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白》野韭

33、第 33 章

　　“1997年的Romanee Conti，多年来一直独占世界第一葡萄酒宝座，1500美元一瓶的价格便是很好的证明。”关暮禅举起高脚水晶杯对着灯光，“你看，它色泽比一般红酒都要深沉，”放到嘴边轻轻抿一口，“淡淡的酱油香、花香和甘草味，有一种特别浓郁的芳香。”
　　吃完饭，两人去书房闲聊，沙白懒洋洋地陷进沙发里，手里也握着一支红酒杯，里面是颜色橙红的上等红酒，关暮禅确实是品酒行家，然而在沙白的味觉里都是一个味。他不喜欢酒，从小就很反感酒这种东西，今天要不是关暮禅逼着他学，说是怕万一两人身份互换后遇上这种场合露馅。
　　沙白说：“跟我说说公司出了什么事？”然后颇为应付差事地抿了口酒。
　　“这事还得先谢你。”关暮禅走到他旁边的沙发坐下，翘起二郎腿摇了摇脚丫子上勾着的拖鞋。
　　沙白转头纳闷地瞧他，是个“关我什么事，自从当你私助好像没给我分配过正经事”的疑惑表情。
　　“嗯，”关暮禅看他这样又想笑了，“就我们上次那个......换过来后，你不是批改过几份文件么？”
　　沙白恍然想起确实有这么件事，那次是他灵魂最初换到关暮禅身上，醒来以后很惶恐，生怕做错事给姓关的惹上麻烦，姓关的生意做得很大，随便一份文件就涉及几百上千万资金，所以把那几份文件看得特别仔细，只要发现不合常理的都被他圈起来。
　　“就是那次，我回来后看你圈起来的两笔账目确实有问题，就派人查了查，结果就拔出萝卜带出泥，”关暮禅举起红酒杯，想跟他碰一下，沙白只好碰了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关暮禅神情很平静地给沙白解说这件事的始末，如何请第三方私家侦探查找证据，如何请黑客黑进王明德的电脑，等等这些，看似平静的表面，实则这几天他的神经一直绷得很紧，因为担心集团里不止一个王明德，更担心王明德这件事如果曝光会给集团造成多大影响，几乎不用怀疑，集团名下的几家上市企业的股票会在第二天直接跌停，所以消息得捂着，不能有任何泄露。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庞大的关氏集团如今看起来有点像四面漏风的筛子，他堵得住这个窟窿，万一还有别的窟窿呢？
　　实际情况也确实比预想的更糟，原本以为只是贪污两笔材料款，查下去才发现不那么简单，他可能还涉嫌挪用公款，而且金额巨大，参与地下赌博，也许还有他没查出来的。
　　“叮”一声，关暮禅弹了一下酒杯，“如果仅仅是挪用公款倒也好办，把人控制住，查封他的资产，不动产、银行账户、投资、股票......他这几年从公司拿的分红也不少，光这些足够补上窟窿，但是查完以后才发现，王明德名下的所有不动产早就抵押，银行账户上一分钱都没有，而且，不知什么时候他全家办理了移民，老婆孩子早就出国，国内就剩他一个，是个随时跑路的架势，这种路数像是蓄谋已久，背后要是没人暗中给他支招，他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智商。”
　　“后来怎么样？查到他背后的人了吗？”沙白皱紧眉头，即便他不懂生意场上那些门道，也听出这里面暗藏着浓浓的阴谋，有些替眼前这个表面看似轻松的家伙担心。
　　“还没查到，”关暮禅放下翘起的那条腿，手掌在膝盖上摩挲着，“背后的人布这个局不是一天两天，不会轻易露出马脚，好在姓王的被我的人从机场拦下来，这人只要控制在我手里，就不怕背后的大鱼不露面。”
　　“怎么......你不报警？”沙白知道国内的法律很严格，这种事就是私自软禁公民，有理的事反倒变得没理。
　　“报警？不，暂时还不能报警。”关暮禅竖起一根食指在沙白眼前摇了摇，“这老家伙是钓鱼的饵，大鱼还得靠他。”

　　第二天两人一起去公司，关暮禅开出来一辆新车，沙白以前没在车库看见过这辆车，是辆颜色和款式都很低调的国产车，虽说不至于满大街一抓一大把的那种，但开出去的确不怎么引人注意。
　　关暮禅一脚油门开出别墅，食指叩着方向盘，对沙白说道：“我那两辆车太招眼，只要记下车牌号就很容易跟踪，这段时间咱俩都得小心，以防背后那条大鱼狗急跳墙。”
　　“所以，你也停止了家政公司的服务，是觉察到阿姨有问题？”沙白问道。
　　“倒也没有，”关暮禅说，“只是预防万一的一种策略，很多事就是败在百密一疏上，留着个不知底细的家政服务人员在家里，这就是个隐患，谁知道她给咱饮食里放点什么呢，或者家里犄角旮旯装个窃听器什么的，家里虽说都安装了监控摄像头，但这种事防是防不住的。”
　　“哦，对了，差点忘了，”关暮禅用下巴点点副驾的手套箱，“有人送你份礼物，我放在车上忘拿下去了，正好你自己拆吧。”
　　“谁送我礼物？”沙白有些惊讶地拉开手套箱，拿出里面的黑色包装盒，打开一看，是块黑金搭配的运动造型的腕表，ROLEX，他认得这个LOGO，很贵，有些犹疑，谁这么大手笔？不会是关暮禅自己送得吧？
　　斜睨了关暮禅一眼，拿出表在手腕上试了试。
　　关暮禅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误会了，沙白除了惊讶还有点惊喜，这可能是他长这么大收到的第一份贵重礼物吧？他忽然有些后悔没给沙白送个像样点的礼物，就说这次揪出集团内部的大蛀虫，也给他省了不少钱，合该送份礼物的。
　　“是那谁......就你那天救的刘总，”关暮禅赶紧解释道，“劳力士游艇系列，这表不错，实用还有保值价值，带出去也有面子。”
　　“......唔，是他！”沙白记得那个胖胖又和气的老总，是个什么矿业公司的董事长，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失落，他摆弄了几下，就想放回去，“还回去吧，我那天也没做什么，怎么好意思拿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而且那人好像也不是冲他来得。”
　　关暮禅溜了一眼那块表，“还不得，这可不是你个傻小子发扬风格的时候，生意场上的规矩，面子问题，他们这种人不差钱，这表不算很贵，二十来万吧，对他来说是小钱，你要是还回去就是打人的脸，你以为刘总不知道那人是冲着谁得？”
　　沙白点点头，决定听从关暮禅的建议，在这方面姓关的比他懂，他不懂这些有钱人的思维，二十万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对他们这些富豪来说，也许就是一顿饭一份小礼物的事，又把表放回盒子里准备拿回去收起来。
　　关暮禅有些别扭地摸了摸鼻尖，“现在就戴上吧，你总不能跟我出去应酬看时间还拿出手机吧，再说，送你了就是你的。”说完，把车改成自动驾驶，腾出手在手机记事本里记下一条，提醒自己等忙过这段时间，记得给沙白送份礼物。他得琢磨一下送什么好，表已经被刘胖子占先了，他再送表显得自己很没创意。

　　在公司里待到中午，关暮禅处理公司业务，沙白就抱着手机上网，他主要是看看近期国内国外的新闻，通过这种学习来融合他的思维方式，到午饭时间，俩人一块去餐厅吃饭，吃完饭就直接乘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取了车直奔郊外灵宝山疗养院，沐天阳的父亲最近身体不太乐观，做为自小看着长大的长辈，关暮禅无论如何都得抽时间去看望一下。
　　“啊！去看沐天阳的父亲，你怎么不早说呢，我该准备份礼物的。”沙白有些懊恼地埋怨他。
　　不管怎么说，沐天阳对他一直很照顾，而且他相信黑银那个角色也有沐天阳的功劳，去看望他的父亲怎么能不带礼物，很失礼。
　　“后备箱里装着不少呢，都是按沐老爷子的口味准备的，”关暮禅没想到就认识几天的新朋友，沙白会这么认真，“给你也准备了一份。”
　　沙白不好意思地笑了，过了一会儿说道：“这段时间挺麻烦你的，那什么，等发了工资我请你吃饭吧，别挑太贵的地方就行。”
　　关暮禅知道这顿饭不能拒绝，这是沙白的一份心意，随即痛快地答应，“行，我私助要请我吃饭喽，这儿你不熟，地点就我来定吧。”
　　去灵宝山疗养院的路很好走，先上高速，开一个小时在灵宝山出口出来，再开进山里，一路都是二级公路，但也花了三个小时才到目的地，来之前关暮禅知会过沐天阳，沐天阳给他做了预约，沐老爷子的军衔很高，从军委退下来的军界大佬，长子沐天辰时任西北某军团正师长，据说也是距离一步之遥的军长候选人，从哪一点看，住在这样的疗养院保安级别就不可能是普通级别的，很严，严到从大门入口就开始各种检查，核查身份、预约申请、健康检查、金属探测......查的非常严格，人和车都要检查无误才放行。
　　看到这种架势，沙白才后知后觉的知道沐天阳原来有这么大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