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向南时》图啵叽

3、陪吃

　　两间宿舍的房门被马千里敞开着，仿佛连通的客厅。

　　他这边打着游戏，激情四射，完全没理会程前的眼神追寻。

　　刚刚那个白衣小哥不在，回来的只有千里马一个。

　　程前漫不经心地吃着暖胃的小米粥，手上翻开了一本数学题库。

　　他对数学这方面一般敏感，也就是平时刷的题多了点，谁曾想，狗屎运突然降临，他也就阴差阳错进了全国总决赛。

　　程前创造了漠北一中的一个奇迹。

　　对于一个将学生考上一本大学作为教学目标的边境高中，程前是以往十几二十年里不曾有的奇迹缔造者。

　　他当初也是抱着重在参与的想法参加了全国联赛的初赛，将能写的都写了。

　　而且，那套卷子貌似没什么难度，甚至有点简单。

　　做完题，出了考场，程前依然奔赴超市做临时工，一切都无变化。

　　程前跟着外婆琴姐生活，除了学习费用，就没和老人家要过钱。

　　但是他也是人，衣食住行吃穿用度哪个不需要钱。

　　他早早开始学习高三的题目，只为了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做点家教，打点临时工。

　　也就是某一日的临时工结束，老师主任来家访了，他思考了半天解释自己去了哪里，就被众人拥抱了。

　　他晋级省级决赛了！

　　再之后，老师送了他一大堆复习资料，就包括他正在看的这本。

　　大概是粥水粘稠不听使唤，有几次，粥水都喷溅在书页上，害得程前不得不合上书专心喝粥，生怕脏了书。

　　饭后，马千里当真是安排起来了自己的茶话会。

　　“帅哥，别这么冷漠啊！你要是再这样对我，我那个室友也是那么冷酷无情，我这一周可怎么过啊！”马千里感慨着，搬了椅子坐在程前身边，他那张嘴当真是不知疲倦：“帅哥，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长得巨好看！”

　　“嗯？”程前抬眸，略显无奈地瞥了马千里一眼。

　　自打这位千里马同学回来，程前眼前的题册就只被涂写了三道题。

　　“就是字面意思，真心巨好看！我们学校艺术班的和你比起来，都很逊色！”

　　或许是觉得程前不相信，马千里还掏出手机去翻找。

　　结果，他拿着手机晃荡了一下午，刚刚被打开相册的手机直接抗议闹关机。

　　屏幕一黑，千里马同学依然不肯放弃。

　　“舅舅，我亲爱的舅舅，我们学校艺术班那个谁，就那个小谁……苏芷玉，你还记得不？你和帅哥说说，他俩谁美？”千里马热情地摊着手，企图换取刚归来的楚就的手机。

　　奈何你闹任你闹，楚就岿然不动。

　　“六点了。”楚就轻轻开口，像是在无意地讨论今晚吃什么天气如何的话题。

　　也偏偏是这个话题，让刚刚还聒噪不已的千里马噤了声，乖巧地搬起椅子回家。

　　“加油。”千里马扔下最后两个字之后，世界清净了。

　　程前的房门被带上了，隔着门板也传来了对面关门的闷响。

　　之后，笔尖在纸张上沙沙作响，海浪在窗外拍打海岸。

　　老海回来的时候，程前刚刚对好了一套题的答案，其他题还算是好坏参半，有收获也有失误，但是加试题却让他有些头疼。

　　这个类型的解答题对于程前来说有些陌生，涉及得大学线代比较多，他并不是很擅长，甚至根据漠北本地的教学水平，这根本不会出现在他们的题册上。

　　“程前，老师下午来你在睡着就没打扰你，老师刚刚把刘老师接到，不好意思，没顾及你，不过，老师给你带了这里的特产，海鲜粥！“老海和老刘其实已经贴着走廊里的暖气去了好一阵寒气，确定彻底不会影响到了程前之后才拎着海鲜粥来献宝。

　　海鲜粥的盖子被掀起来后，夹杂着海鲜气味的热气扑面而来，直接熏得程前干呕了一声。

　　本来自我疗愈的人好不容易好了一半，一碗海鲜粥弄得他老毛病又犯了。

　　“程前，要不咱们去医院吧。这场考试咱们就当做来长长世面，历练历练，你要是病了，郭颖回去得拆了我！不对，老刘就得第一个拆了我！”

　　夜半三更，老海和老刘一个端水一个拿着纸巾全程陪护。

　　程前每动弹一下，他二人就紧张一分，老海披着羽绒服流着汗，也不知道是冷还是热了。

　　或许是胃里实在是什么都不剩了，程前也没什么力气，干脆蹲坐在拖鞋上想公式。

　　往常这时候正是高中生做题的高峰期，大家的脑子也在这时候转得迅速，偏偏程前一想起什么阿尔法拉姆达就喉头反酸。

　　“看你这表情，肯定在想题，听张主任的，我们先养身体再做题。虽然成绩很重要，但是健康才是根本。要不，我们去医院打个吊针吧。”被称作老刘的刘陆在说话间已经穿上了外套，他背起自己那个随身小包包就要带着程前出门。

　　三个人擦肩拉扯间，老海手里的水杯撞到了门上，哐当一声惊醒了走廊里的声控灯。

　　老海略显慌张地趴在门前扫视了一下周围，并没有房门开启，也没人表达什么。

　　“现在的年轻人啊，睡眠质量就是好，是我们这些中老年无法比……”老海自嘲地笑了笑，话还没说完就被对面开门的声音惊到了。

　　老海在入住的时候就打听得差不多了，这层楼几乎都是江淮那边的参赛学生。

　　据说，江淮那边的孩子各个是神童，从小就擅长各个科目，人家可是从来不熬夜的，现在怕是已经和周公会上好一阵了。

　　而此时，对门突然开门，怕不是被老海刚刚那一声巨响给吵醒了吧。

　　老海努力扯了扯自己的嘴角，企图在疲惫的面容上挂上一点歉意的笑。

　　不想门一开，对门亮着灯，之前那个犹如奔赴草原的千里马同学正老实巴交地做着题。

　　他低着头，只给了老海等人一个背影。

　　江淮的孩子刷题呢？

　　“舅舅，舅舅，你这就准备睡了？我这道题，还是不太懂啊！”千里马离了椅子，一脸渴望的小表情望着楚就。

　　“楚就楚就，紧急求救！”隔壁的房门在这时候也开了，一个披着外套的少年也望了过来。
　　开门仿佛成了连锁反应，周围这一片的门在此刻都开了。

　　考生们都在做题，没人早睡，但也没人对陌生的竞争者有任何关怀。

　　程前拉上了身上的外套，在这一刻有点想念碎嘴的万宇星。

　　至少，在他们难受的时候，万宇星会拎着一杯热豆浆来嘘寒问暖，在他们开心的时候，万宇星会伸手要汽水。

　　而在这场关于精英的盛会中，程前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陌生人，他们也都是陌生人。

　　“老师，我没事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我胃里空了，睡一觉就好了。”

　　男孩儿的声音和早上比起来，变得更加沙哑了。

　　老海和老刘不放心，还是亲自跑了一趟附近的药店，给程前拿了药，还不忘把自己的厚衣服给程前留下。

　　海城虽然也算是东北，但是却是最不靠谱的东北，海城尽管供暖，但是按照老海的说法，这里的暖还不如老太太晾袜子呢。

　　越近天亮，屋内越亮，十七八度的寝室里因为只有程前一个，显得越发空旷阴凉。

　　在睡下了不足四个小时后，程前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将窗帘掀开一角，看向了远处灰蒙蒙的海平面。

　　雾气糟糟的天空从鱼肚白染色成了一片橙红，天亮了。

　　对门有了响动的时候，还不到六点，程前刚刚爬进微信群，就被万宇星逮住了。

　　我爱学习万宇星：@平平无奇大橙子程程，海城好玩不？昨晚做题了吗？

　　平平无奇大橙子：做了。

　　若是往常，程前会当做没看见，先睡个回笼觉再和万宇星聊。

　　可是昨晚的事之后，他突然觉得话痨万宇星今天有那么一丢丢可爱，所以也就破例回了一句。

　　我爱学习万宇星：橙子，你当真是救星！你可真是哥哥的好程程！文强爱你！爱慕.emoji

　　李玉：呕！万宇星，你一大早上起来就发情，这不太好吧！

　　我爱学习万宇星：啊呸！李玉，就你这个假正经的，不会撒娇的，早晚抄不到我们程程的数学卷子！

　　李玉：程程，玉玉爱你！

　　群内李玉和万宇星开始盖楼，互相展示着自己的恶心人神功。

　　程前正欲逃离现场，省得被醒得早的老师抓个正着，却被班长堵在了群门口。

　　我是班长：@平平无奇大橙子程前，老规矩啊，数学卷子拿出来，大家一起借鉴借鉴，20题后面的，我都阵亡了，我连题都读不懂啊！

　　平平无奇大橙子：我没做。

　　又是简单的三个字，比起之前那两个字的音阶多了一丢丢，但是却把众人的绝望翻倍提升了。

　　我爱学习万宇星：没写？@平平无奇大橙子

　　李玉：没写！@平平无奇大橙子

　　我是班长：没写？！@平平无奇大橙子

　　张庆海：没写！！！@我爱学习万宇星@李玉@我是班长

　　老海突然出没，群里安静如鸡。

　　程前默默地退出了聊天界面，而他耳畔已经响起了万宇星的痛苦哀嚎。

　　咚咚咚！

　　不是手机的好友提醒，而是门板的不规则震动。

　　程前的房门被敲醒了，老海和老刘来投喂早饭散播关爱了。

　　“张主任，刘老师，我可以自己……”

　　“你可以什么？早啊，帅哥，我们是关爱帅哥小组，现在为您提供早餐送□□。您是想吃小米粥呢？还是想吃银耳羹呢！当然，您也可以选择这几样一起吃，我们可以为您提供贴心的陪吃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