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一枪[射击]》冥王星暗

11、第十一发子弹

　　晴天霹雳精准劈下来，袁心丝毫没有能力考虑季枫此刻是否已经入睡、他有没有什么难言之隐，飞速拨通了他的电话。

　　对方迅速接起来，温柔地喊着她的名字“袁心”。

　　袁心本想先询问他不能到来的原因，再威逼利诱用尽各种手段让他就范。

　　也许是深夜之时人的情绪更加脆弱，也许是积攒下几天的委屈、疲劳恰巧在此刻决堤，袁心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活动室中央，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大哭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袁心……”季枫听着哭声由小变大，几乎撕心裂肺起来，声音透出一丝焦急。

　　“情绪不好的时候，大哭一场也好。你放心哭吧，我在这边听着。”季枫的话语带着一种包容的、被允许的力量，袁心的哭声反而渐渐小了下去。

　　“你为什么突然变卦，不来参加沙龙？”袁心深呼吸，依然带着哭腔问道。

　　“是因为这个哭的吗？”对方停顿几秒，声音中透露着自责，“实在对不起。我就是突然有点……怯场。你不要哭，我会克服困难按时到场。”

　　“你这个大骗子，把我当成猴子耍吗？”袁心在对方一遍一遍“我的错”中又抽泣起来，胸腔、双手随之抖动着。

　　突然，她想起周日要做沙龙主持人，总不能顶着肿眼泡儿上台，于是渐渐安静下来，说了一句“不见不散”便挂断电话。

　　九曲十八回之后，沙龙终于举办。

　　“瑜伽是一种生活方式。”在活动室中央自由走动的常遇晴微笑着，“做几个体式之后又去大吃大喝，那不是瑜伽。瑜伽是时刻保持身心的平静与警醒……”

　　袁心感激地望着气质卓然的美人朋友，又机警观察着到场的近20名女性VIP客户。她们虽衣着不凡、妆发精致，和简陋的会场相比有些不相配，然而从其不时点头、全情投入的表情猜测，她们并没有太大意见。

　　“偶尔吃轻食，会帮助我们保持警醒。”常遇晴走到一位身材姣好的中年女性面前，轻轻端起放在她面前白色轻质桌上的一小盒沙拉，微笑看着大家。

　　不愧是你，平时怼天怼地，关键时刻主动帮我藏拙！袁心暗喜。受费用限制，这场沙龙的主题为“运动?素与简”。

　　场地布置充分体现出“素与简”的含义：偌大的活动室中，空摆着几张薄薄的木桌；每位客户的面前，只有一杯清茶与一份轻食沙拉。

　　为配合主题，袁心化上极淡的妆，身着藕荷色羊毛长袖旗袍，比日常减去几分威严与锐利。

　　“谢谢常遇晴老师！”常遇晴分享结束后，袁心回到主持人角色，“各位姐姐是不是意犹未尽？其实常遇晴老师在银杏街开设自己的工作室，不光教授瑜伽，还带领大家一同画画、冥想、做插花……”

　　“把小常的地址、电话发过来！”“我正好想换个瑜伽私教……”几名客户马上兴趣十足。

　　“但是……”袁心双眉轻蹙，做出为难的表情，“常老师的工作室学员名额已经排到了后年。”

　　在一片惋惜声中，袁心开口，“各位姐姐、妹妹都是清州银行的尊贵客户，为了大家真正拥有健康的生活方式，我会邀请常老师定期做分享，甚至带领大家做瑜伽训练。”

　　无视掉常遇晴惊讶的表情，袁心继续厚着脸皮推销，“条件对各位而言十分容易，本月底之前往您的清州账户里再存上至少50万元。您得利息，一边赚钱一边免费听课……”

　　一个梳着精致盘发的女人当场把手机举了起来：“小袁，我转过来100万。下次讲课第一个通知我……”

　　袁心连连微笑着答应，维护场上秩序后说：“下面为大家隆重介绍第二位嘉宾——省射击队十米气步/枪1号种子选手，季枫！他将带领大家走进小众的射击世界！”

　　季枫缓缓走到场地中间，身穿素色羊毛西装与卡其休闲裤，始终带着谦和的微笑。

　　几位客户低低惊呼起来：“好帅的小伙子！”“我去看过他的现场比赛，给清河省挣了不少面子……”“不知道这小伙子有女朋友没有？看着跟我女儿差不多大！”

　　“各位清州银行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季枫。”季枫顺利开场，一下便抓住全部目光，“不少朋友都认为，射击是最不像运动的运动。我们射击运动员比赛时，比得不是更高、更快、更强，而是看谁最像木头人……”

　　客户们捧场地笑了起来。

　　“实际上，射击运动在内心、精神层面的竞争，甚至比跑步、游泳等运动还要激烈。决赛中，不到最后一枪，没有人知道结局……”

　　袁心见季枫台风平稳，根本没有他所谓的“怯场”症状，便松了口气，溜进旁边的音响控制室兼休息室。

　　常遇晴正在不大的空间中喝茶，举手投足间依旧如同一幅画，只不过今天是水墨风格。

　　“晴晴，今天太谢谢你了！”袁心环住她的脖子，小声说，“如果你累了，就先回去吧。一会儿回答提问环节，让季枫搞定就是。”

　　“我似乎没有同意，定期来这里讲课。”常遇晴盯着袁心，聪明且不留情面地拆穿袁心想提前支走自己的意图。

　　“哎呀，气氛到了那里，我就这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

　　袁心撒着娇，见本应守在楼下引导宾客的李木子突然闯进来，一张讨好的笑脸马上恢复工作状态：“木子，怎么慌慌张张的？”

　　“有两位客户突然到来，说要参加沙龙，我先把他们引导到VIP室休息去了。一位在名单中，打电话时确定不来，不知怎么又来了；还有一位……”李木子吞吐起来。

　　“来的人越多，机会越多。再说，我们也多备了茶点和座位。”袁心大步向
　　门口走去，招呼李木子跟上，“走，跟我一同把她们引到会场来。”

　　“还有一位，是工业银行的蒋之义……”李木子的话让袁心的脑袋炸开了锅。

　　她冷静了几秒钟，问李木子：“另一位客户，日均存款是什么水平？”

　　“是一位中年女士，存款余额在全行个人客户中排名第二……”

　　袁心一言不发走出门，见季枫游刃有余而又十分得体地掌控着会场，便转身向VIP室走去，李木子小步紧随其后。

　　“刘女士您好，欢迎参加清州银行VIP客户主题沙龙。”刚进VIP室，袁心便对着靠近门口方向而坐的女士绽开笑脸。筛选客户名单时，她早已把存款余额前五名的名字记在心中。

　　特别是眼前这位女士，名叫刘予舟，特别文艺好听。

　　刘女士款款起身，颈间大颗珍珠串成的项链散发出温润内敛却难以掩藏的光泽，轻薄细密的暗红色羊绒大衣让人猜不出她的真实年龄。

　　“因为您来得较晚，两位嘉宾的分享已经接近尾声，但是一会儿还会有提问、交流环节，我马上就带您去会场。”袁心认出刘予舟的限量版手包，更努力地微笑起来。

　　“今天下午，我本来有事。”刘予舟微笑致歉，“后来突然取消了，临时来参加沙龙。”

　　寒暄间，坐在角落里的蒋之义突然站起身来，洪亮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小袁，我也是你们VIP客户，也有资格参加你们的沙龙吧？”

　　“蒋先生您好，”袁心假笑着，“这次沙龙的主题与运动相关，因此我们邀请的都是女性客户。”

　　“男人不是更应该运动吗？”蒋之义呵呵一笑，指向门口，“带路！”

　　每走一步，袁心的忐忑就多叠加一分。不知道蒋之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要保持在刘予舟面前的优良形象，正如在窄窄一条小路上行进，两边都是悬崖。

　　好在李木子还算机灵，跟在蒋之义身旁应酬着，袁心便将主要精力放在刘予舟身上。

　　快到会场时，几人便听到会场里传来笑声，气氛很不错。

　　袁心为刘予舟打开门的同时微笑着介绍：“我们今天请来的神秘嘉宾，是省十米气步/枪运动员季枫和……”

　　话还没说完，袁心眼睁睁看着刘予舟表情在极短时间内发生了彻底逆转：一直谦和有礼的脸，突然笼罩上一层极厚的乌云，将五官都笼罩在内，似乎随时都会电闪雷鸣。

　　袁心连忙沿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她死死盯住的，正是站在中心解答疑问的季枫。

　　季枫显然也注意到门口的动向，表情似乎僵住一两秒钟，随后恢复常态，继续给客户讲解心率手表的作用。

　　“不好意思，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先走了。”刘予舟的声音有些颤抖，头也不回地向出口走去。

　　袁心给李木子递了个眼色，小声安排她送客，便带着满心疑惑走进会场。毕竟，身后还跟着一个定时炸弹。

　　蒋之义刚被引导至最角落里的座位上，便突然开口：“季枫，我有关于射击的问题想问。”

　　“这位先生，您请讲。”季枫声音平静如水，微笑看着蒋之义。

　　“您成绩不错，非科班出身，又是半路出家，今年已经26岁了吧？我听说射击运动员最容易出成绩的年龄是十八九岁。你怎么看待，一个运动员的巅峰还没开始，运动生涯就将结束的问题？”蒋之义果然来者不善。

　　会场融洽的气氛顿时消失，被一片寂静笼罩。不少客户回过头来，用诧异的目光看着这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