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一枪[射击]》冥王星暗

10、第十发子弹

　　路过便利店时，袁心随手买了一个三明治。她完全沉浸在营销存款的各项策划中，随便咬上两口便丢掉了。

　　还有一张王牌。

　　将近21点时，袁心在全清州最高档的住宅街区——银杏街区下了车。

　　此处的花草树木都极为讲究，袁心却没有闲心看上一眼，七拐八拐来到一栋以白色调为主的三层独栋小房子面前。

　　见一楼窗口依然透出光亮，袁心松了口气，朝着入口处的落地玻璃门快步走去。

　　玻璃门左侧挂着一条胡桃木牌匾，上面刻着“绿洲工作室”。

　　袁心推开玻璃门，悬挂在门口处的水晶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叮铃叮铃”声。

　　整个一层室内空间方方正正，一览无余：东北角约四分之一的空间陈列着高高低低的花架，各色各样花朵散发出混合香气，沁人心脾，活像一个小型花店。

　　西边是一大块留白区域，地面铺设着原色实木地板，角落里整齐摆放着瑜伽垫、瑜伽转等运动器材和五六个散乱分布的草编蒲团。

　　房间正中央是一张特大号长方形实木桌，上面堆放着颜料、水彩笔、洗笔筒等各种工具，桌边坐着一个年轻女孩和三个衣着不俗的中年女性，四人中间摆放着一盆飞舞的蝴蝶兰，想必几人正在棉浆画纸上画着兰花。

　　袁心见几人的创作被打断，一同看向自己，便连忙欠身点头，蹑手蹑脚地走向木地板区域，脱下鞋子在草编坐垫上轻轻坐下。

　　桌边的年轻女孩儿站起身来款款走向袁心，颈间和手腕、脚腕佩戴的各种石头、水晶和银铃随着她的步伐碰撞着，发出好听的协奏曲。

　　“还有半小时下课。”女孩轻声说了一句，便返回去继续指导其他几人作画。

　　袁心望向女孩的背影，乌黑柔顺的及腰长发散在腰间，蓝灰色羊毛连衣裙外
　　裹着一条奶茶色系格纹羊绒围巾，耳垂上图案特别的银耳钉、领口上做法复杂的盘扣无一不透露着精致感。

　　世界的参差啊！袁心边欣赏女孩清秀的侧颜边感叹，不知不觉间重回大学时光。

　　女孩全名常遇晴，是袁心在大学毕业之后唯一保持联系的大学同学。

　　两人关系很奇妙，并不像普通闺蜜一般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是那种不常见面，但却不必伪装、能够彻底敞开心扉的关系。

　　大一即将结束时，一个插画师在清州市举办画展。袁心为凸显格调，约上在清州市另一所大学的简方深去看展。

　　简方深向来对艺术不感兴趣，害怕无聊便带上同校的好兄弟季枫一同去看展。袁心装模作样地点评着一幅幅画作时，敏锐捕捉到简方深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目光总是聚焦在同一个方向。

　　袁心不动声色地沿着他的目光寻找，终于看到长发飘飘的常遇晴。她静立于一幅哥特风格浓郁的深色调插画面前，浑然忘我，也似一幅画。

　　袁心故意走上前去，拍拍常遇晴的肩膀，露出友好的笑容。

　　此前，两人在班里说过的话总共不超过十句。在金融专业里，常遇晴过于浓厚的艺术气质与众人格格不入，她似乎也在主动远离人群。

　　袁心没头没尾地向常遇晴介绍起自己的男朋友简方深和电灯泡季枫，意在告诉她：简方深已经名花有主，你可别打什么主意。

　　画展之后，常遇晴和袁心的接触逐渐多了起来，上课时偶尔会坐在一起，也一同去过超市采购日用品。

　　袁心一直搞不太清楚，这样一个不食烟火的人，怎么愿意屈尊降贵和自己谈人生、谈艺术，听自己那些肤浅的唠唠叨叨。

　　为此，她还贼兮兮地反复试探、验证，直到确定常遇晴对简方深没有一丁点儿那种意思，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想到曾经种种幼稚可笑的行为，袁心不禁微笑起来。

　　我也有这样一个朋友啊！袁心升起一种满足感，欣赏着常遇晴将最后一位学画学员送到门口，优雅地交谈。剪裁合体、质感高级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只能当配角陪衬。

　　大四时，袁心被简方深甩掉的那个夜里，常遇晴也穿着一条浅蓝色连衣裙。

　　那抹蓝色铭刻在袁心的脑海深处。因为酩酊大醉之后，她吐了常遇晴一身。

　　真丝连衣裙顿时全废，惨烈现场瞬间将袁心吓醒。她停止哭闹，边连声说着对不起边掏出纸巾来胡乱擦着常遇晴的裙子，头脑中计算价格的算盘啪啪直响。

　　“说吧，有何贵干？”常遇晴终于送走学员，将草蒲团挪到袁心身边坐下，清秀却大胆的双眼直视着她，将袁心从分手的夜里再次扯了回来。

　　“晴晴，这次你可得救救我。你也可以顺便招揽一些潜在客户！”袁心瘪嘴，把行领导如何威胁她的中干职位添油加醋说了一番，再央求她去沙龙上做嘉宾，主讲内容是瑜伽。

　　“你也知道，我向来不参加这种商业活动。而且我的客户都是主动找上门。”常遇晴干脆利落地拒绝，“你该知道我的原则。”

　　“算啦，你这人真的很绝情！”袁心得到一个不出所料的结果，边叹气边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季枫一个人顶不顶得住……”

　　“你说谁？”起身去倒茶的常遇晴慢慢转身。

　　“季枫，季枫呀！”袁心早知朋友秉性，也不十分在意，“就大学时总跟那谁在一起的那个男的。最近因为业务又联系上了，你猜他怎么着？居然去做了职业射击运动员，好像还小有名气……”

　　“这样啊。你请他当嘉宾，他答应了？”常遇晴继续发问。

　　“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绝情！如果你活在《红楼梦》里，一定是妙玉，也只有我能忍受你。”袁心哼了一声，懒洋洋地向门口走去，“太晚了，我要回去睡了。”

　　“我考虑一下，明天给你答复。”袁心离开前，突然听到常遇晴松了口，巨大的欣喜瞬间冲昏了一切理智。她并不想去管常遇晴的态度为何发生变化，只知道自己即将组织的沙龙又会提升一个档次。

　　次日是周五，袁心不等闹钟响便醒来，迫不及待地激活手机。时间显示为6：34分。

　　这个时候，晴晴应该已经做完清晨冥想了！袁心边盘算边打开微信。

　　果然，常遇晴通过微信发来消息：这回就帮你一次。

　　袁心回了一屏幕红唇，又把沙龙策划方案发过去，末了加上一句：其实你根本不需要看这些，随便讲什么都是焦点，是人群中的圆心！

　　由于心情愉快，化妆时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凡打不死我的，都会变成我的鸡血！袁心对着镜中的自己暗暗说着，随后蹬上一双8厘米高的高跟鞋，迈着骄傲地步伐出门上班。

　　凌总刚到办公室，站在门边等候不知多久的袁心便将个人VIP客户沙龙方案递给她审阅。

　　凌总匆匆扫了一眼，便泼起冷水：“以前类似的活动也搞过，最终带来过1000万存款吗？客户又不是傻子，理财产品收益比存款高那么多，凭什么参加一场活动就把钱存到你这里？其二，搞沙龙，需要费用吧？你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还敢向徐行长申请费用？”

　　“凌总，费用预算我会压缩到最低，在部门权限之内。比如说场地，就在行内的活动中心；至于嘉宾，讲课费用我会压倒最低……”

　　“压倒最低能请到什么好嘉宾？”凌总依然皱眉看着她，“今天已经是周五，后天就要举办沙龙，凭你一个人，最多再加个李木子，能准备到什么程度？”

　　袁心本想借机向凌总申请借调一两个人到业务二科帮忙，还没开口便已提前知道了答案，于是陪上笑脸：“我会尽力！再说，嘉宾已经预约好了。是省10米气步/枪运动员季枫和‘绿洲工作室’的老板，两人都很难请到，此时取消，以后怕很难合作……”

　　凌总听闻，将策划方案翻开，仔细阅读嘉宾简介后，说了一句“别做赔本生意”便签上“同意实施”。

　　袁心飞奔回办公室，边复印策划方案边将李木子叫到自己办公室中。

　　“木子，周末来了个大活儿，事关我们的钱包。”袁心边将方案递给她，边安排，“你先熟悉方案，今天中午下班之前确定哪些客户能够参加。打电话邀请时，可以卖个关子，引起客户的兴趣和期盼！”

　　“哇！常遇晴也会来？她在插画、瑜伽方面，特别厉害，我还参加过她的读书会……”李木子看到“常遇晴”的名字，显得十分兴奋。

　　“对了，木子。”袁心将方案翻至“拟邀请客户名单”那一页，指着其中已经划掉的名字强调，“这个人，不用打电话邀请。”

　　李木子看向她指尖的方向，见上面写着“蒋之义 日均存款350万元 联系电话XXX……”

　　接下来的时光，袁心忙到昏天黑地，布置场地、定制茶点、写主持稿、安排座次……平时五六个人提前一星期的工作量，都浓缩到这短短两天里，全压在袁心一个人肩上。

　　等到大局基本已定，可以坐下喘上一口气时，夜已经深了。

　　袁心拿出手机，一条一条查看着未读消息。

　　其中有一条1小时之前的信息让她从还未坐热的椅子上弹了起来。

　　季风：袁心，抱歉。我能不能不去参加沙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