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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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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很久，殷驰说：“那是我的事。”
程安颂盯着他：“你又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吗？”
那是失控，是沉沦，是心甘情愿，是死者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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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颂最终还是没搬走，原因是那件老板的单人间老板一直没来住过，所以被当成了杂物间放了很多东西，难以收拾。
只能继续跟殷驰住一间。
他去问了看起来最好说话的小容能不能跟自己换宿舍，小容严正拒绝。而AP是和P教一间，也不能换。
很烦。
程安颂想冷静一下单独待一会儿，都找不到空间。
程安颂不断跟自己说，你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成年人要学会应对自己的情绪，学会伪装，学会掩饰，学会轻描淡写，学会若无其事，学会不要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工作。
他们这个工作太特殊了，下路组又是最需要默契、配合甚至心灵感应的组合，甚至一度有“下路组搭档就像谈恋爱一样”的说法。
两个人的龃龉最先体现在配合上。
程安颂不断跟自己说不要影响配合，可是很难做到。
那天过后，他和殷驰一直冷冰冰的，凭借肌肉记忆配合，只能说不烂，但也算不上好，没有达到当初老板拼命要买下他们的时候预想过的那种完美无瑕的境界。
但下路组的配合问题尚在其次。
SG最大的问题不是个人能力出众的下路，而是个人能力也相当出众的上中野，尤其是上单，AP太独了。
AP的独是表面上的，问题很明显。
中野看起来脾气好、关系不错，也愿意磨合，可是也存在更深刻的问题，只是那问题被一层膜隔着，隐隐约约，不知道怎么戳破。
五个人依然各自为战。
虽然SG赢下了和劲敌TOE的揭幕战，个人实力异常耀眼，但团队配合其实相当糟糕。
接下来几天约的训练赛，SG居然磕磕绊绊都赢了，银河战舰没有配合也能赢下来，但身处其中的每个人都有种如履薄冰的战战兢兢之感。
大局观最好的程安颂明确感觉到，他们的银河战舰是纸糊的，团队配合的问题不解决，每一场训练赛、正式比赛，都有可能露馅。
春节放假之前，SG还有两场比赛，一场是约过第一场训练赛的FAW，一场是排在联盟前列的WXG战队。
和FAW的比赛，2:0艰难赢了下来。2:0是结果，艰难是过程。2:0的比分看似优势很大，但选手能明确感觉到，队伍的配合问题没有任何改善，依然是各自为政，依然全都是在靠个人实力打。
春节前最后一场比赛，WXG。
比赛前两天，他们训练赛和WXG打了个1:4，要么上中野被爆，要么下路被爆，要么全线劣势。赢的一把是靠殷驰维鲁斯抢了一条大龙，再靠小容辛德拉又抢一条小龙，最后郁筱青抢一条远古龙翻的盘。
中下野连抢三条龙，WXG都绷不住了，在所有人频道发问号。
SG这边，赢一把输四把，跟WXG的比赛感觉可以埋了。
训练赛战绩还不知道为什么泄露出去了，各种论坛全是看衰的。
SG所有人，包括教练组、选手、赛讯团队数据分析团队，都很明确地知道队伍有问题。银河战舰不该是这样的表现。然而谁都不知道怎么解决，只能任由溃疡继续发生，直到某天露馅，大厦崩塌。
没人想到大厦崩塌得这么快。
只是第三场比赛，面对WXG，SG被让一追二，直接输了，迎来首败。
SG五个选手都打过很多比赛，不至于为了一场普通的常规赛失利而破防。磨合不好，输掉比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令人痛苦的是，没人知道怎么磨合好。
外界铺天盖地的指责——
SG拥有联盟最强的ADC，最强的指挥型辅助，经验最丰富的明星打野，操作最绚烂的天才上单和中单。这样的银河战舰，不该是这种令人失望的表现。
银河战舰应该一路一帆风顺一直赢，赢到最后。
不该在刚启程的时候就突然崩裂。
【AP是不是唯一一个靠富二代追梦帅哥人设吸粉的选手？比赛打得一坨，输完了，粉丝来一句你知道他有多努力吗他家那么有钱来打LPL是看得起你们，搞笑不搞笑？】
【章鱼哥上台死人脸下台死人脸给谁看？我是小青我恨不得给他一拳，装你妈臭嗨？】
【AP在干嘛？AP在装逼，对面推上中路高地了还在单带，扶不上墙的烂泥】
【你青十年老粉，打成这样青真的不如退役】
【老将值得尊重，但真别在场上恶心人。】
【把把惩戒惩不过，半截身体入土了，一按惩戒手就抖？】
【容妈妈别护你家容宝宝了，辛德拉打不过妖姬妖姬打不过辛德拉被正反手教育，这种废物打了三年还未来可期？】
【这把简直容宝职业生涯的缩影，一打团就隐身，对线被压团战被秒，全场最佳第六人】
【真不想骂你，太菜了，骂不动】
上中野三个人面临的舆论居然算得上温和。
电竞圈只玩真实，谁粉丝多、流量大，谁黑子就更多。输一场比赛，黑粉能一帧一帧用放大镜看失误，做出无数个流传千古的失误动图Gif。
输掉与WXG的比赛，真正身处舆论漩涡的、被指责最多的，当然是下路组。
殷驰当天就上了热搜。
词条“Regulus失误”、“Regulus 送”。
星守在微博广场激战黑粉，热搜一直到第二天下午都没下去。
【轩辕十四退役吧，打成这样真的恶心人】
【不想玩就点，怎么赛场不能十五投？】
【你到底和你的辅助认不认识？你是没连进队伍麦吗？把把脱节？】
【十秒团战九秒走位一秒暴毙，不愧是轩辕十四】
【你们懂什么联盟顶流，什么暴毙，那叫肉身开团，那叫队友不敢开的团我轩辕十四来开，队友不敢送的菜我轩辕十四来送！】
【轩辕十四真的应该考虑一下这是不是此生唯一的夺冠机会，打成这样对得起谁？】
【泽丽一Ban当场退役】
【直接退役去当爱豆吧，皆大欢喜】
【茶氨酸去游走自己就一个人在下路偷偷死掉，干嘛？老婆不在伤心得要死？】
【闪现净化捏着准备下把再用？】
【厄斐琉斯控刀逆天操作逆天出装逆天，你个逆天男】
而程安颂呢，也基本全是指责。
【天天搁那吹LEC上帝吹三年前的S亚吹天赋第一，一看成绩，好嘛LEC冠军】
【泰坦三勾真的神了，我是轩辕十四我要把你点烂】
【就这还世一辅？被LEC菜狗捧起来，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你老公联盟最大吹几把，你就是第二吹几把】
【选个猫咪有毛用】
【选个猫在你老公身上挂机，掏出手机直接点外卖】
【你最拉，是你毁了SG】
【视野被爆对线被爆，轩辕十四带着你负重前行，还不赶紧给他口一个】
星守和德牧在热搜上疯狂守护选手，守护着守护着，两方开始互相骂了起来。星守说程安颂视野不行操作糟糕完全拖累了殷驰，德牧说殷驰团战暴毙只会刷兵打得不如倒数AD。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两方直接开始清算，从过去清算到眼前这场，吵得轰轰烈烈，两位至尊战至天荒地老，大道都被磨灭。
俗话说得好，恨比爱长久。最了解你的，可能不是你自己，而是你的对家。就像德牧发了无数殷驰黑料，星守也在各大论坛里疯狂翻旧账审判。
这场世纪大战一直持续到春节前，都没有结束的影子。
而漩涡中心的SG战队呢。
迎来首败，输了比赛，照常复盘，之后打了两天训练赛，僵硬的配合有一点改善，但不多。
打完之后，郁筱青会很诚恳地承认“我的我的”、小容也会立刻背好锅说“没事下把好好打”，但配合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硌着；上路则跟块石头一样又臭又硬，靠个人实力打开的局面很快又会凭借个人实力送出去；下路呢，下路其实打得真的还可以，但是一到团战期，五个人凑到一起，就打得一塌糊涂。
程安颂是主指挥，转线期的决策每次都做得非常一般，他郁闷得要死，又不知道怎么改善。
心中忧虑，所有人心中都蒙着一层淡淡的阴影。
在这阴影中，春节要到了，SG将要放假。
放假前，P教给大家布置了春节的训练任务。SG每个人都是好胜心强、胜负欲重的选手，哪怕教练没有布置任务，大家也都在疯狂加练。
似乎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种想法。
——我如果再做好一点，是可以赢的。
其他人怎么样我管不了，但我再做好一点，我可以带所有人赢。
放假前一天，程安颂接到了程心玉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放假，又问他回来想吃什么之类的。
程安颂坐在阳台跟妈妈通电话，很疲惫。打完电话浑身的力气都消失了，怔怔撑着膝盖看远处的风景。
这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他接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重庆。
接起来之后，那边沉默良久，试探着出声了：“是安颂吗？”
是道有点磁性的中年男人声音。
程安颂愣住，很久才出声：“爸爸？”
“是我。”
电话线两端都陷入了沉默。
程安颂爸爸周川也是老师，教高中数学的。
周川和程心玉在程安颂四五岁的时候就离婚了，程安颂跟着妈妈生活，和爸爸相处不多，每年只会见一两面。
后来离家出走来打职业，妈妈不支持他，爸爸倒是瞒着所有人给他打了一些钱，让他好不容易能在上海安定下来。
记忆里爸爸性格很温和。
每年见的那一两面，第一句话都是“又长高了”。爸爸给他买一些数学书，买拼图积木，还送了他一盆栀子花的盆栽，可惜他浇太多水没养活。
打职业后，程安颂跟父母都很疏远，跟爸爸的每年一两面减少到每年一两个电话。
程安颂一边走神，一边问：“有什么事吗？”
“没有。过年回不回重庆？爸爸很久没见你了，小柠也说想见你。”
小柠是周川重组家庭之后生的女儿，程安颂同父异母的妹妹，比程安颂小快十岁，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但命不大好，她妈妈前几年因为癌症去世了，跟爸爸相依为命。
程安颂想了想：“过几天回来吧。”
他有点为难，不知道回家之后要不要去见爸爸和小柠。
因为程心玉非常讨厌他们，不许他跟那边扯上任何关系。
前几年周川第二任妻子、小柠妈妈得癌症，周川到处借了很多钱、欠了很多债治病。借遍亲戚，走投无路，竟然问程安颂借钱。
程心玉当时就觉得他们做事特别不讲究，怎么能问孩子要钱？
那时程安颂刚打两年职业，跟SG还是童工合同，工资不算高，钱都在程心玉手里，自己没什么钱。这也促使了他答应去欧洲，拿到年薪几百万欧的大合同之后，就立刻给周川打了钱让他去救命。
可惜还是没救回来。
现在程安颂赚得很多，程心玉就更担心周川他仗着自己血缘上的关系问程安颂要钱了。
程安颂想着这些事，心里有点闷闷的。
周川努力找话题试图跟他聊下去，实在没什么可聊的，最终没忍住说出口：“安颂，爸爸也不想一遇见什么事，就问你要钱。但是小柠她——”
程安颂打断：“生病了？”
周川苦笑：“爸爸太没用了。前几年你阿姨那场病，家里积蓄都没了。现在小柠又生病……”
“什么病？”
“心脏瓣膜病，二尖瓣关闭不全。上次小柠跟我说喘不上来气，呼吸不上来，我没当回事，结果前几天在家她突然晕倒了，送到医院一检查才发现，是二尖瓣关——”
程安颂打断问：“要做手术？”
“要手术。本来轻度是不要的，但医生说她有点严重——”
“多少钱？”
“爸爸凑了五万块，可能还需要三万。”
程安颂：“卡号？”
周川怔了下，低声说：“我发给你。安颂，真的，爸爸有钱了就还你。小柠想和你打视频，可以吗？”
程安颂望着很远处的天空，轻声说：“让她好好休息，钱的事不用操心，我来给。我还有训练，先挂了。”
程安颂给周川发来的卡号麻利打了十万块过去。
晚上的时候，却招来了程心玉的电话。
程心玉把他一顿痛骂。离婚后周川一天都没养过他，他倒是眼巴巴给人又送了那么多钱？
“你钱是大风刮来的？人家就是病了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以后给你养老来了？”
程安颂不想跟她吵架，沉默半晌说那毕竟也是妹妹。
程心玉：“那你去认你妹妹！去认你爸！不要认我了！我把你养这么大，就为了让你去养他们一家子？你去认他们！不要认我这个妈了！”
程安颂不想吵，直接挂了电话。
于是第二天明睿统计大家春节放假去向的时候，程安颂说：“我留基地，不回家了。”
明睿有点讶异。
他知道一些程安颂家里的情况，没多问。
次日中午，基地就已经人去楼空，一整层楼只剩下程安颂一个，工作人员都已经尽数离开，大得可怕。
下午程安颂去找凌佳也吃饭。
这段时间又输比赛，和殷驰关系又一直僵持着，程安颂心情很差，跟凌佳也简单聊了两句天，就开始发呆。
凌佳也为了开解他的情绪，带他去迪士尼玩。
上海迪士尼刚开业那年，程安颂刚好来了上海。他第一次去逛迪士尼，是和殷驰一起。去之前他还兴致勃勃做了很多攻略，最后却差点被挤晕在里面。排队动辄排一个小时，游玩的项目却一晃就过。
最后和殷驰一起看烟花秀，漫天的烟火落下，他们留下了一张合照。
那张合照程安颂至今还锁在加密相册里。
走到哪里都能想起殷驰，程安颂整个人兴致缺缺，对什么项目都没兴趣。
和凌佳也两个人坐在乐园的餐厅里，凌佳也问：“怎么精神这么萎靡？不至于输一场比赛就蔫了吧？”
程安颂确实也因为比赛心烦。
“还是因为十四？”
“别提他。”
“一个月之前你还信誓旦旦说要把他搞到手。”
“……”程安颂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说，“他可能是真的恐同。”
“你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了吧？还才一个月，这么容易被困难打倒？不是我认识的程安颂了。”
程安颂说：“他像块石头，我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凌佳也忽然掏出手机，把购物界面亮给程安颂看——
半分钟后，程安颂面红耳赤：“这是什么？你干什么？”
凌佳也抱着手臂：“看来要给你一点小小的推动和帮助了。我本来准备到货之后再给你个惊喜的，现在就告诉你了，你好好做准备。我再给你分享几部好的，学习一下技术。”
程安颂僵着脸：“我成什么人了？我也没那么饥渴。”
凌佳也：“我前段时间跟你说什么来着？喜欢！就去强||奸！”
程安颂立刻转头看了眼附近的人，很无语跟凌佳也说：“声音可以再大一点。”
凌佳也：“……”
程安颂说：“那些东西我不需要，你赶紧换个收货地址，别填我们基地。”
凌佳也：“……海外直邮，地址改不了。”他替程安颂烦恼，“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就这么跟人僵着，别说感情了，比赛都打不好，论坛这几天把你们俩骂死了，你看了没有？”
“……”这就是程安颂心情不好的最主要原因。
跟凌佳也出来逛一圈，心情没有变好一点，不过被粉丝偶遇了拍了两张合照。
粉丝把合照发到微博上，程安颂又迎来了新一轮骂名：比赛烂得流汤，不好好打Rank，居然好意思出门逛迪士尼？！
——银河战舰是不能输的。
明星选手更不允许输。
输了之后，不管做什么都会被审判。
程安颂翻着微博，心情更难受。
从迪士尼回市区，凌佳也是上海本地人，邀请程安颂去他家过年，程安颂拒绝了，自己回了基地。
晚上打了一会儿排位。
第二天起得很早，实在不想打游戏，于是开始看动画，看着看着，下意识还是点开了游戏客户端。
米妮的名字亮在单独的分组里。
殷驰居然在线。
回家了，还有心情打游戏？
也许是太空旷导致的强烈孤独感，程安颂盯着那个亮起的ID出了神。
忽然，唰的一声，客户端右上角出现了来自米妮的组队邀请。
程安颂愣了下。
拒绝吗？
还是同意？
他是按错了吗？
程安颂简直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他揉来捏去，任人作践。他前两天忍不住悄悄看了两篇同人文，文笔最好的@纯真夏日也在文里认证了，殷驰是在PUA他，打一棒子给颗甜枣。
而他居然还很吃这一套，每次都被殷驰搞得晕头转向。
没救了。
程安颂想看殷驰在玩什么把戏，点了同意。
进了组队，殷驰那边没说话，程安颂也不开口，只看见殷驰直接选了开始排位。
程安颂忽然明白了，原来殷驰只是想跟他双排，完成教练布置的双排任务。
他一下好丧，摘掉耳机去茶水间接水喝。
进了游戏开始BP的时候，殷驰终于说了第一句话：“玩璐璐，跟着我。”
程安颂拒绝他：“不。”
我想玩什么玩什么，你管得着吗？
殷驰选了泽丽。
程安颂不玩璐璐，很恶意地选了猫咪，挂在殷驰身上。
其实猫是最搭配泽丽的辅助，两个英雄可以互相分享盾，猫咪的保护能让泽丽在团战中发挥出200%的实力，号称泽丽的第七件神装。其实程安颂没在耍脾气，但就是不想听殷驰的要求。
两个人双排了好几把，交流都不太多。
但配合得很好。哪怕只打进攻信号，都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所以队伍麦里一直没人说话。
到最后一把，对线期，殷驰打下进攻信号，程安颂行云流水地冲上去开团，给殷驰创造了非常好的输出机会，对线打出了对位击杀。打完殷驰回程，程安颂帮他卡兵线，忽然说：“其实我们根本没必要连麦。没人说话。打信号就够了，反正都懂。”
殷驰低声说：“刚刚那波开得很好。”
“好吗？”程安颂说，“一般吧。下把不打了，我头疼。”
“……怎么了？”
程安颂吸了下鼻子：“昨天空调暖气坏了，有点冷。”
空调莫名其妙出了问题，基地没有工作人员，得等年后才能叫物业来修。程安颂凑合着睡了一夜，冷到把殷驰的被子也卷上床，都没睡暖和。
程安颂觉得自己已经有进步了。
能如此平静地跟殷驰说话，不发疯也不发神经，值得鼓励。
打完最后一局，他下了机，去宿舍躺了一会儿。
宿舍里还留着殷驰的气息，他的洗发水，沐浴露，还有浅浅的清茶气味的洗衣液。平时不觉得，现在人不在了，气味却铺天盖地地侵略过来，让人心烦意乱。
程安颂睡不着，爬起来去洗了个澡。
没用自己的沐浴露，他偷偷挤了一泵殷驰的沐浴露，抹在前胸后背。馥郁微苦的香味被热气氤氲蒸发，雾蒙蒙将他笼罩住。
程安颂没吹头发，带着一蓬雾一样的茶香缩回了被子里，昏昏沉沉睡着了。
宿舍没有空调，又顶着一头湿发睡觉的后果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头晕脑胀，一开口，嗓子跟针扎了一样的疼。
基地里存的感冒药过期了，他换上羽绒服晃荡着出门买了点药，回来的时候撞上了不放心来看他的经理明睿。
程安颂烧得脸颊绯红，晕晕乎乎，眼睛朦胧，跟经理打招呼。
明睿的忧心简直提到了最高，又给他量体温又给他点外卖。
程安颂淡淡说：“我没事。”
明睿说：“你跟我回去过年吧，一个人待在基地我实在不放心。”
程安颂拒绝：“我没事，你不要多操心。”
明睿摸摸他额头的温度，又让他含了片退热含片休息一会儿，实在没办法，叹了口气离开了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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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程安颂睡一觉醒来，精神好很多了，在床上玩了两分钟手机。看热搜上全是跟过年相关的热闹内容，心里有些堵，还是放下手机，去训练室打游戏。
没什么其他爱好，职业就是爱好，还是打打Rank得了。
点开游戏客户端的时候，他犹豫了半分钟。
太孤独了，以至于甚至想和无聊的网友聊天，看弹幕热热闹闹挤在屏幕上说些没头脑的话，总比一个人待着要好。
他下定决心，打开直播软件，点开OBS串流。
刚开播，就进来了很多弹幕。
程安颂打了个招呼：“晚上好，随便播一下。打打游戏聊聊天。”
虽然年前最后一场比赛输掉的余韵仍在，但最近这几天大过年的，直播间里闲的发毛的黑子少了不少，弹幕尚算和平。
【晚上好！】
【安颂没回家过年吗】
【还在基地？】
【其他人回家了？】
【放假了吗】
【小茶脸色不太好，生病了吗？】
程安颂说：“放假了，其他人都回去了，就我一个人在基地。”
【过年不回家？】
程安颂很淡定：“不回去。新赛季要勤奋。知耻后勇。”
弹幕还在不依不饶地问：
【十四也回去了啊】
【十四也不在？】
程安颂：“……都回去了，就是都走了的意思。”
【我以为十四不是其他人】
程安颂瞬间翻脸：“打游戏了。”
打了两局，一局赢了，一局输了。
输的局AD队友实在是太逆天，程安颂实在是无力回天。
缩在电竞椅上翻赛后数据，被AD比辅助璐璐更低的输出震撼，揉了揉眼睛，摇着头深深叹气。
弹幕也受不了：
【逆天】
【这AD是唐完了开始宋】
【别单排了，过年这几天全是这种唐氏队友】
【AD少爷是这样的，一不顺心就摆了】
【找个人双排吧】
【找谁？】
【是的，找谁呢？】
【不如找世一AD双排一把吧！】
【世一AD在吗在吗，呼叫呼叫】
【不装了摊牌了，真面目暴露出来了吧，真是诡计多端CP粉】
【这里是SGAntares呼叫SGRegulus，听到回答听到回答】
【这里是SGRegulus，我已出舱，感觉良好，Over】
程安颂简直都被诡计多端的CP粉逗乐了。
弹幕见他笑了，刷“十四”、“Regulus”刷得更起劲，程安颂抱着膝盖，脸颊贴在大腿上，歪着脑袋看了眼自己的好友列表。
事实上是，米妮的名字没亮。
他打开手机看了眼OBGG小程序，殷驰小号也没在Rank。
程安颂若无其事说：“不要一直刷，一直刷不在场的人名字，很烦知不知道？不要刷无关的人。”
【主播让你老公上来一起玩啦。】
程安颂：“不要在我直播间刷老公老公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直播间观众人均二孩妈。”
【主播锐评】
【行行行，不老公了，主播让你下路队友一起来玩嘛】
【就刷一下，那么生气干嘛，主播不会真被戳中了吧】
【确实，明明是主播老婆，你们把位置搞反了，主播能不生气吗】
【维护主播的当1尊严】
【主播主播，那你们到底谁是1 啊】
【辅助也可以当1的！】
程安颂无语了：“再发疯我关弹幕了啊。”
有个双子星CP粉立刻给他刷了接近五万的礼物。
发弹幕：
【叫十四一起来玩啦。】
程安颂：“……”
程安颂把付费礼物开关给关了：“别送礼物了，大过年的自己买点吃的。我不差钱。……”
CP粉不依不饶，不让送付费礼物了，就开始开通直播间的舰长总督皇帝，充钱充得更多。
程安颂连忙叫停。
这简直是在逼他，他不叫殷驰来玩，CP粉看样子就不会停。
要是一直端着，估计又要被拉到论坛黑一大通，说他麦麸骗礼物。
程安颂最终板着脸说：“殷驰不在线，怎么叫他玩，你们不要勉强我。而且他指不定在外面玩，很开心，我不能打扰。”
【微信啊】
【你们没私下联系方式的？】
【打电话呼叫】
【完了主播酸死了】
【主播你的语气全是哀怨】
【别笑别笑，轩辕十四就喜欢这种嘴硬风味】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薄幸郎君何日到，想自当初，莫要相逢好】
烦。
这群弹幕真的一个二个不要太犀利，而且文化水平居然还有点小高。
程安颂完全被戳中，甚至无法反驳，只能低头一声不吭点开手机。
若无其事给殷驰发了个表情包过去，是个发呆的小黄豆。
殷驰：
【？】
程安颂：
【粉丝叫我跟你打游戏】
是粉丝叫的，可不是我主动的。
殷驰：
【不打，我现在在外面】
程安颂立刻放下手机，平淡地跟弹幕说：“殷驰在外面，不打，别刷了，再刷我设违禁词了。”
【主播别装了】
【主播要哭了】
【完了好可怜，都怪你们把主播弄哭了】
【没关系的主播，礼物开关打开，给你送一块钱荧光棒】
【好惨的主播，男朋友自己出去玩，主播还要在这陪傻逼网友开直播】
程安颂被他们逗得郁闷，口不择言：“是啊！别人有家的都回家了，就我没有，你们还要气我，真的，气哭了。呜呜呜。”
背后突然传来推门的轻响。
程安颂扭头，训练室大门被人推开。
殷驰风尘仆仆站在门口，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肩膀上落满了雪花，拎着一袋子感冒药。
一双眼睛漆黑明亮，又那么深刻，似乎有许多未竟的情绪藏在其中。
程安颂怔住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