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第 15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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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雪是灾兆，它是一团一团的，有点像染色的棉花球。
前面有个背影，他穿着宝蓝色的袍子，外罩红色马褂，头发扎成了麻花辫，一根红绳绑着。
这人是谁？
没等蒋宸明走过去，眼前就变了一个场景，他骑着一辆自行车，行驶在荷塘里，车轱辘战战兢兢地碾过细细长长的水泥小道，随时有掉下去的风险。
整整一夜，他骑了整整一夜，直到心口开始发闷，呼吸被夺走，才醒了过来。
“早上好，我的信徒，你该给我供奉了。”
难怪心口发闷，无法呼吸，原来是有头猪坐在自己胸口。
蒋宸明一把抓起褚裟，“你能不能考虑一下自己的体重？”
“不能。”
天始终那么蓝，到处都是过年的气息，和梦里的灰暗全然不同。
蒋宸明提着竹筒饭和包子走在冷风中，他还是没从梦里的紧张走出来，眼睛一直警惕着四周。
褚裟悠闲地在门口晒着太阳，时不时伸个懒腰，哈欠连天，游客来往不绝，他面前的碗已经放了不少吃的，有鲜花饼，有酸奶，有糖炒栗子，甚至还有几张红色大钞。
“怎么会有钱？”
“路人给的。”
蒋宸明拿起一旁的纸板，上面写着：给吃的可以摸一把，给一百可以亲一下。
“会有傻子为了亲头猪给一百吗？”
“我看看。”褚裟数了数钞票，“有四个傻子。”
蒋宸明把钱拿起来，得到褚裟一个警告的眼神，“怎么了？”
“这是我赚的钱。”褚裟一口给吞了下去。
“钱不能吃。”
“你难道忘了我是一个存钱罐吗？”
“抱歉，你太像真猪了，我就给忘了，早上吃竹筒饭还是包子？”
“竹筒饭！”褚裟特别喜欢米饭，到了每顿饭都要吃两口大米的程度，导致家里的米缸空了，“你买大米了吗？”
“忘了。”
“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没有，吃完饭我就去买。”
褚裟斜眼看着蒋宸明心虚地进了家门，他捂着嘴偷笑，“少年总思春，难不成是看上了哪家姑娘？”
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了门口，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言不发地盯着地上的猪。
“你是什么人？”褚裟抬起头，一个口袋盖住了他，挣扎了几下，袋子越来越紧。
“褚裟，吃饭了。”蒋宸明觉得奇怪，以往褚裟不到饭点就喊饿，吃饭比谁都积极，今天怎么这么磨蹭？
“我把昨晚做菜剩下的大虾给你煮了，蘸酱油吃好不好？”
还是没动静，这太不对劲了。
蒋宸明打开房门，一群飞蛾扑到他脸上，恍惚间他又看到了黑色的雪，“褚裟，你在哪儿？”
门上还在滴血，字迹清晰工整——
明日午时，我在老房子那里等你。
什么老房子？难道是外婆认识的人？
蒋宸明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放出来的妖怪在作祟，可是为什么约在老房子？那里已经拆掉了啊……
褚裟被五花大绑地吊在房子中央，小学已经放假了，因此教室空着，周围黑漆漆的，他一边挣扎一边叫唤，“老子招你惹你了，放开我，不然我诅咒死你！大哥，哥哥，放了我吧，求你了，我以前是不是做的不好，惹您老人家生气了，呜呜呜呜……我以后都夹着尾巴做猪。”
教室门打开，一个穿着祭袍的男人走进来，他和蒋宸明非常相像，只是更阴沉，半边脸上是黑色的符文。
“蒋宸明，是你吗？”
“我和他很像吗？”
“你和蒋宸明有什么关系？”
男人不说话，他洒了一把粉末，看着褚裟昏沉地睡去，然后掏出一把刀来，剖开了猪肚子，掏出一把梅花五角丢在地上，“我等你来找我。”
蒋宸明惊醒过来，他不记得刚做的梦里发生了什么，但他还记得那个人要杀褚裟，“怎么会这样？褚裟，不要死。”
第二天，不到中午，太阳刚升起没多久，蒋宸明就到了小学门口，大门紧锁，他刚要爬门，就见门开了。
老房子如今已经被改建成了教室，木门上着锁，微风阵阵，锁敲打着木门。
蒋宸明快走几步，拿起地上的板砖就砸门，几下就砸开了。
“宸明，你怎么来了？”又是蒋宸明小学时的班主任，他应该快七十岁了，早就退休了才对。而且，他周身散发着一种属于妖怪的气息，非常渗人。
意识到这点的蒋宸明后退了一步，他握紧板砖，脸上还是恭敬的笑，等对方步步走近后突然发难，一板砖拍在了老头儿花白的头发上。
板砖碎成了几块，老头倒地，刺目的鲜血流了一地。
“为什么？”蒋宸明不明白，“这妖怪不应该变回原样吗？他怎么死了？我杀人了。”
“你杀人了。”
“你是杀人凶手。”
很多人围着蒋宸明指指点点，他看不清他们的脸，心里只有愧疚和惶恐。
蒋宸明推开人群，朝外面跑去，他看见一辆自行车，上车后就往大门口骑，天色黑的看不清路，出门后外面是荷塘，细细长长的一条水泥小道，一个不留心就会掉进水里，和梦里一样。
车轱辘一偏进了水里，蒋宸明伸出手想抓住那细细的道，可是什么也没抓住，冰冷的水即将覆盖他的头。
他只能拼命地往前游，可是体力渐渐不支，眼前越来越模糊，直到深陷水底。
—救救我，褚裟，你在哪儿？
“醒醒，蒋宸明。”
一双温暖的手将蒋宸明抱进怀里，他睁开了双眼，面前的正是褚裟。
“褚裟，真是你吗？”
“是我，你做了很久的梦，一直不醒，没办法，我只能擅自进入了你的梦，希望你不要介意。”褚裟看了一眼自己宝蓝色的袍子和大红色的马褂，“你梦里的我这么浮夸吗？”
“别说了。”
蒋宸明将双手放在了褚裟的后背，他感受到了温暖和安心，语气却有些慌乱，“梦又不是我想做的。”
褚裟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然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品味真差。”
“什么？”
“抓着我的手，不要走散了。”褚裟扫视周围，雾色缠绕着山尖，绿树红花，“这不该是冬天的景色，是妖怪编织的梦。”
“梦该怎么解？”
“要不你撒泡尿试试？”
靠谱不过三秒钟，蒋宸明握了握拳头，“你怎么不来？”
褚裟看着指尖萦绕的青色雾气，凑在鼻尖闻了闻，像在缠绵，有些情'涩。
一棵槐树在晃动，像是很激动的样子。
“小色狼，想对我做下流的事吗？”褚裟放下手，他缓缓解开马褂丢在地上，“如果我是你，就不会给我穿这么多衣服。”
“褚裟，你正经一点，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蒋宸明一回头就见褚裟被绑在了槐树上，衣服已经被脱了大半，精壮的上身袒'露在绵绵雾气里，红色的丝绸缠着他的胳膊和腰，貌堪曦月，颜折玉兰，解衣束腰，活色生香，他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这是在梦境里，一切由他控制，你该问问这个妖怪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褚裟气红了脸，他想挣脱束缚，但是红绸缠得越来越紧。
“嘻嘻嘻……”
“枭枭枭枭……”
十几个黑影突然从地上冒出，它们扑向了褚裟，舔着他白皙的皮肤。
“褚裟，你们走开。”蒋宸明想拉走影子，但他摸不到影子。
“亵渎神明，尔等好大的胆子，还不速速退下！”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影子退下了。
“谢了。”褚裟看着蒋宸明给自己解着胳膊上的红绸，“麻烦你把他带出去。”
“那你呢？”小秀从雾里走出来，她脖子上顶着一颗狐狸头。
“他们不能对我怎么样。”
“山神大人，你确定吗？”小秀看着褚裟狼狈的样子，“我觉得你比这人类还危险。”
“我不会丢下你的。”
“乖。”褚裟摸了摸蒋宸明的头，“你在这里会影响我，只有你走了，我才能没有顾虑地处理这些胆大妄为的妖怪。”
“我相信你，不要骗我。”蒋宸明被小秀带出去了。
褚裟平视前方，他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头发上的红绳断开，墨发垂下，抬手便是一道雷，挥手便毁了槐树，影子四散奔逃，却躲不过被更黑暗的力量吞噬，“凡吾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尘土，灭。”
十几枚梅花五角从空中落下，风吹过，灰烬里露出一枚又一枚硬币。
“住手。”
褚裟看向突然出现的人，奇怪的力量，非人非妖，但无论是味道还是样子，都和蒋宸明一模一样。
“觉得奇怪吗？”来人摸着自己那印满黑色符文的脸，“看见这张脸，你还舍得杀了我吗？”
“你是蒋宸明的双胞胎兄弟？”
“没错，我是。褚兰那个老巫婆在我出生时就抱走了我，她说我是妖孽，必须把我关起来才能天下太平。我受尽了委屈，而蒋宸明呢，他有父母的疼爱，连老巫婆对他也那么好，凭什么？”
“蒋宸安。”
“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我听你外婆说过你的名字。”
“她不配！”
“你手里怎么有这么多妖怪？”褚裟玩着手里的梅花五角。
“我知道老巫婆封印了很多妖怪，问她要，可她不给，没想到是留给蒋宸明，到死她也偏心！让她死得太轻松了。”
“是你害死了她？”
“是又如何？”蒋宸安突然意识到不对，他看着褚裟，对方是山神，就算如今虚弱，也不是自己能对付的，所以他把蒋宸明拉进梦里，引褚裟进自己布下的大梦幻境，可是他依旧被褚裟牵着鼻子走，“为什么在梦里你还能有这么强的意识？”
“孩子，回头吧，你现在的样子自己看了不害怕吗？”
蒋宸安厌恶褚裟这悲天悯人的语气，爸妈死了，老巫婆死了，蒋宸明应该孤独终老，可他又有了山神庇佑，自己却只能靠吞噬妖怪拥有力量，“等我吃了你，我就再也不用活在黑暗里了。”
“你知道为什么褚兰要带走你吗？”
“我不想知道。”
“她是一个除妖师，却被妖王欺骗，为其生下了你母亲，妖王死时留下遗言，他会重新降临人世。你外婆算到妖王会借助你的身体复活，她不能任由妖王侵占你的身体，于是就把你关了起来，你脸上的符都是为了保你性命的。”
“怎么可能？！你骗我。”
“小丫头确实用心良苦。”褚裟摸着手上的玉戒指，“但她不知道，自己护住了你，却没护住蒋宸明。”
“你怎么知道……”蒋宸安看着穿过自己心口的手，“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山神罢了。”褚裟收回手，他擦着指尖上的血，优雅地踏过蒋宸安的尸体，“对我来说，蒋宸明遇到什么危险都无所谓，因为我会一一除了你们。”
食他供奉，护他一生。
作者有话说第152章 第 15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