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荧》苏九没有酒

43、小喜鹊

　　“运动会那天的合照，我已经洗出来了，一人一份，每个小组长把照片领回去发给你们组的人。”班长站在台上挥了挥手里的一摞照片，冲着下面说道。

　　照片被方辞捧在手里，仔仔细细得瞧了半天。

　　那天是运动会的最后一天，大家都不愿早走，他们班在体育场玩闹了好一阵，最后班长召集大家一起拍集体照。

　　夕阳西下，余晖给天边的云彩染上了粉嫩的颜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草香气，大家说说笑笑的聚拢在一起，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站位，全凭自己喜好。

　　闫悦和程乔两人站在第一排的最中间，方辞不喜欢站中间，她们没叫她过去，她也就没过去，等大家都站的差不多了，她才站在了边上，倒是也知道给自己露出来个脸，她稍微侧了侧身子。

　　那天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连帽卫衣，头发松松的扎成了一个丸子。额前的碎头发很多，拍照前她还捋了两下，或许是天气很好，方辞很开心，向来不是很喜欢拍照的她，那天也难得笑得没那么僵硬。

　　方辞把照片放在桌上，双手托腮看着照片，就是怎么都舍不得把视线移开。她看着照片里站在自己斜侧面的贺骁，他的唇边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就算是望着镜头的时候，也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懒散模样。她和贺骁站前后排，因为拍的时候方辞偷偷往后走了一点，视觉上的错位像是两人站了并排拍了一张合照。

　　班主任抱着书和水杯走了进来，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板着一张脸，不管高兴不高兴。

　　“陆嘉行和贺骁，多科老师向我点名批评你俩，说你俩上课总是说话，影响到别的同学，你们今天就给我分开坐。”她朝班里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方辞的座位旁边，指了指说：“陆嘉行你大课间就给我搬到方辞旁边来坐。”

　　陆嘉行哀嚎了一声，抱着贺骁的胳膊的不撒手，“你舍得我离你而去么？”

　　“舍得。”

　　“无情！”

　　方辞听到班主任说要将他俩分开的时候，就预感到可能要调一个人来她这里坐，幸好是陆嘉行，不然她可能要当场去世。

　　如果和贺骁做同桌，那她估计每天的大脑都无法运转，一直处于当机状态。

　　闫悦和程乔给她传来一个纸条，上面写着：

　　“恭喜你有同桌了！好好培养感情，这样以后大概率不用吃我们俩的狗粮了，哈哈。”

　　方辞看着字条上的字觉得有些无奈，闫悦和程乔两个人的关系简直就是极速升温，好到做什么都要在一起，方辞时常疲于应付，和她们相处的时间也少的可怜。猛地收到写着如此亲密话语的纸条，还有些不太习惯。

　　可也是这字条上的内容让她想起来一件正事，赶紧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赵曦言：

　　——战局有了峰回路转的变化，课间请速来与我商对全新作战计划！

　　赵曦言秒回：

　　——好的！

　　赵曦言过来的时候陆嘉行正在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一点的把自己的东西搬到方辞旁边的位子。

　　她故作惊讶的说：“咦，老师终于把你和贺骁拆散了？”

　　陆嘉行的怨念还没消，只抬头看了一眼赵曦言，也没说话。

　　“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家方辞多好，我想和她坐同桌还没这机会呢！”她捏了捏方辞的脸，又一脸威胁样地看着陆嘉行，“我可警告你，不许欺负方辞。”说完她又觉得不够，凑上去小声说：“还有让贺骁离方辞远点，我怎么总觉得他看方辞的眼神怪怪的。”

　　“没有吧……或许只是因为熟悉了，贺骁对方辞这类型应该不感兴趣才对。”

　　“最好是！”

　　陆嘉行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也没底，不仅因为最近贺骁好像总是不经意的就会提到方辞，还因为他有时候会看到贺骁盯着方辞发呆，这才是最恐怖的！

　　他宁愿是自己看错了，贺骁什么时候流露出来过那样的神情啊！想想都可怕！

　　自从陆嘉行成了方辞的同桌，以下对话就时常发生。

　　“诶，陆嘉行，你在看什么呢？”

　　“杂志啊。”

　　“篮球杂志啊，你喜欢哪支球队啊？”

　　“凯尔特人。”

　　“哦。”

　　虽然不知道那是个什么队，但是赶紧记下来就对了。

　　“诶，陆嘉行，你在听什么歌呢？”

　　“阿姆的新歌。”

　　“你喜欢他啊。”

　　“是啊。”

　　“哦。”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赶紧记下来就对了。

　　“诶，陆嘉行，你怎么把蛋黄扔掉了？”

　　“我不喜欢吃啊。”

　　“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吃蛋黄，但是赶紧记下来就对了。

　　方辞翻了翻自己日积月累的小本本，抹了把额上的汗，心想这小喜鹊可真难做。

　　陆嘉行这么爱说话的人，今天竟然一上午都没有说一句话，像是在埋头写什么东西，方辞装作不经意的瞟了两眼，感觉他好像在写信。

　　为了佐证自己的所见，顺便看看能不能看到是给谁写的，她又挪了挪屁股，抓耳挠腮的想再瞟两眼，眼看马上就要看清了，结果陆嘉行的桌面上突然落下一本书，重重的“砰”一声，让心虚的方辞吓了一哆嗦。

　　等她再伸脑袋去看的时候，发现名字那里被盖的严严实实的，她恼怒的瞪着打断自己好事的肇事者，就只是看了一眼，便败下阵来，立马坐的端端正正假装在算题。

　　可是碍于贺骁的视线太过强烈，她实在装不下去，那装不下去就还是溜吧。

　　“哎呀，突然想上个厕所，陆嘉行你让我出去。”方辞抱着她的小本本溜之大吉。

　　“你看你把人家小姑娘给吓得。”陆嘉行见方辞跑的比兔子还快，不满的指责道。

　　贺骁在陆嘉行前面的位置坐下来了，看了眼字迹工整的信纸，把他撂在桌上的书拿开，“写给姜夏的？”

　　陆嘉行点点头，又重新拿起笔往下写。

　　“我印象里，她好像就最开始那一年回过你几次，后来就再也没给你回过信啊。”

　　陆嘉行手里的笔顿了一下，想要回两句嘴，可是话溜到嘴边，却好像没什么有力的反驳证据，最后只能回一句，“她……她太忙了，平时我们都有通电话的。”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写信呢？”

　　为什么要写信呢？

　　姜夏离开这里的时候，在机场拉着他的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嘉行哥哥，你一定要常常给我写信啊！”

　　可为什么到最后只有他一人还在坚守着这个承诺呢？

　　他和姜夏从小便是邻居，两家父母之间也是朋友，可以说他俩在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一起玩了，是真正的青梅竹马。

　　陆嘉行记得很清楚，初一的开学的那天，他去姜夏家找她一起去学校，她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穿了一件米色的连衣裙，头发拢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见他来了便高兴得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样。

　　那一刻，他的心突然跳快了两下。

　　“姜夏都去上海好几年了，你别和我说你现在还喜欢她？”

　　陆嘉行被贺骁的话从回忆里拽了出来，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十分有深度的摆了摆手，“等你有了喜欢的人就懂了。”

　　贺骁啧了一声，无情的嘲笑道：“一次正儿八经恋爱都没谈过的人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诶，这你就错了，论实战经验你是比我丰富，可是你的那些女朋友你到底投了多少感情进去不用我说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吧。”陆嘉行把写好的信小心折好放进信封里，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要我说啊，你伤了那么多女孩的心，早晚会有人和你讨债的，你就等着吧。”

　　贺骁身子往后仰了仰，笑得毫不在意，“讨债啊……行啊！那就看她能耐了，到底能从我这讨得了多少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