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荧》苏九没有酒

49、雨天（2）

　　陆嘉行把自己的伞拿在手里来回荡悠，可劲儿和贺骁炫耀自己今天带伞是一件多么明智的事情。事实上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是他妈把伞硬塞到他书包里的，他本来不想拿这破玩意儿，临出门了和他妈大吵大闹的。

　　原本他还一百个不高兴呢，但是突如其来的大雨和站在教学楼门口望而却步的赵曦言让他简直像中了彩票一样高兴。

　　他走到赵曦言旁边拿着伞在她跟前得瑟，“看看咱这伞，风再大，雨再大又怎样，一把好伞闯天涯。”

　　赵曦言隔开陆嘉行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手，“你别挡着我。”

　　“你看什么呢！”陆嘉行不满的嚷嚷着。

　　贺骁顺着赵曦言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蹲在地上的方辞顶着单薄的校服外套在和对面的男生说话，后背都湿了一大片了，她好像一点都不知道，贺骁看着看着心里就蹿起一股无名火。

　　“她可真是忙得很，还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

　　贺骁从陆嘉行的手里劫过他的伞，陆嘉行还以为贺骁今天要给他撑伞，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谁知道人家压根儿就没等他，自顾自的撑着伞走到雨里了。

　　“唉！你等等我啊！”

　　方辞顶着已经快要湿透的外套，觉得胳膊酸到不行，舒朗就只是蹲在地上哭，也不站起来，来来往往的人都朝他们看，弄得方辞也觉得十分尴尬。

　　兵荒马乱之际，她感觉雨好像停了，仰头一看，头顶上竟然多了一把伞，她扭头只看到一双大长腿，视线往上是腿的主人，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揣在裤兜里，身上干干爽爽的一点都不狼狈，此时正居高临下的看着方辞。

　　贺骁把手从裤兜里伸出来，越过方辞去抓舒朗的胳膊，稍微一用力就把人给拽起来了。方辞看着贺骁那截因为去拉舒朗而被弄湿的衣服袖子，觉得很不好意思，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麻烦不要挡着路。”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方辞感觉他好像就跟完全不认识自己一样。

　　死扛了一天，辛苦维持的情绪就被贺骁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给击溃了。发梢上的水滴在了方辞的眼睛里，她突然觉得眼睛一阵酸痛，憋在里面的眼泪就快要不受控制了。

　　不可以哦方辞，现在哭会很丢脸。

　　“对不起……”方辞努力低着头，想要藏住自己泛红的眼圈和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贺骁见她这样，心里又烦又燥的。他还什么都没说，怎么她就好像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他把伞往方辞手里一塞，冷着脸走了。

　　陆嘉行顶着书包从她旁边跑过去，大声嚷嚷着：“记得还伞啊！再丢伞我妈非得打死我不可。”

　　赵曦言兜住自己快要掉下来的下巴，觉得发生的这一切简直诡异——贺骁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陆嘉行对自己被贺骁强制淋雨这件事颇有不满，但是看在他打车捎带自己的份上，还是决定原谅他了。

　　“老贺，你今天早上怎么来那么晚，第一节课都上完了你才来。”

　　“起晚了。”

　　“可是我上早读的时候问你，你不是说你快到了么。”

　　贺骁不自觉的抓紧了手里的书包，而后又松开，随口说：“路上被狗咬了。”

　　“啊？受伤了么？受伤的话得去打狂犬疫苗啊，小心别感染了。”

　　“是啊，我是该小心一点……”

　　贺骁这伤春悲秋的语气让陆嘉行可真不习惯，不就是被狗咬了么，怎么感觉好像失恋了一样，他忍不住的问道：“你没事吧。”

　　贺骁自嘲的笑了笑，“我能有什么事。”

　　方辞和舒朗坐在公车的最后一排靠窗边的两个位置。下雨天，上车的人都会带些外面的雨水上来，因为没开车窗，水汽全部闷在车厢里，让人有些透不过来气。

　　舒朗蜷缩在角落里，头靠着窗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或是什么都没想，只是发呆而已。方辞看着玻璃上不断下落的水珠，让她想起刚才舒朗的眼泪。

　　自打方辞认识舒朗以来，就见他哭过一回。那回是因为他带着方辞去爬山，不想走石阶，非要挑那种崎岖的山路走，结果差点滑下山去，方辞为了拉住他，划伤了胳膊。那天明明他没有受伤，却哭的比方辞还凶，一个劲的说他不是个男子汉，没有保护好姐姐。

　　“姐，你说为什么喜欢一个人要这么难受。”

　　“即使她那样对我，可是我现在还是好想她。”

　　“我今天哭得是不是特别丢人，我也不想，可是我忍不住。”

　　“姐，我是不是特没出息……”

　　方辞感觉舒朗说的句句都是她的心声，她轻轻拍着舒朗的后背，柔声说道：“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没关系的，姐姐不嫌弃你。”

　　“等会回家洗把脸然后来我家吃饭，我妈给我说今天做了你爱吃的菜，然后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期末考试呢，因为这些事把考试搞砸了，那才真是没出息呢。”

　　“嗯……”

　　“这个暑假学校要补课，我们一起走吧，我不叫你的话，你肯定又要迟到。”

　　“好……”

　　“我那天听我妈和舅妈商量说要去东湖避暑，我估摸着肯定是等我们补完课了，我爸新买了个烧烤炉子，他和我炫耀说用这个烤肉可香了，姥爷不是还说想宰一头羊么。你说我爸和大舅的车能载得下我们这么些人么，小姨估计也要去，不行就让小姨夫把车也开上。”

　　舒朗听着方辞絮絮叨叨说着这些家常，声音又轻又绵，他那颗飘飘落落的心像是被安抚了一样。林佩然甩了他一耳光之后和郑淮离开的背影让他以为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坍塌了，可是方辞却告诉他，自己还有家可以回，还有热饭菜可以吃，还有值得期待的假期在等着他。

　　他的世界，或许坍塌的只是一个小小的角落。

　　“姐，谢谢你。”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