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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关暮禅感觉车子一定是被撞得翻下了旁边的山崖,他连一点心理建设都没有,直接就是昏天黑地的翻滚,车顺着坡道一路惊天动地的滚下去,他也跟着头上脚下在车里翻转,好在他一直有系安全带的习惯,身子被牢牢地固定在车座上,又有安全气囊保护。
      惯性让车子又往下滑了十几米路,带倒无数灌木丛,翻下去的这段坡距离公路大约三十多米,坡度不算非常陡,终于车轮被一块大石顶住,不再动了,而且这辆翻滚了好几转的迈巴赫竟然奇迹般地正好翻正过来,关暮禅眼前一阵一阵黑,大脑停止运转,头被车顶撞了好几次,额头在往下滴血,左腿传来剧烈的疼痛......
      关暮禅试图冷静下来,伸出一只手,想探到副驾驶座下面的手机,翻车的时候,眼角余光曾经撇到手机掉到座位下面了,但是安全气囊卡的很紧,紧的连呼吸都很困难,身子没法动,而且胳膊酸软,根本提不起一点力气,努力了几秒钟就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晕过去之前,他想:“这荒郊野外连个人影也没有,肇事司机肯定得溜,可能等到明天天亮他的车被路过的司机发现时,他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吧?最后等待他的只有死亡。可是他不想死,大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在荒郊野外呢?”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也许只过了十几分钟吧,因为人晕过去是没有时间概念的,关暮禅在昏迷中听到耳边传来“咚咚”地撞击声,是敲打玻璃窗的声音。
      终于有人来了,来救他了吗?
      关暮禅逐渐恢复几分意识,在不太清明的视线里看到车窗外晃动着一支手电筒的光亮,外面还是很黑,说明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车外的人正用刀背敲破已经撞成蛛网相连的玻璃窗,接着手电筒就照在关暮禅脸上,晃得他眼前一片雪白,耳边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焦急地问询声,但关暮禅什么也没听清,他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强烈的求生欲只能让他勉强睁开一道眼缝,示意救援的人他还活着。

      自小养成的戒备心理让关暮禅第一时间先留意对方的穿着和特征。
      车外的男人弯腰低下头,胳膊探进来摸索着开车锁,车门打开后,男人探进身子先试了试关暮禅的呼吸,之后并没有急着往出拖伤员,而是用手电照过伤员身周,匕首利落地把安全气囊划开一道口子泄气,低头检查伤员的下半身是否受伤骨折什么的,看起来是个有一定野外救援专业的人。
      这人很瘦,他眼神很亮,头发剃的很短,穿一件肥大的棉大衣,就是那种关暮禅这辈子都不可能光临的批发市场里五十元一件的仿军用棉大衣。
      低头的时候,从宽松的线衫里掉出脖子上系着的一块方形吊坠,关暮禅在这种时候,鼻尖竟然嗅到一丝丝隐隐约约地檀香,之后,可能是获救的信息让他而神经一松,关暮禅就又失去了意识。

      关暮禅是被活生生疼醒的。
      “啊~”,喊完之后才觉出嗓子眼干的要命,浑身软绵绵地,头很疼,腿也很疼,他感觉自己是被拖拽着行进中,兴许是腿上的伤口被碰到后才把他疼醒地。
      关暮禅不免有些恼怒,这人就不能小心一些,万一腿骨折了他这样拖拽难道不会造成二次伤害吗?
      他这会除了浑身哪哪都疼之外,还生出一份莫名委屈,关大公子自小养尊处优,一身娇贵的细皮嫩肉就没遭过这么大罪,心里把那个肇事的卡车司机诅咒了千万遍,心情不好,负面情绪主宰之下,不免也牵累了救援的男人。

      “你醒了!”
      沙白低头看了他一眼,“碰疼你了?路不好走,都是石头,油箱漏油了,所以就先把你弄出来往远转移,你腿被车厢卡住了,一时也找不到趁手工具,我只有一把匕首......弄出来的时候腿上被我不小心割破了一道口子......我有药,到了安全的地方就给你包扎,伤口就是破了一点皮。”
      口气有点哄幼儿园小孩的意思!

      关暮禅心道:车从十几米山道上翻下来,没有车毁人亡就是万幸中的万幸,怎么可能只是小伤?匕首划破的那点小伤他才不会在乎,他担心的是骨折或者动脉受伤。
      不过这般解释倒让关暮禅把心里刚刚升起的那点恼意消散下去。
      这人看起来不像见财起意的坏人,心思反而有些单纯,他要真想害人,也没必要再费力气把他从一辆随时会引爆油箱的车里弄出来,油箱漏油非常危险,随时可能被哪怕一星半点电线漏出的火花引起爆炸,如果换成关暮禅,他可能不会那么傻去救人,最多打个报警电话,再叫一辆救护车就算尽到义务。
      如果这人是坏人,就趁他昏迷那会儿,随便从他身上扒拉几件值钱的东西走人就是,上百万的手表、后备厢里的二百万现金,这条道上没有监控,神不知鬼不觉,过后谁能查得到,就是苦了他这么个横跨黑白两道事业正处在上升期未来前途无量的精英大佬。

      等停下来时,他才意识到身上裹着车后座扔着的苏格兰格纹羊毛盖毯,毛毯是阿青和他男朋友度假回来送他的伴手礼,四五年了关暮禅一直没换下来也算奇迹,而他身下竟然还有一件棉大衣垫着,那人一直用这件棉大衣垫着拖的,没有直接拖他的身体,这样可以尽量减少二次加深伤口的几率,而且以他身上那套没什么厚度的西装,要是没有那层棉大衣,腰和屁股怕是早就磨掉一层皮。
      他这种车祸后状况未明的伤患,最好轻易不要挪动,因为无论是抱还是背都有可能造成伤口再次加重,如果是肋骨骨折,随意挪动时断骨刺破胸膜、肺部,能迅速引起气胸、血胸,严重的还有可能引起开放性损伤。
      所以,这个年轻人在尽可能正确的实施救援。

      现在是十月份,山里的初冬比城里的温度还要低好几度,关暮禅不管到哪都有空调,所以他平时为了保持形象,西装里面绝对不愿意穿保暖内衣,现在猛不丁全身暴露在野外的冷空气里,健身房里泡出来的肌肉也扛不住这山里的低温,再加上刚刚逃离一场大难不死的车祸,心情像过山车一样跌拓起伏,不知是冷得还是激动,牙齿不住打战。
      年轻人把棉大衣贡献给伤患,自己就只着件薄线衫,他搓了搓手,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个旧补小包,解开缠在上面的一根很旧的细绳,关暮禅一眼不错的盯着,想看看他往出拿什么,没想到打开里面竟然是个医药包,关暮禅马上洁癖发作,忍着牙齿打战表达反对意见,“我看、看这伤就先别包了......哒哒哒......还、是等救、救护车、哒哒、来了再说。”

      年轻人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由分说已经上手处理伤口,关暮禅被那一眼撩的顿时收起继续反抗的念头。
      这人有一双很特别的丹凤眼,一条细窄眼缝透着琉璃一样的冷光,眼皮很薄,撩起眼皮看人时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漠,好像对什么也不大上心,瞳仁在月光下显得又黑又亮,关暮禅见过的人不少,但从没见过眼神这么纯粹的。
      纯粹往往代表着意志坚定、执着,真是看一眼让人记忆深刻。

      伤口先用酒精棉清理,清理的时候酒精碰到伤口,疼得关公子直哼哼,哼了几声偷眼看他的救命恩人,他单方面认为救命恩人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脸色冷冷地,嘴唇紧紧抿着,看不出他心里有什么想法,手法倒是很利索,很快就处理完毕,涂上消炎止血的药膏,上药以后感觉伤口清凉舒服,没有他担心的过期药的不良反应,然后用棉纱包扎好,关暮禅留意到他处理伤口的手法很娴熟,尤其处理腿部的伤,用匕首快速割开裤子,好在关公子要风度不要温度,裤子割开以后没有秋裤这种贴身衣物的阻扰,直接就能处理伤口。
      这人使用匕首的手法很老练,关暮禅只在那些经常玩刀的人身上看到过这种情况,国内刀具属于管制范围,玩刀玩得好的人并不多见,因此大多数玩刀的不一定出于个人爱好,多是因为生活环境需要。
      所以,关暮禅对这位救命恩人的身份又加了一层好奇。

      因为挨得比较近,关暮禅终于看清楚年轻人脖子上戴着的是块深褐色檀木佛牌,佛牌怕是很多年的老物件,自小贴身戴着,养出一层晶莹剔透的包浆,檀香正是从这块佛牌上隐隐散发出来,还夹杂着一缕药香,药香大概是年轻人身上自带的。
      关暮禅暗自猜测他的身份:这块檀木佛牌要是真得就值不少钱,市面上的“黑肉檀香”印度老山檀香木的最高境界能够达到深红色、深褐色级别,黑肉檀香树龄均超过60年以上,气味醇香,油性也是上佳的光泽感,长时间盘玩后就会形成犀牛角般的晶莹剔透包浆。
      虽然关暮禅不玩檀木,但是他在别人手里见过这类上好的玩意,这块佛牌从气味上和包浆的程度都达到了黑肉老山檀香的级别,还是这么大一整块料,在市面上本就很罕见,开价几万块到几十万都是应该的。

      关暮禅思忖着,不动声色又打量佛牌的主人,随即又否定了之前的猜测,这掳爱佛牌要是真得也只能是家里长辈留下的,这人不是个有钱人,连一半普通阶层的收入都达不到。
      年轻人身上的线衫洗过很多次,已经泛白变形,袖口和领口都有露出磨断的线头。也不是医学院的学生,因为气质就不像还在就读的大学生。但是从包扎的手法来看,像经常做惯了的,只能是时常给身边朋友或自己处理伤口才会练出这种随手就来的熟稔。

      不过这种沉静的性子,要是出去打架怕是个狠茬,关暮禅莫名其妙生出这种想法。

      伤口包扎完毕,他的救命恩人低头沉思,有点像不知该怎么开口的意思。

      关暮禅心道:“来了,他可能要跟我谈条件了。”
      他绝对理解救人一命要有回报的想法,现在他也动不了,头又晕又疼,恐怕撞出脑震荡了,腿脚也不便利,还不知道有没有内伤,撞车造成的内伤不一定会马上表现出来,接下来还要等救护车通知家人,目前这个阶段离不开这个年轻人的帮助,为此他不介意给笔钱做为回报,甚至他的车里正装着二百万现金,能拿钱解决的事情是最简单的,不用欠人情,人情债最难还。
      所以,他马上收敛表情,调整心态,谈判或是钱都是他最擅长的领域。

      沙白开口说的话却和关暮禅想得完全不一样。
      他说:“还没联系外面,你看是不是先打那个1、120,再联系你家人过来?”
      边说边收拾自己的医药包,把医药包装进背包里,又从里面翻出一顶棉线帽,给关暮禅小心翼翼避开伤口戴上,天冷,伤口不能受冻,腿上则割下半块毛毯用细绳包裹住。毛线帽有点旧,上面有一股炭火和汗味的混合味道。在关公子看来,帽子等同与口罩一类的私人物品,绝对不可以不经同意就随便扣到脑袋上,关暮禅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努力将视线避开帽子,任由沙白把帽子套进去。

      那就打呗,难道不是一开始救治他之前就应该联系120吗?

      沙白蹲在关暮禅面前,他个子很高,长腿有些委屈地曲着,抬头看着关暮禅,“我没手机,你身上也没找到,你手机可能还在车里,我过去再找找,你车上还有什么重要东西需不需要帮你带过来?”

      “啊......?”关暮禅愣了一下,头昏脑胀,一时没理解那句“我没手机”是什么意思,他的心思还在琢磨刚才这人说120的时候好像不大熟练,像刚接触新鲜词汇需要先想一下才能对号入座,为什么呢?是个国人就不会不知道120这种基本常识吧?
      然而,这些疑惑不会影响关公子现在的智商,忍着牙齿打战,“可能、能掉在副驾、哒哒、下面,小心点,注、意油箱的漏油,别见火。”
      他看了一眼远处那辆出事的车,很安静,目前没有火花爆出,收回视线,将视线停在面前的年轻人脸上,最后还是把钱的事交代了吧,这种事宜早不宜迟。
      “请、你帮忙把后备厢、里的旅行包拎过来,里面、面有两百万,给你,做为你帮助我的回报,等通知到我的家人,回去以后还有另一半酬金奉送。”

      沙白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变化,听到两百万酬金,脸上也只有一点微动,他从上到下扫了一眼躺在五十元的棉大衣上面的关大公子,像是怎么定义“有钱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无奈此时的关大公子浑身上下可谓狼狈至极,他这落难公子的模样与“有钱人”这三个字很难对号入座。
      他收回视线,把背包给“有钱人”垫在脑后,并没说什么,站起身往车的方向走去,关暮禅躺着的地方能看见车子静静趴着的黑色轮廓,这俩价值接近五百万的豪车,如今和普通车没什么区别,在灾难面前,金钱不是衡量价值的标准,生命才是最宝贵的。

      关暮禅一直盯着远处的沙白,年轻人异常沉默而冷静,一步步走过去,手电筒的光亮先是在车头的位置晃动了几分钟,然后又转到车尾......
      这会儿应该拉开旅行袋拉链检查包里的现金吧?

      过了一会儿,沙白像去时那般沉静地走回来,手里拎着一个颇有份量的旅行袋,直接放在了关暮禅的身边,然后从衣兜里摸出一部手机递过去,手机屏裂开好几道裂纹,像个张牙舞爪的妖怪,关暮禅升起很不妙的预感。
      他看了一眼旅行包,接过手机,鼓捣了半天,手机一直是黑屏。
      果然,手机摔坏了,这大概就是“祸不单行”的现实版写照,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关暮禅再次心里默默把肇事司机十八代祖宗问候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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