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聚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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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语嘉坐在诺大圆桌的一角，看着旁边打打闹闹的李明玥、一舟，还有那些眼熟却没说过话的同学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上大学能认识这么多可以一起吃饭、谈天说地、放声大笑的朋友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虽然今天让她由衷感到温暖的那个人没有来。
陆语嘉默默遗憾了一番，不过覃然没来倒是她的损失呢！要不然就能和这么多人一起吃饭聊天，就不会孤单了。
她端起眼前一杯果汁，送到嘴边却被人抢了去。
“语嘉，都上大学了还喝果汁？”一舟把果汁放到远处，又举着一杯啤酒朝她晃了晃。
陆语嘉明白什么意思，但是妈妈特意交代过不能在外喝酒，于是一脸苦笑道：“我，我不会喝……”
一舟翻了个白眼：“这有什么会喝不会喝的，当成果汁就OK啦！”
“额……”
“来吧来吧，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不会呢？”
陆语嘉挤挤眼睛，安慰自己，对啊，妈妈又不在身边，她不会知道的，再说都是大学生了，连啤酒都不敢喝是会被嘲笑的！
况且，她是多么想融入这个圈子。
于是她一把接过酒杯，吸口气，又抬眼瞅了瞅满脸期待的一舟，咬咬唇角仰头一口气灌了下去。
“咳咳咳！”一杯酒猛地下肚，陆语嘉被呛得狠狠咳了几声，顿了顿，竟咂咂嘴：“味道还不错嘛！”
“我们嘉嘉不喝是不喝，一喝就是一口闷！哈哈哈！”李明玥端着酒瓶靠进来，爽快的又给陆语嘉倒满。
初尝酒精之乐的陆语嘉一下子连喝五六杯，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出来，于是在一舟她们转了话题后便自己给自己满上，上瘾似的喝了一杯又一杯。不一会儿她就感到身上越来越热，伸手摸摸自己烫得吓人的脸，痴痴地笑了。
盯着玻璃杯里淡黄色、清澈见底的液体，中心旋转的白色泡沫看久了令人发晕。
原来酒是这个滋味，原来妈妈讲的话又是骗人的。
从小到大，妈妈都不让她碰酒这东西，说是喝酒会死人，骗人！
妈妈是骗子！
陆语嘉嘲笑自己竟然又相信了妈妈的谎言。
没有碰过酒，没有和同学放肆玩闹，没有一个人坐过公交车，从来没有做过让她不高兴的事。
任何事都在她的安排下，就像输完了编程的机器一样，每天做着妈妈认为正确的事，而爸爸竟然也认为这样是对的。
怎么可能是对的？
有时候哪怕知道妈妈是为了不让自己做出格的事才讲得那些不像样的谎话，也懒得和她理论，乖乖听话就好，反驳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所以直到现在才一个朋友都没有啊！
陆语嘉举起杯子的频率逐渐加快，她想把自己灌醉，好忘掉自己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坐在床边遥望天空的场景。
可事与愿违，眼睛渐渐模糊了，但那些孤独经历的画面却愈发清晰，清晰得好像正在发生。
她烦透了这种感觉，不觉又加快倒酒的速度。
惊得一舟和李明玥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第一次喝酒。
李明玥上前抢过溢出液体的酒杯：“大小姐，喝酒也不是你这个喝法，快别喝了，你要是晕了让我怎么向覃然交代！”
“覃然，覃、然，哈哈！”一听到熟悉的名字，陆语嘉的眼睛像被点燃了一般，衬得那双大大的眸子越发闪亮，对啊，谁说她没有朋友的，她有覃然呐！
酒吧里一波一波的人走进来，却不见有人出去，今天又有未知乐队的表演，许多学生也加入这片灯红酒绿的狂欢之中。
这边老板乐得拢不住嘴，那边覃然和其他服务生忙得焦头烂额。
等到未知乐队哐当哐当的演唱结束，热闹欢聚的气氛才稍稍下降，熙熙攘攘的人堆散了些。覃然这才好好地擦了个汗，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不知道陆语嘉回宿舍了没有。打电话却没有人接，她按下重拨键，耳边依旧是“嘟嘟嘟”的声音，听得她一阵心烦，刚想挂掉再重拨，电话突然接通了。
“是覃然打来的，覃然？”
当从一阵杂乱的背景中听到一舟的声音时，覃然莫名一慌：“我是覃然，陆语嘉呢？”
“语嘉喝醉啦，我们正准备回去呢！”
喝醉了？她不是不会喝酒吗？
覃然眉头越皱越深，冷冷问道：“你们在哪？”
得到地址后覃然迅速向老板请假，也不管老板嘟囔了什么，三下五除二换好衣服向外冲去。
门外的城烁和乐队三人正在等出租车，看到覃然从酒吧跑出来拦车，走上前两步搭话：“嘿，你下班了？”
覃然正急着拦车，并未留意有人跟她讲话。
城烁见没反应便拍了拍她的肩膀，重复道：“你兼职做完了？”
覃然回头一看，又是这个人，还是不理睬，扭过头等车。她现在可没心思配合陌生人的搭讪。
“我在跟你讲话嘞！”
她这才对上城烁的眼睛，用惯用的冷漠表情认真地
瞪着他：“对不起，我没时间。”
出租车的喇叭响起，覃然一下子跳上车飞奔而去，留下城烁享受这尴尬气氛。边晴和陈尘在队长身后捂嘴偷笑，这个阿城又去追妹子，被甩了吧，哈哈哈哈！
城烁低下头，瞅了瞅脏掉的鞋，自嘲地撇撇嘴，城烁啊城烁，你这是怎么了？
看到陆语嘉的时候，覃然的心情是复杂的。赶来的路上一直后悔没能陪她一起，不然也不会让她喝醉。
只是……眼前这个脸颊上挂着大片高原红似的红晕，张着嘴眯着眼蹲坐在地上，像考拉一样抱着树不撒手的人，是陆语嘉？
这模样与她向来在乎的淑女形象背道而驰啊。
但确实够傻的……
覃然被这副蠢萌萌的模样逗乐了，蹲下来轻轻拍了拍她发烫的脸：“陆语嘉，醒醒！醒醒！该回去了！”
熟悉的呼唤声持续了好久，陆语嘉终于睁开了混沌双眼，迷茫中看到真的是想念的某人时一下子扑进她怀里，傻呵呵地笑起来，嘟囔着：“覃然，覃然……”
“覃然，你行吗？玥玥也喝了不少，我先带她回去了。”身后的一舟正扶着有些醉意的李明玥。
“没事的，你们先走吧，注意安全！”
覃然脱下外套裹住陆语嘉，敛了敛她柔软黑发，观赏名贵文物一般认认真真地描画那张粉红的小脸，嘴巴还在无意识的动着，随后又漾起了一个满足的、甜甜的笑容。
视线最终落在紧闭的双眼之上，她最喜欢的便是陆语嘉的眼睛，清澈又深邃，通透又有灵气。当她笑时、撒娇时，还会弯一弯眼角，轻而易举便触碰到心中最柔软的角落。
让她觉得，自己可以被依赖，被信任，能够给别人安全感。
自己的存在并不只是为了背负怨恨，而是可以创造更美好的意义。
那双眸虽闭，纤长睫毛却在巍巍颤动着。
此刻，覃然终于情不自禁，缓缓低下头倾吻于上。
将此生以来最温柔的一瞬落在她身上，沉入她梦中。
所以陆语嘉，你做美梦了吗？
朦胧中陆语嘉感觉到自己被架起来，然后双脚落空，趴在一个略微单薄的身上。动作温柔轻快，她蹭了蹭那人，吸吸鼻子，是覃然的味道。于是安心地勾住她的脖子，以一种更舒服的姿势趴在她背上。
因为学校离得并不远，覃然计划走回去，顺便让陆语嘉吹吹凉风，感觉会好些，一边想着一边紧紧手臂加快脚步。
冬日夜风的稍冷，像小手一样拂过陆语嘉的脸颊，吹散了些许酒意。
她慢慢睁开眼睛，看清了下面凹凸不平的路，看清了舍不得洒下光亮的路灯，看清了覃然。眨眨眼又转了角度，这次将覃然额头和脖颈上流淌的汗珠看得分外清晰真切，伴随着走路的上下颠簸，逐渐沉重的呼吸规律性传进耳朵。
胸膛下的心被什么生生揪了一下。
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明明她什么也不会，生活技能几近为零，不会讲话也不会交朋友，还有被家人惯起的大小姐脾气，一无所有的她为什么会得到一个人这样的珍视？
这世上，还会不会再有一个人能在她不见的时候不顾一切地去寻找？
而现在，只有覃然，只有她。
陆语嘉突然很想哭，泪水一下子涌到眼角，她连忙扭过头紧闭双眼，害怕眼泪真的流出来吓到覃然。
如果这是场梦，那就不要醒来了。
终于回到宿舍，覃然小心翼翼地安置好陆语嘉，起身准备热水，手腕却猛地被握住了。
回头看过去，陆语嘉正扑哧着大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覃然蹲下来，有些好笑的问：“醒了？”
陆语嘉不哼声，就这样安静专注地看着对方。
覃然搓搓她的刘海：“是不是胃里难受了？”
“覃然。”
陆语嘉语气平静，带着丝丝真挚，让覃然不知所措，丫头难道要耍酒疯吗？
陆语嘉就着清澈明亮的眼眸望去，一动不动，她不舍得眨眼，怕阖眼的一瞬间，面前这个令她心动的人会消失不见。
下一秒，抬起手紧紧勾住覃然的脖子，用力把她拉到跟前，五官脸面顿时展露无遗，安心的感觉同样被放大。
“这么近，才能看清你。”陆语嘉呢喃到，酒气轻轻吐出，覃然感到一阵酥麻。
“覃然，有你真好。”陆语嘉晃动着眼神，细长睫毛微颤抖着，目光最终锁在了眼前那一抹薄唇上，她缓缓吻了上去，堵住了要张口的嘴，开启了她的美梦。
携着浓浓酒气的湿润唇瓣印在唇上，陆语嘉的专属香气窜进口鼻，覃然睁大满是惊愕的眼，脑子里如惊雷过后，静谧无声。
不觉间连呼吸都停滞了。
覃然被吓得僵在原地，她从来没想过陆语嘉竟然……竟然主动亲了她？
陆语嘉闭眼感受着唇下的震惊与喜悦，动作虽然生疏青涩，但她用力地汲取着那片柔软上的甘甜，忘记了一切。
而覃然始终都没有动，她知道陆语嘉喝醉了，这不是她的本意，这不是真的。
周身温度迅速上升，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的味道，夹杂着不熟悉的温情与渴求。
当覃然觉得快要窒息时，面前人停止了动作，陆语嘉倚靠着自己睡着了。覃然抵着她的额头呆楞了半晌才拉开她的胳膊，扶着她躺下来，掖好被子，定定地站在床边。
陆语嘉她到底怎么了？
她为什么会……
是喝醉酒想发泄？还是想家人了？
覃然不禁抬手抚摸自己的嘴唇，刚刚的柔软触感携着酒气不曾散去。
难道陆语嘉真的……
她摇摇头，不敢往下想。
原本她将喜欢的心思好好藏了起来，因为她害怕陆语嘉知道后会反感，毕竟这样的喜欢并不真实，不会被常人认可，也不是陆语嘉能承受得了的。
她也曾妄想过陆语嘉对自己，哪怕有一丁点的爱意。
但那终是妄想，就像这个吻，带着酒精的疯狂，终究不是真的。
望着陆语嘉的安静睡颜，覃然默然站了许久。
最终还是忍不住俯身在她的额头上啄了一口。
既然不是真的，那就让梦长一些，再长一些。
好让她将此刻的心动篆刻进身体里，长长久久永不忘记。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聚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