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流年，两相忘》山色

3、第 3 章

　　长安，太学院。
　　商越温和的侧脸在窗外的阳光照射下，隐隐地笼上了一层玉色，如此时的秋风和着暖阳。
　　一本九章，边角早被磨破，可此时，却依旧能让他如痴如醉。商越之心算，在其授业恩师看来，比之早前名动京师的桑弘羊桑大人过之而无不及。
　　“商越，你是个算才，如若有心，以你之姿当可在年内的御前对策中脱颖而出才是。你可有此想法？”从门外步入的张博士是商御史的故交，也是商越进入太学院的举荐者。
　　闻言，商越立身向恩师敬了个礼。却没有接下话荏，只是紧抿着唇角，温润如玉的脸上不见任何一丝的波澜，似乎这样的认可对于他来讲如谈论家常般。要知道，张博士为人耿直，能入他青眼的，放眼太学甚或整个长安，恐怕，不会太多。而年届十五便能有如此的机遇，商越淡然得远出乎恩师的预料。
　　终是师者，虽是世交，但此番之决定是显仓促，再怎么说，也得先和稳之商量一番才是。张博士的心里计较一定，便让商越继续看书，自己则转身走了出去。
　　商越路过博士舍的时候，阳光还是一样的耀眼，略微一闪神，便觉得眼前一花，微眯了眯眼睛，准备越过多出来的那个嘻皮笑脸的左即。
　　身为从小玩到大的哥们，左即还没等商越动，便伸出手臂拦住了他的去路。也是，难得天气晴好，他怎么舍得让书虫子再躲到那些经史子集里？
　　不多时，面皮恁厚的左即还是敌不住好友的沉默，投降地从自家的袖子里掏出了一纸黄绢，不情愿地塞在商越的手中。
　　“这可是我冒着剥皮的风险替你从我娘的房里偷出来的，你可得速借速还，要不然，你就再也见不到我这么仗义的兄弟了。”挤着个苦瓜脸却依旧掩饰不住真实的心虚。要知道，罗婆族的族长，是他左即的亲娘没错，但如果知道族里的秘密被他偷了的话，剥皮，也许不远的。
　　“谢了。”商越诚恳地道过谢，“我不耽搁，你找别的同窗赴会吧，我忙去了。”扬了扬手里黄绢，不意外地看到左即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他又怎会不知这物事干系重大，玩笑的神情一收就转身离开。左即目送着好友，远远地看着好友的身影没入小径。
　　太学院的左上角，一处不起眼的屋里，商越正埋头苦算，而他的旁边，蓄着山羊胡子的刘博士也正眯着眼睛，视线盯在那张黄绢上。
　　良久，商越把手头的活干完以后，便把自己计算出来的结果递给了刘博士。
　　“你先回去，不要引起注意，剩下的，你也帮不上忙，除非我去找你，你不要再来了。”收回视线，接过少年人递过的丝帛，又似想起了什么，“对了，再让院里的大夫抓些药来送到我这。我这病人装得不像的话，可会有大麻烦的。”
　　商越很是听话地辞了刘博士，这才退了出来。天色尚早，东边隐约的一颗星子正对着自己，舒了口气，这才记起白天里张博士的话语，眉头便又皱了上来。
　　圣上喜揽人才，每逢御前对策，总会有才华的博士弟子蒙宠入仕。而入学两年，即使不是张博士，也会是其他人来向自己询问的。只是，他还不想，不想在刘堪算出结果之前，冒然进入仕途。
　　此时，蓝色的天幕下，一切静谧而又安详，可是，谁又能知道，就是在这样的朗朗乾坤孕育着一切的幸或者不幸。
　　揉了揉额角，便回了自己的住所，明天，父亲大人便会召自己回家的吧，想起张博士的意气飞扬，商越叹了口气，步子不禁越发地沉重起来。
　　第二天一早.
　　果然,家里便来人请他回去一趟。
　　办妥了刘堪吩咐的事项，亲眼见着大夫按药方配好后才辞了出来。
　　来的是小伍，从小跟在他身边的人。
　　“主子，是大好事，夫人正乐得合不拢嘴呢，你可别搅了她的兴子。”人小鬼大的小伍在耳边嘀咕着，他不在家的时候，小伍就是他的耳朵和眼睛。
　　微微点了点头，便进了父亲的书房。
　　商御史，年近不惑，两鬓却已花白。朝堂上的明枪暗绊使他比同龄的士子们生生老了几分。朝堂，他已身在其中，个中滋味自是尝遍，又怎会不知其中的艰辛？所以，他派了小伍去找越儿的时候，在这书房里独自呆了好久，比起商氏的兴奋，他对张博士的厚待却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