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岸》亦白白

32、第三十二章

　　家里本来就不串亲戚，更不用说今年了，完全不串。
　　白筱也懒得和人出去玩。
　　就是说，这个情况，也不想玩什么。
　　抱着狗在家睡到了大年初四。
　　睡觉可以解决很多烦恼，因为再糟也不至于糟到梦里去。
　　初四的晚上白筱被何子岸喊了出来。
　　两个人吃完饭，在街上随便溜达着。
　　白筱问：“要不要喝点？”
　　“就我们两。”
　　何子岸点了点头。
　　过年这种地方人都很多，不过好在人们还是比较偏爱热闹的。
　　所以这个静吧的人不是很多。
　　两个人找了个小角落的地方，一般没人会注意这里。
　　白筱喜欢喝葡萄味儿的酒，刚好有，便多叫了几瓶。
　　白筱很久没喝酒了，一瓶下去有点上头。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台上的姑娘唱的是民谣。
　　缓缓的。
　　白筱却喝的很急。
　　何子岸皱眉：“慢点喝。”
　　白筱摇了摇空瓶子：“没晕呢。”
　　何子岸察觉，白筱有个习惯，喝酒的时候喜欢剥瓜子皮，每次都搞得手指甲渗血的样子。
　　何子岸给白筱叫了份小吃。
　　“吃东西，别折磨指甲了。”
　　白筱喝到第四瓶的时候，已经彻底晕乎的只剩意识了。
　　看了眼时间，很好，过了十二点了。
　　先是凑过去，亲了亲何子岸。
　　“新年快乐。”
　　坐正。
　　“我家从小有个习俗，到了初五年就过完了。”
　　“那我看来，这个年就到这里了。”
　　她站起身，对着何子岸弯腰，鞠躬。
　　何子岸愣住，赶忙把这个站都站不稳的人放在位置上。
　　白筱继续：“首先，我要和你说，对不起！”
　　“和我谈恋爱这一年，带给你不开心的时刻很多，是我的错。”
　　“因为我自己原因，躲着你，避着你，你还能在，我也非常感谢。”
　　何子岸沉了眸子。
　　“白筱。”
　　“你别说话，今天听我说，成吗？”
　　“我们一开始，我很在意你的，各个方面。”
　　“你优秀的脑袋，过人的学历，你的经历，包括你的脸蛋，都是我赶不上的东西。”
　　“但是我想着，没事，反正我年轻几岁，这几岁好好学，也是差不多的。”
　　白筱又吞了一杯酒。
　　“我今天想和你坦白一些事情，因为目前这个情况，我不敢妄想和你的以后。当然，这不是我的问题，是我投胎的问题。”
　　白筱呼了一口气。
　　“你不要生气，我和你说这些是想给你选择，你明白吗？”
　　看着何子岸点了点头。
　　“我爸妈去年做生意失败，这个事情我也你有说过。”
　　“但我家的情况，可能比你了解的还要离谱，我爸妈。”
　　白筱把眼泪憋了回去。
　　“他俩为了想快点赚钱，干了一件很离谱的，犯法的事情，又因为想赚钱，甚至有赌博，我们家现在没有一点收入，两个人一天不干正事儿，欠了很多外债。”
　　“会有人上门催债，他们的信用也有了问题。”
　　“简单来说，就是一穷二白，负债累累。”
　　“嗯，就是这个情况。”
　　白筱看着何子岸皱着的眉头。
　　“在我目前看来，债务也好，父母这方面也好，我对于你来说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我就算想不拖累，都是不可能的。”
　　“最简单来说，我的心情也会直接影响你的心情。”
　　“所以。”
　　何子岸打断了她的话。
　　“所以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会在有一丝丝希望里尽着我的努力去挣扎一下，把情况慢慢改善，但是这个过程里，我不需要陪同。”
　　“已经够狼狈了，我不想有人看着。”
　　何子岸看着白筱，没说话。
　　他确实没想到白筱家里是这个情况。
　　他不能说有多么介意，但毕竟是一个二十多年的男性，现实问题他也会思考到位。
　　如果只是简单破产，他毫无疑问接受。
　　但是附加原因，也没办法现在解答。
　　能帮的了一时，但如果是个无底洞呢。
　　“那我的想法，何子岸，对不起。”
　　“我们就到这儿吧。”
　　白筱也没等何子岸回复了，背着小包包起身离开。
　　如果事情糟糕到看不出结尾，白筱宁愿自己去看。
　　过年的车少，白筱害怕在门口车还没来何子岸就出来了，往一旁的小巷子拐进去。
　　白筱走的很急。
　　加油啊白筱。
　　之后两天白筱也没在小区里溜达了，免得碰见。
　　初六这天，自家哥哥回来。
　　白父白母难得正常了一下，起床收拾了收拾，一家人坐着还算和平的吃了顿饭。
　　白筱的哥哥常年不在家，外面上班挺不容易的，偶痛的工作普通的工资。
　　他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些什么，只是白父白母频繁的索要钱让他很无奈，也很恼火。
　　白筱也没多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白父说亲近的叔叔阿姨一家要来吃饭，起床收拾一下。
　　是看着白筱长大的，他们家有个闺女比白筱大两个月。
　　白筱和叔叔阿姨很亲近。
　　父母从超市买了蔬菜回来，准备做饭。
　　眼看着人都要来了，两个人心不在焉的忙着他们的事情，一会儿难受的一会儿要出去一趟的，不三不四的人打着电话。
　　白筱一肚子的火，去厨房开始做饭。
　　白筱做饭一般般，但还是在来的时候做了一桌的餐。
　　难得的大家好脾气的坐在一起。
　　说说笑笑的吃着饭。
　　白父白母这个情况是不能喝酒的，不然会很严重。
　　但来客，装也要装的继续喝酒。
　　结果酒过三巡，事情就开始了。
　　钻在厨房偷偷摸摸的好久，出来看着又是个正常人。
　　叔叔阿姨是警察，一眼便能看出是怎么回事。
　　也没明说。
　　白筱看着就生气，说话也阴阳怪气了起来，让父母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正常的吃完一顿饭。
　　看着母亲又准备回卧室，白筱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要干嘛去。
　　”你就不能坐在这儿安静吃饭？”
　　结果白家哥哥看白筱这个态度很生气。
　　他本来喝完酒就大男子，脑袋糊涂。
　　骂了白筱一句：“你真不是个东西。”
　　白母酒精也上头，指着白筱骂。
　　“我就是个畜生，也是你妈，你以后就跟你这个没出息的爹过吧。”
　　“我以后不是你妈，天天对我甩脸色，从我肚里爬出来的真不是个东西。”
　　骂了很多话。
　　白筱只是安静的听着，中间偶尔夹杂着白鑫的声音。
　　叔叔阿姨打圆场。
　　白父看着这个场面，把白母拉着坐在那。
　　当着所有人的面，跪了下来。
　　对着白鑫。
　　“我这个爸，替你妹妹道歉。”
　　白筱手指都颤抖，也未说什么，只是坐在那里。
　　白鑫又续了一句。
　　“你看看，你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白筱笑了。
　　“是，我不是东西。”
　　白母回房，收拾了东西，拉着白鑫就走。
　　阿姨把白筱抱着。
　　“想哭就哭出来，不用憋着孩子。”
　　白筱还是没忍住，哭的心颤。
　　父亲坐在那里慢慢的把家里这满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
　　闹剧到这里，叔叔阿姨也不好继续待着。
　　白筱回房间待着。
　　外面再有动静的时候是白母回来，两个人在厨房嘀咕着什么，看起来酒清醒了一点。
　　没多久。
　　就是打起来的动静。
　　白筱把狗关在了卧室里，出来看。
　　中午吃完饭的盘子还没收拾，碎了一地。
　　两个人从书房打到客厅，一片狼藉。
　　两个四十多岁的成年人，为了一点东西，在孩子面前闹成这个样子。
　　白筱恨不得全世界产出毒品的人全去死吧。
　　听了几句骂来骂去的内容，白筱也大概知道是为什么打成这样了。
　　两个人打的很凶。
　　要把这二十多年的情分一拳一拳全部消失。
　　嘴里说着。
　　“打不死你。”
　　白筱还是上前拦了。
　　但根本没用。
　　两个人脑子都被毒的没人性了。
　　白筱插在两个人的中间。
　　被白父的一拳锤到头上，脑子有点晕乎，但还是护着白母，毕竟这个力量悬殊。
　　挨了好几圈。
　　靠。
　　没点要停下的意思。
　　白筱在地上捡起盘子的碎片，喊了一声。
　　“别打了行不行！”
　　也没想别的，白筱知道，唯一的方法，制止这两个人的方法。
　　就是伤害自己。
　　白筱在赌这两个人的人性。
　　用命赌。
　　所以没有横着割。
　　在手臂竖起的那条清晰的血管上。
　　狠狠的用玻璃片划了下去。
　　幸好。
　　白筱赌赢了。
　　两个人停止在白筱顺着手指滴落在地上的血摊前。
　　“能别打了吗？”
　　两个人连忙：“不了。”
　　白筱什么也不想说了，走出家门，下楼。
　　夜里小区里没什么人。
　　白筱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何子岸。
　　在所有兵荒马乱的日子里，何子岸都是拉着白筱的那个人。
　　所有的混乱在这一刻全部崩溃。
　　白筱跟着路灯。
　　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