑暗的森林深处，沼泽边的空地上，只留下了我们目瞪口呆的一群人。

　　经历了这一场混战，日光早已经暗淡下来，虽然我们每个人都累得快要散架，但还是要拖着身躯寻找夜晚的宿营地，杨天心和小眼镜没受什么伤，主动背起了最重的物资走在前面，文森特的状态也还不错，埃迪和伊恩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多莱最惨，他被咬中了屁股，捂着臀部哭丧着脸，简直是一步扭一个麻花。我跟在杨天心身后往前走，后腰上的伤口虽然渗出了血，但好在不影响赶路。天快要黑了，尽快找到合适的宿营地，才是现在的头等大事。

　　太阳彻底落山时，在一处避风的林地上，终于飘起了温暖的炊烟和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