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一枪[射击]》冥王星暗

21、第二十一发子弹

　　袁心捂着额头小声呼疼，仰起脸与来人四目相对之后，立马从龇牙咧嘴恢复成一脸正气。

　　虽然今天他的头发柔软自然，显然没有像往常一样用去大半瓶发蜡，衣着也是宽松舒适的休闲风，看上去顺眼了不少，但也依然无法改变他在袁心心中“油腻男”的刻板印象。

　　“小袁……袁心……”蒋之义满脸通红，愣住几秒后用飘忽的眼神扫视着袁心，口齿有些含混不清，想必已经喝了不少酒。

　　“蒋总好！”袁心匆匆点头，将大衣裹紧了一些，掉头便想回到钱小朵的包房。

　　“来……来了就别走……”蒋之义突然横在面前，死死钳住袁心的右手腕，将她拉向999包房，“林洪过生日，你不该说句生日快乐吗？”

　　袁心被他口中不断喷出的酒气熏得有些反胃，侧过头试图挣脱被抓得生疼的手腕：“不好意思，我不是给林总过生日来的，请您放开我！”

　　蒋之义哈哈笑起来，一双醉眼放肆地来回扫视着袁心敞怀大衣中的山峦起伏：“今天真漂亮。”

　　袁心在绝望中快速扫视着走廊，无奈VIP包厢区的服务人员只有听到服务铃才会到来，整条走廊灯光昏暗，空无一人。

　　那张不断喷射着酒气、写满醉意的脸离袁心越来越近，袁心边向后倾斜身体着边提高声音：“蒋总，请您放尊重一些，不然我就要喊服务生了！”

　　“服务生？服务生算什么，他们认识的只有小费罢了！”蒋之义眼中充满轻蔑，粗暴地拖拽着袁心，一步一步将她逼到墙角，“凡是我蒋之义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袁心见他醉得不轻，亦或是在借着醉意过度发挥，便大声喊起服务生来。

　　999包厢的门打开了，林洪快步走了出来，严肃硬朗的脸颊上、额头上，粗粗的头发丝上沾着些许奶油。

　　他敏锐地回过头，将闻声匆匆赶来的两名服务生拦下，解释“朋友喝醉，不需要帮助”后，才快步向蒋之义、袁心走来。

　　“他喝醉了。”林洪冷静地把蒋之义拉开，将他向包厢方向推去，又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拜托你照顾好小朵”，便转身架起蒋之义。

　　袁心见隔壁房间的人是林洪，便顾不上自己也刚刚从“魔掌”中脱离，只想快点回到钱小朵身边去，看看她的情况。

　　未等走到，888号包厢的门突然打开，钱小朵扶着门框走了出来，脸色苍白憔悴，口中虚弱地喊着“袁袁”。

　　她抬起头，迎面看见林洪架着东倒西歪的蒋之义，于是怔在了原地。

　　“精彩啊！”999号包厢中款款走出一位身穿淡紫色羊绒连衣裙、奶白色高筒高跟皮靴的女人。她扎着蓬松的马尾辫，唇红齿白，微笑着慢慢拍手，“林洪，你真会享受齐人之福。自己过生日，老婆一个包厢，情人一个包厢，还特意安排在隔壁。怎么，为了方便你进进出出啊？”

　　“姐姐，不是这样……我……林总……是我自己来的，跟林总没有关系……”钱小朵顿时不知所措，前言不搭后语地解释着，像只落入陷阱的惊慌白兔。

　　袁心快步走向钱小朵，将她一把抱在怀里：“乖，我们回包厢。”

　　“站住！就这样走了啊？”紫衣女人声音自带几分威严、不容置喙。

　　她踩着高跟皮靴慢慢靠近钱小朵和袁心，嘴角挂着意义不明的笑容，深深地看着钱小朵，见她醉得不浅，便将目光落袁心身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这样的朋友，可想而知你的人品。”

　　袁心紧紧抱住微微颤抖的小朵，却苦于不了解具体情况，无法辩驳一句话，只是暗暗希望她不要像社会新闻中经常报道的那样，突然动起粗来。

　　正僵持不下时，半醉状态的蒋之义突然挣脱林洪，跌跌撞撞地冲过来，一把搂过袁心的肩膀，歪着头含混不清地说：“嫂……嫂子！你这话我可不……不同意啊！袁心可是我的女人……”

　　“不好意思，蒋总！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袁心对于蒋之义的“救美”行为毫不领情，冷冷地回答，顺势向旁边移动，尽可能离蒋之义远一些。

　　“你说什么？你男朋友是谁？”蒋之义突然瞪起眼睛，额头上烙出三道横纹，露出一丝凶相，“是不是那个搞射击的穷运动员？”

　　“没错。正是三省联赛中十米气步/枪冠军季枫。”袁心硬气地回答。

　　紫衣女人听闻，拖长声调“哦？”了一声，随后又用独有的审视目光将袁心从头看到脚，冷笑一声，“麻烦你管好你的朋友”，话毕扭头款款走向出口。

　　一直木头一般杵在原地的林洪这才活了一般，走过来架起仍在自说自话的蒋之义，并再次向袁心低沉地丢下一句“好好照顾她”。

　　袁心这才松了口气，眼睁睁看着林洪把蒋之义送回包厢门口，交代其他朋友照顾他，又接过一个人递过来的白色皮草外套后，快步向门口跑去。

　　袁心扶着钱小朵回到包厢，让她在沙发上平躺下来，又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哄她轻轻喝下。

　　“袁袁，”钱小朵瘫在沙发中一动不动，幽幽地说，“如果……我真的破坏了别人的家庭，你会不会看不起我？会不会从此不再理我？”

　　“目前，我只担心你的身体健康。”袁心在她旁边轻轻坐下，暗自猜测着内情，又顺手将她胡乱贴在脸上的头发梳理整齐，“过去的事已经无法改变，以后的路还可以自己走。”

　　钱小朵挣扎着坐起身，眼中笼着一层灰灰的雾气：“其实今天，她老婆本不该来的。”

　　在她断断续续、毫无逻辑顺序的叙述里，袁心努力梳理出事实脉络。

　　12月8日，是林洪的生日。而他老婆肖芷卉，每年12月份都会去海南度假一个月。今年林洪满40岁，钱小朵便想趁此机会，单独为林洪好好过一个生日。

　　在她的软磨硬泡、再三请求下，林洪终于同意和她一起庆祝生日。钱小朵绞尽脑汁，考察场地、挑选礼物，最终将地点定在金色KTV。想到林洪是会员，便用他的名字提前订下KTV包房，打算从下午一直庆祝到深夜。

　　然而昨天，林洪突然发信息说他老婆回来了，并查到他订好包厢，要求和他一同庆祝。林洪只好临时请了几个朋友，告诉钱小朵不要出现。

　　五彩斑斓的巨型肥皂泡瞬间在钱小朵头顶“叭”一声彻底爆裂，她委屈、生气，又十分不甘，孩子气一上来，就订下隔壁包厢，说要看看他到底怎么庆祝。

　　“我和林洪之间……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什么啊……”钱小朵喃喃说着，像是在呓语，“多少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答应和我单独出来。”

　　什么也没发生？多少年了？袁心迅速抓住重点，心中暗暗思忖着对身边人的关心实在太少。

　　“肖芷卉，就是他老婆，一定是误会了。早知如此，我倒不如跟他发生点什么算了……”钱小朵又带着醉意呵呵笑起来，继而引发一顿咳嗽。

　　“她显然是有备而来。”袁心轻轻叹口气，拍着钱小朵的背，“从谈吐举止来看，她并不是一个没脑子的女人。”

　　“你说对了，没脑子又任性的人……是我吧。也不知道林洪会怎么处理……”钱小朵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侧身躺了下去，呼吸也逐渐均匀，似乎是睡熟了。

　　袁心轻轻拿过钱小朵的大衣帮她盖好，又关上灯坐回她身边。

　　她坐在黑暗中，放映着早上到现在发生的事，仿佛坐在过山车中一般，一会飞上云霄，一会潜入地心。想起季枫的身影，不禁伸出食指和中指，轻触着自己的嘴唇，试图确认在一片嘈杂喧嚣之后，那一吻带来的颤栗是否尚在。

　　又考虑到喝醉的蒋之义就在隔壁，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厌烦与担心。

　　不知过了多久，袁心也靠着沙发昏沉入睡，直到微信消息提示声将她吵醒。

　　见发信人头像中间那一颗小红心，她不禁抿嘴微笑。

　　季枫传来一张图片，让袁心瞬间清醒，进入战斗状态。

　　照片上的蒋之义将自己逼在墙角，从俯拍视角来看，大概率是走廊上方安装摄像头的抓拍截图。

　　然而截图的角度与时间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蒋之义宽厚的背影似乎正在拥抱着自己；能看见自己的正脸，却看不清面部表情，被蒋之义捉住的手看上去也成了一种主动拥抱的行为。

　　季枫不知从哪里得到这张截图。从他单单发来这张图片，并未附加一个文字的行为来看，他一定会误会，也许还生气。

　　袁心皱起眉头，想着如何解释才好。

　　“袁袁……”钱小朵挣扎着爬起来，看起来脸色恢复了一些，见袁心神色严肃，赶忙凑过头来，“我是不是耽误你了？对不起，对不起……”

　　袁心微微叹气，将图片举到钱小朵面前：“今天上午……我和季枫在一起了。现在不知道是谁把这张截图发给了他。”

　　钱小朵从沙发上跳起，神色欢喜，嘴上不停说着“恭喜恭喜”，随后又连连摆手：“我不是说这张图……唉！对不起袁袁，总之都怪我，我会拼尽全力为你解释清楚的！”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袁心看着她，“还想吐吗？饿不饿？”

　　钱小朵连连摇头，执意要求立刻给季枫打电话解释。

　　“最基本的信任……我想应该有吧。”袁心摇了摇头，再次在对话框中删删改改，编辑起文字信息。

　　铃声突然打断了袁心的思路与逻辑，她顿了两秒，接起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