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荧》苏九没有酒

42、运动会

　　方辞盯着树枝上的新芽看了好久，她分明记得昨天这树枝上还是光秃秃的，怎么今天就全都变成一颗颗绿油油的小芽了，春风可真是神奇啊。

　　赵曦言见方辞荡漾着一脸春意的盯着树枝看了半天，忍不住问：“你仰着脸看什么呢？贺骁在那树上？”

　　方辞白了她一眼，把冰棒掰成两半分给赵曦言一个。

　　赵曦言接过冰棒舔了一口，丝丝清甜又冰凉的水果香晕开了她的整个口腔，好吃的让她砸吧了两下嘴，“学校这回是下了血本了，居然在体育馆办运动会。”

　　“为什么突然要办运动会了，高一的时候咱们也没办啊。”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咱们学校是三年办一次，运气不好的时候你压根赶不上，因为高三不让参加。”

　　“那我们真是太幸运了！”方辞看着这明媚的春光，回想了一下说道：“不过以前小学初中的时候参加的都是秋季运动会，我还是第一次参加春季运动会。”

　　“你这回是不是不用报项目？”

　　“是啊，广播站那边要播稿子。”

　　“真幸福。”赵曦言眼珠子提溜一转，贼兮兮的说：“那你可以假公济私，多播点贺骁的稿子啊。”

　　“那样会被发现的好不好。”

　　“你是怕被贺骁发现，还是被怕别人发现？”

　　“我……”方辞被问住了，对啊，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我是不是很没有用啊……”

　　赵曦言伸出一根手指抬起方辞的下巴，让她的头仰起来。

　　“你干嘛啊？”

　　“你看看那枝条上的新芽，你以为它是一夜就长出来的么？它要经过一个冬天的等待，在春风春雨的滋润下，努力过挣扎过才能冒出头来。人也是一样的，你总得给自己时间慢慢成长才行，蹿得那么快岂不是成了拔苗助长？”

　　方辞觉得眼睛有点酸，她一边揉一边说：“你最近怎么说出来的话都文邹邹的，很有水准的样子。”

　　“夫唱妇随嘛。”赵曦言笑的花枝乱颤，方辞也跟着笑了起来。

　　春天，真的来了。

　　最近的体育课都在排练方队，方辞不参加方队，自然是得了空闲，可以坐在阴凉处吹风。闫悦来大姨妈身体不舒服，也和方辞坐在一起。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时不时的总是有一阵阵的风吹过，方辞扒拉了一下刘海，想起来其实她好一阵没有和闫悦好好说过话了。

　　“方辞，你有喜欢的人么？”

　　闫悦突如其来的问话打断了方辞的思绪，让她心里猛得一惊。

　　“怎么了？”

　　“我之前看江野阔对你挺不一般的，你没什么感觉？”

　　“没有啦，我们只是同学而已。”

　　“是么？你俩上学期最后那段时间怪怪的，发生什么了么？”

　　“男生不都那样，一阵一阵的。”

　　春天的风很温柔，天空也蓝的过分，飘着的那几朵云都分外可爱。方辞想起来有次选修课，闫悦装肚子疼带着她一起逃课，俩人就坐在操场边上的路边石上，一人带了一只耳机听着梁静茹的新歌，那时候的天也像这般一样。

　　时过境迁，同样的场景却早已物是人非。她们渐渐开始对彼此隐瞒心事，不再聊天，不再交换秘密，方辞想想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闫悦成为贺骁女朋友的时候吧。

　　方辞不想被人发现自己喜欢贺骁这件事情，闫悦算是排在头一个的。她了解闫悦的性格，如果告诉她，那么她们一定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闫悦看着前方，在篮球场上追逐奔跑的那群少年里，有一个少年原本属于她。她的目光有些悲伤，风吹起她额边的几缕碎发，她伸手将它们拢到耳后，见方辞在看她，笑着问：“怎么了？”

　　方辞摇了摇头，把下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看着地上树叶的阴影，她想起那天看到抽条的那颗新芽。破开树枝的那一瞬间，其实是疼的吧。就像是拒绝江野阔的那天，话到嘴边的时候，心里总是有千怕万怕的，可是真的说出来，就好像重获新生一般。

　　她想，或许有一天，她会有勇气告诉闫悦的，就像当初告诉邹雪的时候一样。

　　不仅是她，还有所有的人。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她相信。

　　“报了男女1500米长跑的同学下午放学统一在操场集训，解散！”体育老师一宣布完大家就各自散去了。

　　说起来，方辞没想到贺骁和陆嘉行居然都报了1500，但是看贺骁的样子，多半是被陆嘉行强迫的。

　　贺骁压根不想跑1500米，可是陆嘉行报了，说一个人跑不动，非要人陪着跑。

　　陆嘉行这孙子就是一无赖。

　　运动会如期而至，这天阳光很好，但是有些过于刺眼了。

　　贺骁站在跑道上热身，不经意地看了看远处，好像什么都看不到，到处都是明晃晃的阳光。

　　方辞翻了翻自己手里的稿子，没有看到写给贺骁的，她偷偷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工工整整的写好了字，这是她昨天晚上就准备好的加油稿，写了改，改了写的。

　　正准备偷梁换柱的把自己的稿子摆上来读，却被人抓包了。

　　“小方辞，你干嘛呢？”林晗站在方辞的身后幽幽的说。

　　方辞手下一慌，把手里一沓的稿子给弄乱了。

　　“没，没干嘛。”

　　林晗从一堆稿子里准确的拽出了方辞写的那张，夹在手指间瞅了瞅上面的字，“哟，写给1500的啊，让我想想你们班1500都谁报了啊。”

　　旁边有个小女生嚷嚷道：“我知道我知道，他们班两人风云人物报了，陆嘉行和贺骁。”

　　“哦……贺骁啊。”林晗摸了摸下巴。

　　方辞表示很无奈，您怎么就知道不是写给陆嘉行的呢。

　　“这位学弟可是位风云人物啊，就连我们高三都听说过他的名号。”

　　方辞红着脸小声说道：“学姐，你别闹了，等会就到我播稿了。”

　　林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把稿子递给她，“播吧播吧，这种事我们这帮老人想做都做不了，年轻真好啊。”

　　林晗嗓门大，笑声也爽朗，已经引的好几个人往她们这边看，吓得方辞赶紧握住她的手，“学姐！求求你少说两句行么！”

　　林晗拍了拍方辞的脑袋，“很多事情能做的时候就赶紧去做，别犹犹豫豫的将来再后悔，青春啊，也就这么走过一次。”

　　虽然林晗过来搅合了一通，但是也让方辞的心情明朗了许多。原本她还很犹豫，可是就像林晗学姐说的，青春只有这一次。

　　“致1500米长跑运动员——

　　你的身影掠过红色的跑道，汗水打湿衣襟和眉眼，
　　可是奔跑的少年，你是否听见春风也在为你喝彩，
　　终点的红线在你的眼前，也在你的心里，
　　相信你一定可以拥抱最后胜利的时刻，
　　只是为了那尽头不会熄灭的胜利之火。

　　高二3班全体敬上”

　　赵曦言在跳远的地方排队检录，听到方辞念的稿子，她念上一句赵曦言都能接上下一句，就这么几句话，昨天晚上写了两个小时，就这还署名全体敬上，真是怂的可以。

　　1500这个项目今年有个校体招生也参加了，贺骁原本就想随便跑跑，可是大多数人体力都不行，最后也就贺骁陆嘉行和体招生在前面。

　　体招生大概为了保存体力，所以一直在第二个，最后一圈的时候开始冲刺，但是陆嘉行也不弱，紧咬着不放，估计是被逼急了，体招生在看不见的角度用力撞了一下陆嘉行，腹部一阵剧痛，陆嘉行慢了下来。

　　贺骁骂了声“操”就追上去了，别人不知道，可是他很清楚，陆嘉行每天下午放学都去集训报道，早上也比平时爬起来的早，就是为了这次比赛。虽然他想赢的理由很娘，信誓旦旦的说是为了曾经答应过别人的一个承诺，但是也不代表别人可以用这么脏的手段赢他。

　　贺骁体力很好，平时自己也常跑步，但是他赛前集训都逃了，想要赢体招生还是有点困难，但是人的极限都是被逼出来的。

　　有时候也就是为了一口气。

　　学校运动会管的很严，不让学生随意离开自己的班级，也不允许出入不属于自己比赛项目的场地。方辞因为是广播站的，有工作牌，可以在比赛场内走动。

　　刚才她播完稿子就被林晗赶了下来。

　　“剩下的我帮你播，快过去看看吧。”

　　她到跑道附近的时候刚好看到陆嘉行被体招生撞了一下，见他原本只是动作慢下来了，后来实在太疼了，就蹲在了地上。

　　“操，那孙子真会找地方撞。”

　　方辞过去把陆嘉行扶起来，走到中间的草坪，“没事吧？”

　　“死不了。”陆嘉行看了看已经在狂奔的贺骁，“老贺会帮我报仇的！”

　　最后200米，贺骁已经追上了体招生，两人都在不断加速，根本不像是已经跑了那么久的人，两人之间的角逐十分精彩，看得全场的人都热血沸腾，所有班级都站起来加油，助威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操场。

　　方辞的心也跟着澎湃了起来，她站在终点的人群里，将自己的声音混在大家的助威声中，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喊道：“贺骁！加油！”

　　贺骁都不知道自己最后哪来的劲，就在最后50米的时候猛的一追，以及其微小的优势超过了体招生。

　　场内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像是要冲破天空一般。贺骁走了几步就直接躺在地上，额边的汗水疯狂的往下淌，他看着蓝得过分的天空，太阳照的他眼晕。贺骁伸手用胳膊遮住自己的眼睛，这么亮，他实在是不适应。

　　“你还好么？刚跑完还是要起来走一走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就像是一捧冰凉的泉水，让他发胀的脑袋平静了下来，他抬起胳膊，微微睁开眼睛，看见一张小圆脸，脸上还泛着红晕，额边也渗出了汗水，可是清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瞧。

　　贺骁突然笑了起来，不似平时那般懒散的笑，也不是方辞常见的嘲讽的笑，是她初见他时的那种没有任何负担的笑。

　　方辞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心里就好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一般，痒痒的。

　　她想着，看来赢了比赛贺骁是真的很开心。

　　“起不来。”贺骁躺在地上颇有耍赖的气势。

　　方辞犹豫了片刻，伸出一只手递到他面前，贺骁嘴角有得逞的笑，握住方辞的，借了一把力就起来了。

　　他几乎是半靠在方辞身上走路的，也丝毫不顾及人家能不能扛得住他的重量。因为刚跑完步嗓子有些充血，贺骁的声音略带着些沙哑，“陆嘉行呢？”

　　“刚才被赵曦言带去医务室了。”

　　走了一小会方辞觉得他应该缓过来了，可是这人丝毫没有要从她身上挪开的意思，她有些不好意思，边说着话边和他拉开了距离，“我去给你拿瓶水吧。”

　　贺骁见她慌慌张张跑走的背影，嗤笑一声，“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