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期已了然》小楼西汀

7、乐队

　　日子刷刷翻过，快得令陆语嘉感觉不太真实。虽然生活平平淡淡，但现在的每一秒又浸透着浓浓的甜蜜。

　　覃然对她夸张似的好，不仅照顾日常起居，面对各式要求也从不拒绝。大到平素生活抉择，小至考试帮打小抄或者每天喝水提醒，覃然对陆语嘉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像是供奉一只纯净无瑕且贵重得无法估量的白瓷。

　　而覃然也从忙碌辛苦的过程中汲取不曾拥有过的安全感。

　　陆语嘉向来最听话，原本就是笼子里的雀，无法离开旁人照料，便也自然地接受所有关照。

　　陆语嘉甘愿做一只被宠爱得无法无边的鸟儿，并将所有的情感统统归结于覃然对自己的爱意。

　　但是……

　　陆语嘉抬头望着投影上大片大片的文字，无声叹气。

　　翻开突然震动的手机，她盯着屏幕上的名字发呆。

　　一直徘徊在眼前变得模糊的画面蓦然清晰，那是她借着酒劲放肆自己的行为，却也分明看到了对方毫无掩饰的震惊。

　　陆语嘉下意识咬咬嘴角，年前那场聚会之后覃然什么也没有说，反而对她越来越好，但是直觉又发现了些细小变化。

　　比如从那之后覃然又变得忙碌起来，哪怕好不容易一起吃顿饭也总有几分异样的气氛萦绕在两人之间。

　　她害怕自己不顾后果的行为带来的是覃然的默默疏远，哪怕是微不可查的冷淡，也足够让她十分难过。

　　或许是她真的做错了……

　　“喂？”

　　“怎么这么久才接？”

　　“上课呢。”

　　“晚上你喜欢的那个什么未知乐队在酒吧演出，要来看吗？”

　　陆语嘉心头一颤，忙道：“好啊！”

　　覃然的主动邀请当然要去！

　　就算没有什么演出单单只欣赏覃然一个人，她也愿意，只要覃然不怪自己就好。

　　“好，那你认真听课。”覃然挂断电话，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大口气。

　　不管陆语嘉记不记得那天晚上的事，只要她像平常一样在自己身边就好。

　　新年归来，老板的外甥安宁接手这家酒吧，以前是名小小调酒师的安宁一跃升为店里的小当家。为了吸引附近大学生，他给酒吧做了简装，增添时下最流行的摇滚元素，还邀请了几位小有名气的年轻歌手在酒吧驻唱，其中就包括未知乐队。

　　城烁知道队长接了酒吧的工作后，偷偷窃喜了一番。当真的看到那道消瘦背影时，便觉得这是老天给的缘分。

　　覃然，你跑不掉了。

　　队长和陈尘在小舞台上安装乐器，边晴眼尖看到了覃然，这不是阿城那小子最近追的女生么。

　　“嗨，又见面了！”

　　覃然正在认真擦拭安宁要用的小脚杯，抬头瞅了一眼这个烟熏妆化得堪称过分的女生，印象里并不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又低下头忙活。

　　“好吧，自我介绍，我是未知乐队的主唱边晴，以后每周五会来这里演出，请你多多照顾我们哦！”

　　“我只是在这做兼职，帮不了你们什么。”

　　“喔，那我们做朋友总行吧！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覃然顿了顿，放下手中的玻璃器皿，声音中带着疏离：“覃然。”

　　“覃然，名字好特别，队长这边！”边晴招呼着走过来的三人，“她是覃然，在这儿做兼职，快来认识一下！”

　　“嗨，我是乐队的队长，以后麻烦你多多照顾了！”四方国字脸的队长一幅憨厚模样。

　　“陈尘。”

　　覃然礼貌性地一一点头，眼光转向城烁，这已经是第三次遇到他了，那一双笑眼微眯着，嘴巴稍稍抬起，不知道又打什么主意：“上次，对不起了。”

　　“没关系，我是城烁。”

　　“阿城，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我记得上次你跟人家搭讪的时候可没这么淡定啊！”边晴趁机打趣，队长和陈尘在旁边偷笑。

　　“覃然有人找！”兼职生Asia在门口喊了一声，五人同时扭头看去，一位娇小白净，身着粉色大衣的长发女生进入大家的视野。

　　只见覃然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半搂着娇俏女生，轻轻整理她额前碎发，一改与四人交谈时的满身冷淡，柔声问道：“怎么这么早？演出还没开始呢！”

　　陆语嘉在看到覃然的那一瞬间才放松下来，庆幸自己成功找对了地方，嘟嘟嘴说：“天黑了就找不到了。”

　　“那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你在忙啊，不想打扰你。不过我是不是比以前厉害多啦！” 陆语嘉笑得欢心雀跃。

　　在校外一看到覃然就有种安心的感觉，迷路什么的完全不用担心，因为她知道无论走到哪里，眼前的这个人都会不顾一切的找到她，牵着她的手回家，就像现在这样。

　　陆语嘉垂眼盯着和覃然自然扣紧的手，幸福感充斥全身。

　　“未知乐队？”走到吧台陆语嘉才发现对面目不转睛的四位原来就是她曾经欢呼喝彩过的偶像。

　　“这是？”边晴歪歪头，打量着和她们风格完全不一致的小女生。

　　“是我大学舍友陆语嘉，今天是专门来看你们表演的。”

　　“是吗，那你就是我们的粉丝咯！”边晴一听是为乐队而来，连忙上前一把抱住她，“陆语嘉，嘉嘉，可以这么叫你吗？”

　　陆语嘉受宠若惊，瞥了一眼覃然，覃然收到她求助的小眼神，扶着她的肩膀不着痕迹地把她从边晴怀里拉到身边：“边晴，她喜欢的可不是你呢。”

　　“是吗？就知道你们这些小女生都是冲着老男人来的，我这么酷都没人欣赏！不过嘉嘉你是看上谁了？”

　　“弹贝斯的城烁就很有型啊，当然你也超帅啦！”

　　边晴耸耸肩，用一种失望的语调说道：“又是阿城，怎么喜欢他的人那么多？好歹也分给我们队长几个，是吧队长！”

　　队长作势狠拍了下边晴的脑门：“不正经，喜欢我的人多着呢。”

　　他转头朝陆语嘉憨憨一笑：“语嘉，谢谢你喜欢我们乐队！阿城，你今天可得好好表现，粉丝都来了！”

　　“一定。”城烁比陆语嘉高很多，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依偎在覃然身边的陆语嘉，目光又转向覃然，重复了一遍：“一定。”

　　覃然自动忽视他的眼神，她对这个人没什么好印象，鬼知道他在想什么。

　　演出开始了，酒吧早已座无虚席。

　　覃然安排陆语嘉坐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台上的边晴不停地向陆语嘉抛飞吻，陆语嘉虽然害羞但还是笑着摆手回应。她扭头看向覃然，覃然也不时地抬头与她对视。

　　眸与眸的安静碰撞，浇灌着不可名状的情愫。

　　先前陆语嘉一直想来酒吧玩，却被覃然以酒吧很乱人很多为由拒绝了，所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工作的样子。

　　覃然站的地方有些昏暗，她低着头，刘海松松遮住了眼睛，当五颜六色的光滑到她脸上时才能看清她有着完美弧度的下颚线。

　　身边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可陆语嘉还是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她不禁扬起微笑，只有在看着覃然的时候，她的心脏才会这样，好神奇，对不对，覃然？

　　陆语嘉乖巧地坐在座位上，深深注视着那个躬身忙碌的身影 ，陷入了遐想。

　　小时候，在窗边的书桌前想象着以后一定要找到这辈子遗失的那个人，慢慢长大后，这个想法逐渐消失，她要的，好像只剩下了自由。

　　那些梦想中的拥抱、陪伴和爱情都变成了奢望。

　　但是，何其幸运，遇到了你啊，覃然。

　　陆语嘉心中一阵翻滚，曾经毫无眷恋扔掉的那些虚妄，在遇见覃然后便日渐强大，冲破黑暗的禁锢，疯狂地在心底生长。

　　可是，喜欢，甚至爱这件事，她到底有没有错呢？

　　她又想起趁着酒劲亲了覃然的那个晚上，一股罪恶感在心头游荡，她始终不知道曾经做过的事，此刻正爱上的人究竟是不是对的，该不该继续下去。

　　越想越头痛，陆语嘉重新聚焦到舞台，视线撞上一双正望着自己的眼睛，舞台上的灯光昏暗不清，不停地晃动着，但仍能感受得到那双眼睛透过黑暗直直射过来的目光，有着丝丝挑衅的意味。

　　他是城烁？

　　他……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城烁在台上心不在焉地弹着贝斯，回想刚才覃然对那女生温柔宠溺的笑容，覃然主动牵过去的手，覃然拉她入怀的小动作，这些画面都不知疲惫地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浮现，让他完全没有了表演的心情。

　　此刻，城烁吃惊的发现，他好像在吃醋，还是跟一个毫不相识的女生。

　　当注意到到台下的陆语嘉一直深情凝视覃然时，一股不知名的怒火一下子烧到了胸口，和陆语嘉对视时眼睛里也充满了敌意。

　　陆语嘉，覃然喜欢的就是你吗？为什么你可以得到她所有的温柔，而他却连正眼都没被看过一次，为什么？

　　台下的陆语嘉并没有躲闪，只觉得很奇怪，当她再次感受到城烁变了意味的眼神时，心里更是疑惑万分，只好转过头看向其他地方。

　　城烁也立即收回视线，因为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这想法让他自己都不禁惊讶了一下。

　　不过，这倒是个好玩的游戏，城烁的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十点半，覃然做完前半场兼职，同安宁打了招呼便拉着陆语嘉朝门口走去。

　　“陆语嘉！”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深沉的男声。

　　两人扭头看去，是城烁。

　　“你们今天表演得特别棒，主唱的声音太好听了！”陆语嘉客气夸赞。

　　“谢谢。”城烁顿了顿，“那……可以给我个奖励吗？”

　　“啊？”

　　城烁顺手拿起陆语嘉手中的手机，当看到背景屏幕时眼光一沉，随即恢复正常，按了几下，朝陆语嘉一笑，“喏，我的手机号，给你打电话要接哦！”

　　陆语嘉接过手机，停了两秒才点点头。

　　“没事我们先走了。”一旁的覃然皱了皱眉，这个城烁在干什么？笑成那个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路上小心。”城烁的确有点夸张，“陆语嘉！”

　　“啊？”

　　“晚安。”

　　覃然狠狠剜了一眼城烁，忙牵着不知所云的陆语嘉出门。

　　“哟，阿城，又换人啦？”边晴从城烁身后冒出头。

　　“我是认真的。”

　　“我去！队长队长！你们家阿城要笑死人，他说他是认真的，哈哈哈哈！”边晴一脸惊恐，队长和陈尘两人相视一撇嘴，根本不放在心上。

　　而城烁稍微抬起下巴，眼睛停在牵手而去的两个背影上，目光深远悠长。

　　游戏开始了，陆语嘉，你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