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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关暮禅不是第一次走凤凰岭这条盘山公路,上次还是三四年前的事了,他那个喜欢收藏古董的叔叔带他来这一带看古宅,说是明朝什么大官留下的旧宅子。
      宅子是真的很旧,破窗塌墙,完全失去了旧日那尊荣华盛的风采,曾经的雕栏玉砌、碧瓦朱甍的六进大院,在经历了三四百年岁月的风残日蚀,如今实在是破损的严重,一向以实用价值为先的投资理念的关暮禅来看,这栋古宅即便真有收藏价值,它的后期修缮费用都是一笔大钱,且需求这类东西的客户群为小众,转手变现的速度肯定会受限制。
      可他叔还非想要,关暮禅不管他的事,就算想管也管不住,他叔磨缠了他两个月,硬是没从他这弄走一分钱,老头就给他起了个“关一毛”,意思是铁公鸡一毛不拔,不过后来他叔再想叫这名也没机会了,老头去年查出肝癌说走就走,前后不到两个月,关家硕果仅存的最后一个长辈也就此没了。

      铁公鸡就铁公鸡呗,他还挺喜欢关一毛这个外号,至少也是个不错的挡箭牌,让那些想占便宜的七大姑八大姨们知难而退,他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他的钱又不是刮风逮来的,自从十年前从去世的父亲手里接过家里这一摊子,全仗他这个铁公鸡使劲往回搂钱,要不哪有现在这么滋润的日子,关家的生意怕是早就关门大吉喝西北风呢。
      名义上关家是做国际航运生意,但实际上里面有一大半业务需要在□□上才能经营,其中之风险与利润是并存的。他爹做生意的观念还是老一套,说的好听点是仗义疏财,生意做了不少,但账面上却没钱,很多都被那些所谓的老兄弟以各种名义划拉走,有老兄弟去世,关老爹还会给家属支付一笔不菲的抚恤金,要关暮禅说,他爹这公司就是一个慈善院,谁没钱了都能过来要几个。

      关暮禅接手后肯定要整顿,并且还整得“天翻地覆、六亲不认”。
      六亲不认的关大公子把能要的帐要回来,要不回来的就拉黑,那些抚恤什么的慈善款项再别想从他帐上走一分钱,不赚钱只养人的生意该关的关,该停的停,用了三年时间把家里的生意洗白,利润比他爹那会儿翻了好几十倍都不止,二十六岁接手家里的生意,从每年不到五千万利润到十年后今天的如日中天,如今三十六岁的关大公子俨然已经不能小觑,他手里掌控的生意每年能吞出十几亿的流水额。

      想到这里,关暮禅不自觉地右手食指轻轻扣了几下把着的反向盘,盘山道他担心导航系统覆盖不到,所以也没开自动驾驶,一直是手动驾驶,这样能让他安心一些。

      随即又想到,他能搂钱的名声在圈里也算挺出名,可是别人想学他那一套也学不来,眼红嫉妒说他是黑二代,全靠他爹的背景才做起来,但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今天的一切大部分是靠他自己打拼来的。
      他在国内上完大学,之后申请到国外排前十的名牌大学继续学业,二十四岁就同时拿下了很有分量的两个硕士学位。
      所以说,他关暮禅傲娇有傲娇的资本,不仅是个名副其实的学霸,商业头脑也属翘楚,大学的时候就和同学一起组建了一家纯卖概念和服务的公司,为众多寻求创业的大学生提供商业咨询、代理服务,服务内容包罗万象,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他们将各个国内外大学的资源整合在一起,注册了一个叫做“未来计划”的平台,不到一年用户量就超过三亿,并且每月注册用户以10%的速度在增长。
      回国接管家里生意之前,他转手把这家公司卖了三亿美金,而那时即将踏上社会熔炉的关暮禅的身价早就以亿来计算,和那些白手起家的创业者起步本就不在一个等级。
      “人生赢家”这四个字用来形容他这种人一点都不过分。

      然而,就算现在已经是个在黑白两道都能混的开的人物,关暮禅还是有很多烦心事,例如这大半夜独自开车穿越凤凰岭,还不是因为早先老爹留下的旧人情。说到底,他的冷心冷情还没修炼到家呢,老爹欠下的人情他得还。
      心里叹了口长气,视线里的挡风玻璃外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细雪,初东的温度还不到飘雪的季节,但是山上海拔高,气温相对市里要低好几度,所以这个季节飘雪也正常。
      这会儿山道上不免就有些滑了,他看了一眼手腕上戴着的腕表,金链深蓝表盘的百达,夜光表针显示时间已经过了午夜。
      按说这个点就不应该走这种险峻的盘山道,这条路上还没有路灯这玩意。
      只因关暮禅不愿意住外面的酒店,而且明天上午还有事情需要他出面,故而仗着娴熟的驾驶技术,自信满满地开上了凤凰岭九曲十八弯的盘山公路。
      打着方向盘连着过了无数个转弯,终于上了山顶,接着就是下山公路,好在雪下了一小会儿就停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关暮禅习惯性地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后面,后面没车跟着,收回视线的时候溜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他对自己的相貌一向很自信,看着镜子里那张棱角分明说不出有多英俊的脸,不自禁地吹了一声口哨,那张三十过半的脸没显出一丝半夜赶路的憔悴,反而看着还很精神。
      他不喜欢花里胡哨的发型,一般只把两鬓的头发剃得很短,额前的短发用啫喱定型,露出饱满的额头,衬得本就五官突出的面部轮廓更显刀削斧砍般冷冽,略显冷硬。
      阿青曾跟他建议,适当改变一下形象,柔和一些,有利于维护团队的凝聚力,但关暮禅几十年在商场里养成的习惯,哪是一朝一夕改得了的。

      车子拐弯的时候,侧窗玻璃在山壁的遮挡下映出笔直扳挺的上半身,黑色私定西装很贴身,在黑色羊毛的面料里加了极细的蓝色金丝,被月光折射出闪闪的暗金蓝色,衬衫也是黑色的,没戴领带,上面一颗领扣很闲适地敞着。脚下是一双小牛皮半高筒靴,精良的裁剪熨帖的西裤版型,衬得两条大长腿分外修长。
      从上到下一身黑色系,关大公子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黑老大”的即视感。
      他今天开那辆私人定制的迈巴赫,低调奢华的墨绿色的车漆,在夜里像一只敏捷奔跑的捕食猎物的豹子,远远看去,只在山道上留下如流星般转瞬即逝的弧线型光晕。

      “嗯,我开的不快,路上也没车,你放心......那边的事要是不好办就去找谢卿华,他在纽约那么多年......谢老当年跟我叔那点交情还没用完呢。”
      电话那边传来阿青有些疲惫的声音,“这边的事我看着办吧,你就别操心了,常九梅这次的事了了,以后你也别再招揽这种破事,费力不讨好,这段时间道上那几个疯子巴不得找你麻烦呢。”
      关暮禅鼻子里轻哼了一声,“让他们来,我正好还憋着气呢,给几个老家伙松松骨正合适。”

      阿青打过来的电话,不放心他开夜车,电话里聊了几句也就挂了。
      他们说的老家伙是关虎做□□生意时勾勾缠缠结下的对家,关虎也就是关暮禅的老爹,有的曾经还是关虎身边一起打过江山,关虎一去这些人就另立山头,张牙舞爪要在关家的生意上咬一口大肉,要不是关暮禅是个极难对付的崽子,也许关家早就让这些老家伙生脱活剥连渣子都不剩呢。
      关暮禅把生意洗白以后,又翻了几番,那些老家伙看得眼红,背地里还想拉关暮禅下水。
      有钱大家一起赚,凭什么就你吃香的喝辣的,说白了就是羡慕嫉妒恨在作祟罢了。
      关暮禅厌烦透了这些人为了钱多下作的勾当也做,他绝对不会再走老爹的回头路,再说他一个要钱有钱要IQ有IQ的精英,为什么要拉低档次,跟那些老混混浪费时间呢?

      关暮禅摘了蓝牙耳机丢在副驾座上,看了一眼后视镜,外面黑漆漆地,远处山崖顶卧着半轮月亮,山道上透着几分青色月光,老盘山公路依山势而建,路也就修的很紧凑,对面再来一辆车,会车就得贴着边上的山壁,另一边的车轮大概就要悬空在不知道多深的悬崖边上,往往会一个车会的司机提心吊胆。
      他记得上次是白天过来的,这片山区风景很美,老宅附近还有一条潺潺流动的泉水,鸟鸣蝶舞,绿野仙踪,颇有“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的味道,不像现在半夜三更鬼气森森地。

      路上一辆车也没遇上,下山他把车速提起不少,琢磨着下了山再有两个小时差不多就能进市区,到家还能睡三四个小时,养好精神明天、不......应该是今天上午10点去公司见周董事,现在早就过了凌晨。
      说起来,周董事这老家伙昨天跟他通电话,忽悠他去阿富汗投资锂矿,现在新能源正在风口浪尖上,但阿富汗的锂矿不知多少资本盯着呢,关暮禅不觉得自己这点能量能在里面割下块肉来,老周向来贪,还不自知自己那点道行,看到有利的就想往自己兜里划拉,关暮禅不好意思点破他,毕竟这人还是他老爹留下来的老人。
      公司的老人里除了周董事就还剩一个姓陈的,这人两个月前去世了。
      嗜赌,前几年欠了一屁股债都是找关暮禅他爹借的,这次得病走得挺急,关暮禅没来得及把欠账收回人就没了,陈夫人领着她那个智障儿子到公司哭的死去活来,说是陈董事很早就不给他们娘俩生活费了,堂堂一个董事夫人只能靠着早年的一栋旧房子收租过活,钱都给了外面勾搭的狐狸精花了,可怜她孤儿寡母,儿子也不能顶事,以后怕是要睡大街,说来说去是不准备认这笔欠账,还想要回陈董事名下的股份,然而那些股份早就抵押给关暮禅,又怎么能还给陈夫人呢?

      今天的事就这位陈夫人惹得,阿青在电话里提到的常九梅就是这位陈夫人。陈董事好赌,陈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也不知是不是被人做了套还是自己手气不好,在赌桌上输了,还借了高利贷,她一时凑不上钱,借贷的把她扣押起来,电话打到了关暮禅这里,其实她欠的也不算很吓人,区区两百万关暮禅还没当回事,看在老爹的面子答应她拿钱赎人,对方怕他报警,要求他亲自来还不能带保镖,地点是隔壁省的朔县。
      关暮禅带着两百万现金只能自己开车去,到了地点挺顺利就见到了放贷的小头目,中间没出岔子,只等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对方很明事理,常九梅好吃好喝没受虐待,关暮禅也就不多说什么,正待交接的时候,对方的一个小弟认出了关暮禅,这人以前跟过公司某位董事做事,认识关暮禅。
      小头目一听关暮禅大名,顿时不好了,电话打给大当家的,那边连犹豫都没犹豫,就立马把钱还给关大公子,说什么也不敢要关家的钱,常九梅自然也放了,借条当场撕毁。
      关暮禅本不想为两百万欠下这帮人的人情,他根本不想跟这些放高利贷的扯上关系,但是人家死活不要钱,他也不好坚持,人生地不熟,他担心时间长了恐生变数。原本这笔钱也是肉包子打狗,指望常九梅以后还钱是不可能的,现在既然人家不要,想着能省一笔是一笔。
      了结了常九梅的事,让她自己回去,她来时也开着车呢。
      关暮禅便开车往回赶,恰逢高速出了车祸,堵车,关大公子不耐烦等,随便找了个出口出来一脚油门就开上了凤凰岭。

      公路上一直就他一辆车,心情难免有些松懈,过了三十岁他就很少熬夜,所以赶着回去睡觉的心情极为迫切,转过一个拐弯时,对面忽然来了一辆大卡车,那傻逼司机还开着晃眼的远光灯,关暮禅急忙往左边打方向盘,只来得及骂了一句,“操~”,就听见“嘭~”地一。
      “哄~”,要命地失重感随之而来......安全气囊也随之涨开,把他紧紧地挤在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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