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未央之丞相府大小姐》萍水相逢慰风尘

6、救人

　　翌日，苏卿让咏荷带上刚做的梅花烙就去了父亲的书房，将前些时间求来的平安符连着这两日新做的香囊一并给了父亲，这才说起来意，“上京已连着下了好些时间的大雪了，女儿的院子若不时时清扫都不能出门呢！如今将近除夕，往返上京的车马众多，若是大雪封了路，得有多少人赶不及回家过年啊！爹爹说是不是?”
　　苏丞相刚刚返京，公务繁忙，确实未来得及想这些事情，如今听女儿说起，再联想之前的见解，不觉就起了试探的意思，“那卿卿觉得应该如何？”
　　苏卿本就将此事想了几遭，青华山雪崩之事不管这一世还会不会发生，自己都不能坐视不理，能救一人是一人，此事虽然不能明说，但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遂抿了口茶端坐起来，“按理说这本是无足轻重之事，但如今天下太平，四海归一，若朝廷派人清理京中往返各条道路的大雪，为百姓做实事，百姓自然感念圣上仁德，人口传颂，不久必将万民一心，天下大同。
　　“卿卿在法华寺求平安符的时候曾答应菩萨要积德行善，总想着为民众做些事。如今正值深冬，好些人因天寒路冻，路途艰难熬不过去，不能归家团圆，着实令人惋惜。卿卿便想着带郎中和奴仆，在各处归京路上设上暖帐，给往返京城之人备上热粥和医药，一来算是还愿，二来可为圣上分忧，爹爹可会允诺？”
　　听着女儿一番说辞，苏丞相顿感欣慰，女儿小小年纪就懂积德行善，救助百姓，当真大家风范，哪有不允诺之礼，遂遣了管家去仓库清点银两药材，又安排了好些人着手准备此事。自己则回到书案前，铺好宣纸写折子。
　　接下来几日，苏卿忙的昏天暗地，虽有着府中管事的帮忙，但在上京城郊多处布施实非易事，单人员安排，物资统计就占去了大半精力，还有采买，分配，马车租赁……然而又不能只在青华山一处设置，太过刻意，难保不被有心人发现端倪。
　　此事终究是善举，所以许多事她都亲力亲为，这日上街采买几味药材，途中马车被迫停下，原来是前街发生争执。葱白如玉的手指掀起帘子一角，就见到一群人正在围殴一个少年，人群中为首的男子一身华袍锦服，一看就是京中哪家大人的公子，而被围殴的少年身体紧紧缩成一团，护住脑袋。天子脚下，哪怕是皇子也不敢如此放肆，这人究竟是谁？
　　苏卿皱眉下了马车，高声道：“住手！”一旁车夫趁着打手愣神之际，将少年扶到一边。苏卿抬眼看了下少年坚毅的眼神，红肿的脸颊，顿时有种被雷劈的感觉，当真无巧不成书！此人名叫蒙野，乃光禄卿蒙大人之子，因为是青楼女子所出，即便进了蒙府，却未曾得到公子的待遇。前世为了感激轩辕恒的知遇之恩，为其南征北战，立下了汗马功劳，轩辕恒登基后，便以“子承父业”的由头封其为新的光禄卿，并兼任大统领一职。若是自己救下他，以他有恩必报的性子，必能为自己所用，实乃一大幸事！
　　她想了很多，其实才不过须臾。那华袍锦服的男子眼见自己最讨厌之人被救，面容扭曲气愤至极，然看到女子穿戴虽然简单却无不是上好的锦缎狐裘，一时也不敢太过造次，当下抱拳道：“在下蒙府大公子，府中下人不懂事，这才教训了几下，还望小姐给蒙府一个面子，莫要多管闲事才好！”
　　“若只是教训便罢了，然我看蒙公子的架势是要打死这少年？虽说你府中奴仆我无权过问，然圣上仁德，自登基以来废除多项酷刑苛律，可见对百姓生命甚是爱惜，如今天子脚下，蒙公子如此行事，岂不与圣上本意相悖？”
　　男子一听这女子竟然开口就扯出圣上，瞬间冷汗淋漓，上京城中权贵遍地，若是被谏官听闻，哪里还有自己的好果子吃，他虽然不通政事，但并不蠢笨。只怪自己今日同朋友喝酒，被同席之人耻笑有个妓子所出的弟弟，一时气火攻心才逮到那贱人之子当街教训起来，如今骑虎难下，只得先咽下这口气，那小子还能一直这么好运不成？等他回到蒙府……男子想到这里，眼光阴鸷地瞟了下少年。至于跟自己作对的人，如此贵气貌美的女子，若是能弄到手定然别有一番滋味，毕竟这京中能贵过光禄卿府的又有几家？“敢问小姐是？”
　　苏卿看着对方不怀好意的打量视线，瞬间明了对方的心思，不过巧了，丞相府就是盖了光禄卿一头！这京中，除了皇室宗亲，她还真用不着怕谁！扯了扯嘴角，“城西苏府。”
　　待男子带着打手匆匆离去后，苏卿让车夫扶着少年就回了马车，反正自己也要去医馆，送佛送到西。
　　二楼靠窗的雅间内，轩辕恒看着明媚至极的女子踏步离去，面上阴晴不定，倒是一旁胡坐的男子端着茶盏细细把玩，想起刚刚女子贵气逼人却不骄不纵的模样笑出声，“我们这是被人截胡了？苏大小姐，委实有趣的紧。可怜我辛辛苦苦的劳作，居然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说罢眸光微眨露出委屈的神情，然眼中的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不知为何，轩辕恒的脑中浮现出一个扎着朝天揪，满脸泪痕又挂着鼻涕的小女孩，明明是同一个人，却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想到女子身份，目光复又变得深邃，“苏丞相的女儿，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既然没有抢得先机，蒙野此人就成为废棋了。”
　　另一边，苏卿带着几人进了一家医馆，将蒙野安排在后院的榻上，留下郎中和车夫看顾，自己便去前铺采买药材。待一切收拾妥当，才回到后院，刚一入门，就见少年端坐起来，定定地看着自己。此时的他还很瘦弱，身形也未长全，一张脸略显稚嫩，要说和未来的蒙统领相像之处，唯有那一双眼睛了，一样的不屈不挠，又透着坚毅。
　　她缓缓走到榻前的矮几上坐定，盯着少年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想必你知道我是谁了，苏丞相府苏卿。我救了你，却不能一直救你，你若是想回蒙府，我会遣人送你回去，并递个帖子向蒙大人言明此事，虽不能保你不受欺辱，但至少性命无虞。”
　　蒙野看着这个明明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的少女，行事说话一副老成稳重，好像天塌下来都难不倒她，此时她一脸认真地询问，脸上既无轻蔑也没有不齿，这是第一次，除娘亲以外的人，把自己当成人看待！蒙府本就不是自己的家，回与不回又有什么区别，然这少女救了自己，难免不是因着这一层身份，还能有些用途罢了。“你救了我，我的命就是你的了！你让我回，我就回！”
　　“回去作甚？做暗哨吗？你那么弱！”看着少年明显涨红的脸，苏卿莞尔一笑，“我会让人给你安排一处宅院，给你找练武的师傅，你现在还太弱，等你足够强大了，我会让你做我的打手，你愿意吗？”
　　“我一定会变的很强！打所有你让我打的人！”少年握着拳，一脸慎重。
　　“光打人可不够，我可能会让你杀人。”苏卿顿了顿，说出一句惊人的话语，只见少年迟疑了一秒，就坚定了眸色，吐出一个字，“好！”
　　“你放心，要你杀的人，绝不是无辜之人！要杀我的人，自然不能手下留情！”安顿好少年，她便踏上马车回了苏府。此次出来能遇到蒙野，真乃一大惊喜，虽说他不是过去手握兵权，叱咤风云的蒙统领，但确是可用之才，有些事情可能不方便父亲和大哥经手，自己身边有个可靠的人行事也便捷些。
　　待一切准备妥当，丞相府门前的几排马车便载着物资并管事奴仆郎中，向上京城郊各处驶去。苏卿也登上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去往了青华山。青华山位于长安城南，自古以“清秀华美”而得其名，山势险峻，势如苍龙仰首，形似巨蟒登空。又往内行了数里，在一处较宽敞处停了下来，管事指挥着将物资从马车上陆陆续续搬下来，不远处几人清理着积雪，不多会就着清理好的空地，搭起了几个暖棚，架起了锅架，开始煮粥熬汤。咏荷将备好的写有“义棚”二字的彩色小旗取出，小心的系在每一个暖棚上，不久，就有行人陆陆续续的围过来避寒取暖。
　　上一世雪崩发生时间就在五天后，消息传回京城，刚过午时三刻，按时间推断应是巳时发生雪崩，以防万一，最好在巳时初就将此路堵上。发生地点就在自己刚经过的大峡谷，那里路面狭窄，而山势又险，两辆马车并行已是极限，所以才无人逃脱，若是在端头处设上两辆马车，应该无虞，只是由头还要再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