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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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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颂整个人都呆了。
殷驰竟然能说这种话。
盛怒之下的生理反应十分尴尬。
头也昏,身体上也有些无措,他怔住了,又有点受伤害,按着殷驰的肩膀很屈辱地想要坐回副驾驶。
这时轮到殷驰不许他动了。他腰肢被紧紧搂住,两人胸口紧贴胸口,程安颂甚至能感觉到殷驰胸腔里心脏剧烈的震动。
剧烈的心跳愈发剧烈。
程安颂被迫与殷驰脸贴脸,殷驰的呼吸滚烫灼热,急促地打在他的颈窝。
狭窄的车厢萦绕着某种极其微妙的气息,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开口。只是紧紧地抱着,搂着,程安颂僵硬地感觉到某些反应逐渐消退,没有吭声,微微挣扎了一下。殷驰如梦初醒般松手,程安颂安静地爬到了副驾驶坐下,扣好安全带。
殷驰也冷静了。
启动了车,很平稳地一路开回基地。
两个人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
队友们赢下揭幕战的海底捞还没有结束,基地没有人。程安颂也没有心情自己加练,没去训练室,直接回了宿舍。
然而殷驰也直接回来了。
两个人本来一起住不觉得有什么,今天却格外僵硬尴尬。程安颂一言不发地收拾了睡衣进了浴室,哗啦啦的热水浇下来,他睁着眼睛看着水雾中朦胧的浴室灯,整个人沮丧到了极点。
殷驰站在阳台抽烟。
打火机的砂轮摩擦,火焰明灭,他看着那点火苗逐渐出神。
这只是一点微弱的火苗。
他却好像已经置身于非死即伤的大火之中,时时刻刻被包裹,时时刻刻被烧灼,皮肤已经被烫化,心都被烧化了,骨头烧出一点余烬,是不甘心屈服的形状。
程安颂洗完了澡出来,自顾自擦头发,用吹风机。吹风嗡嗡的声响徒惹人心烦,殷驰很快熄了烟,也去洗澡。洗完出来的时候,程安颂已经躺在床上了,背对着他正在看手机。
殷驰拎着吹风出门去公用的浴室吹头发,房门轻轻带上时,程安颂悄悄扭过头,怔怔注视着他的背影。
说实话程安颂有点想哭。
喜欢一个人真的是种犯贱。
他谁也没有办法倾诉,只能自己忍受其中的甜蜜与苦涩。
殷驰很快回来了。
房门被推开,又再度合上。光线昏暗,视力失灵,程安颂只能听见殷驰的脚步声。他走过去抽开柜子放吹风,发出很细微磕碰的声响。
他没回床上直接睡觉,而是去了阳台。
程安颂听见了打火机摩擦的清脆声响。
黑暗中,阳台远远闪烁着一点猩红的火光。那火光轻轻地摇曳着,朦胧地、迷惘地牵引着程安颂的情绪,让他也陷入了长久的迷惘。
可是他又想,殷驰你在迷惘什么呢?
不是说过没那么难接受吗?
是你自己亲口说的。
他忽然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走过去径直把宿舍的灯全都按亮。站在灯下,他一瞬不瞬看着回过头的殷驰,轻声问:“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殷驰不回答,只是淡淡说:“嫉妒这种情绪,是个人就会有。朋友之间也会有独占欲,也会嫉妒,也会吃醋。”
程安颂冷笑一声:“终于想好借口了?那你会对朋友硬起来?”
“怎么不可以?”
“对几个朋友硬过?在LK跟李诗一起打了大半年,硬过没?周嘉石呢?你其他的辅助呢?想说我一点也不特殊,你对你其他的辅助都硬过,那我也可以接受。”
殷驰沉沉看着他。
程安颂歪了下头:“说啊!有没有啊!”
“只有你。只有你会问这种问题。”
程安颂眼睛里迅速积蓄了一层水光,他咬紧腮帮子,胡乱擦掉泪水:“我是太不要脸了。我他妈喜欢你,是真的太贱了。”
殷驰的烟一直烧到了手指,灼烧滚烫,烫得他心猛然一跳,丢掉烟头,大步走过去粗暴地用手掌抹开程安颂脸上的泪水。然而那眼泪越流越多,怎么也擦不干,程安颂扒掉殷驰的手掌,背过身:“滚啊。”
殷驰拧住他的下巴,忽然一口咬在了他略带咸味的唇瓣上。咬得很痛,吮吸得格外用力,殷驰强硬地用手掌固定住程安颂的后脑勺不准他动弹,舌尖长驱直入,疯狂扫荡掠夺,一直要把程安颂口腔里所有空气都掠夺干净才满意。程安颂被这凶猛如动物的吻亲得喘不上气,拼命推他,怎么也推不动,最后狠狠咬在他舌尖上,咬出了血丝,他才罢手。
程安颂擦去唇角的血迹,看着他问:“为什么亲我?为什么?”
“为什么要一直问?”
“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的心意?”
“程安颂,你是真的欠操。”
程安颂破罐子破摔:“那你来操啊?不敢了?有本事来啊?”
殷驰深呼吸,再深呼吸,忽然转身甩上门出去了。
程安颂狠狠踢了一脚床脚,把自己摔回床上,默默发呆。
殷驰在楼底下的花坛旁边抽烟。
抽了两支,干脆回到训练室开始打排位。深夜的排位什么牛鬼蛇神都来了,打得很不爽,手腕也开始痛,他静静注视着自己控制不住颤抖的手腕,陷入了悲哀抑郁之中。
越来越控制不住情绪了。
但他怎么可以喜欢同性呢?
他不能是同性恋。
脑海中一幕幕闪回。
妈妈自杀血红的浴缸,救护车尖锐刺耳的鸣笛声,急救室彻夜长明的“手术中”,妈妈的病例诊断报告,外公浑浊的老泪,妈妈苍白脆弱神经质的脸孔……
他把脸埋进掌心,很久,终于抬起头来,面无表情重新点下了“寻找对局”。
殷驰打了通宵。
程安颂一直煎熬着,天亮了殷驰都没回宿舍,他心情坏得不行,根本没睡好。第二天一早顶着黑眼圈就去了训练室,结果看见殷驰趴在桌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程安颂转过头,很干脆地在微信上找经理说了换宿舍。
明睿不敢问为什么,只是觉得很折腾,犹疑说:
【多麻烦呀,别换了】
【没有多余的房间】
【多折腾其他队友啊】
【将就一下】
程安颂说:
【殷驰没办法跟我一间宿舍】
顿了下。
【他恐同。】
明睿:“……”
怎么办啊?!
昨天还不恐同,怎么一去见过Invader就恐起来了?间歇性恐?触发性恐?
明睿:
【真的没有多余的房间,不如你自己去问问有没有人愿意跟你换】
程安颂:
【别骗我,我知道有间单人间一直没人。】
明睿:
【那是留给老板的!】
程安颂:
【老板又不会来。】
【我待会儿自己搬。】
明睿:
【………………】
靠啊。
摊上你们俩这对作来作去的死Gay子,算我倒霉。
昨天揭幕战赢了TOE,庆功到很晚,今天就没安排训练赛,只安排了复盘昨天的比赛以及自由Rank。复盘完之后,其他人都在打Rank,程安颂上楼收拾自己的东西打算搬宿舍。
还没住多久,他东西不算太多,很轻松就能打包好。正在往行李箱里塞一个玩偶朱迪,殷驰突然推门进来。
他脸色不好,唇色苍白,脸颊上浮着一层浅浅的红晕,像是发烧。
看见程安颂的动作,他怔住了:“你做什么?”
程安颂头也不抬:“看不出来吗?搬宿舍啊。”
“谁让你搬的?”
“你。”程安颂看他,“你不是受不了跟我住了?”
“……”殷驰去床头柜里翻出感冒药,掰下来干咽了两颗,面无表情看着他:“我没有。”
“你就是有。”程安颂拉上行李箱拉链,手臂发抖,另一只手臂帮忙撑着,才把行李箱竖起来。
他推着箱子想出门,却被殷驰拉住了小臂:“你手怎么回事?”
“跟你有关系?”
“我们是队友,你的手如果影响到比赛了——”
程安颂讽刺地说:“放心,不会,只是使不上来力气而已。不然你以为你凭什么每次都能控制住我。”
“怎么回事?”
“与你无关,不会影响到比赛。”程安颂拖着箱子转身。
下一秒忽然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殷驰掼到了床上,殷驰两只手撑在他脸颊两侧,居高临下看着他:“你能不能对我态度好一点?”
程安颂闭了下眼睛,很快睁开,沉默不语。
“你其实只是因为我拒绝了你所以耿耿于怀。你这种人,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吗?”
程安颂盯着他的眼睛:“那你又知道吗?”
殷驰一垂眼,就能看见压在身下的人散乱在床铺上的栗色发丝。一片凌乱之中,程安颂的眼睛明亮灼热甚至滚烫,反复燃烧着不熄的烈火,很快能将人的心脏洞穿。
殷驰说:“我比你清楚。”
程安颂表情嘲讽,闭上了眼睛。
殷驰站起来,放开对程安颂的禁锢,淡淡说:“别搬了。没有必要。”
程安颂在床上坐直,突然问:“你后悔吗?”
殷驰看过来。
“后悔一定要和我同队。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不是早就知道。我耿耿于怀,我怀恨在心,我因爱生恨,你应该早就知道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再在一起的,为什么一定要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