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流年，两相忘》山色

4、第 4 章

　　商御史，年近不惑，两鬓却已花白。朝堂上的明枪暗绊使他比同龄的士子们生生老了几分。朝堂，他已身在其中，个中滋味自是尝遍，又怎会不知其中的艰辛？所以，他派了小伍去找越儿的时候，在这书房里独自呆了好久，比起商氏的兴奋，他对张博士的厚待却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兴致。
　　商越进门的时候，便见爹爹一人独立西窗下，本就瘦削的身形在秋风里更觉得萧瑟，是的，萧。大汉朝设着御史府，这御史府又叫御史大夫寺，更有一个雅号唤做“宪台”。在御史大夫之下又设有御史中丞和中丞，其具体的职务是内掌图书秘籍，外督十三部刺史，举劾案章，居殿中察举非法。御史中丞之下便是御史、侍御史，其具体职责是监察违法、举劾违失、受理中央诸公卿奏事，典法度、掌律令、督察部刺史等。商稳之，就是御史府里的的一个御史，司弹劾违失之职。这样的言官，是大汉天子的耳目，为的是让权臣们时时记得做官要如履薄冰，时时要如有芒刺在背之感，这样的官，除非贪赃枉法之流，否则，便时时有许多双的眼睛盯着，巴不得除之而后快！就是这样的官，让耿直的爹爹越发地清瘦。
　　心里，隐隐地有一丝不耐，是不耐，对日日提心吊胆的不耐，便是对入仕的不耐。他，并不像面上的那样温良如玉，有刺只是不在面上。
　　商御史在儿子踏入的时候便已醒觉，虽不懂武但这几十年为官练就的警惕却同样适用在听闻之间。
　　踱回案前，让儿子也坐下了之后，这才把张博士的来意又说了一遍。他知道儿子是知道这件事的，没有擅自回了老友的原因，便是想听听儿子的意思。
　　儿子年已十五，天资又聪颖，便是此番御前对策怕也会应了老友之言而入仕为官.有子初长成的成就感此时涌上心头，他是欣慰的。商家世代良善，从他一辈起才入仕为官，若不然他们也依然是富足的商贾之家，也许过得会比现在更加轻松一些。
　　商越一言不发地听完，而后才抬起头来，直视着爹爹的双眼，他想，他的爹爹也并不是想要让他入仕，否则，张博士来家的时候，爹爹大可应了便是，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地让他回来。
　　“儿啊，你到底是做何打算可否跟为父说说？”商御史有些无奈地问，他想，他是越来越不知儿子的心事了。
　　商越抿了抿嘴，现在并不是说真相的好时机，况且，刘堪那边的结果也要一段时日，离御前对策也些日子，此时，并不是做决定的时候。
　　“爹，这件事关系重大，儿想多一些时日来好好考虑一番。”商御史闻言，倒也没有反对，只是一言不发地就让他出了书房。
　　小伍正等在门前，看他的模样便知道方才必是趴在门边听了个全，商越倒也不以为忤，反正，娘亲那也缺个人通风报信的，这小伍倒是合适得紧。
　　“你呀，可以把自己知道地告诉给想知道的人，但是记住，不要拖出本少爷是授意你的就是。”商越见小伍很是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便决定不去娘亲那儿了，反正，自会有人告诉她的，现在，自己并不想见到娘亲失望的神色，宽一些时候再说吧。
　　脚下方向一转，便往宝儿的闺房而去。
　　这商府里，惟宝儿那边最是热闹，笑声也最多。趁着回来的功夫，倒是有些想想妹子了。
　　支走了小伍，便进了商宝儿的院子。
　　宝儿的院子里，菊花正开得灿烂，院子里浑似一片花海。而此时的宝儿，便是这花海里的小精灵，四下里正在采着花儿。院子里，已有些花儿受了灾。
　　定睛一瞧，那受了灾的花儿竟一朵朵地又立了起来，原来，在宝儿的身后，正跟着一个年纪相仿的孩子，帮宝儿善后。
　　商越近前来，一手捞过兀自玩疯了的宝儿。
　　宝儿见到来人，便把手上一大捧地菊花往后洒，边洒边叫着身后的那个孩子，商越在那孩子防备的视线里觉出了敌意，想来，那孩子是把自己当成了坏人了。有些好笑地拍了拍妹子的屁股。
　　商宝儿这才停了笑闹，在阿九近到跟前的时候才俯身在哥哥的颊上亲了一记。转身又对着阿九笑道：“被我吓着了吧，这是我哥哥，以后，你也唤他哥哥吧。“
　　阿九退了几步，神色里的敌意很快地便隐了下来。其实，宝儿就是不亲，那会儿她也认出来了，那张好看的脸，她在那日里是看过的，只是没有这一次这么清晰罢了。
　　只是，当商宝儿大方地要把哥哥送给阿九的时候，阿九的神色里的那一抹渴望生生地映在商越的眼里。商越这才记起，这便是那日救回的乞儿了。小伍在回来的时候有提过，只是自己这一段时日里忙得竟忘了妹子身边多出来的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