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Naifei”牌的速溶咖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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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动静。
谢忱刚刚那一脚的力道是实打实的，虽不能将门踢出缺陷，但让屋内的人感觉到那可是绰绰有余。王齐在里面能做到装聋作哑，谢忱做不到。
他看着那个被自己鞋子踢出脏印的白漆门发愣。这扇门似乎还是干干净净的，只是上面有一个疯子踩出的，微不足道的痕迹。这扇白漆门还是原来的样子。
“唉。”谢忧微微屈下身，把耳朵贴在白漆门上，依旧什么都听不清楚。
”干什么呢?”一个男人的声音突如其来地闯进他的耳朵。”偷窥呢。”谢忱没好气道。他本来脾气也算不得好，若是这个声音来自陌生人，谢忱兴许还会礼貌地编一个谎言。但这略为明显的声线，连让他伪装的价值都没有。
谢忱抬起头，忍住了要把拳头打在孟知华漂亮的，不带一丝笑意脸蛋上的冲动，沉声问：“怎么了?””没事啊。”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从孟知华身后飘出来。
一个高大的男子站在孟知华身后，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颤巍巍地举着一只锋利的剪刀，剪刀直指孟知华头顶。”你在干什么?”谢忱瞳孔扩缩，凝视着那只银色泛光的剪刀，目光如炬，灼得小斌一动不动。
大片破败碎落的记忆莽莽广广地闯入大脑，刺得谢忱心口泛疼。那只凌厉的剪刀刺破了那只封尘已久、薄薄的窗户纸，露出了那段残破不堪的过往。即使那残破与不堪都不是由他而生。
你怎么了?”孟知华率先感到不对劲，轻轻甩了一下肩膀，就把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挣开了。小斌还愣在原地，被孟知华甩开后，才发现自己身后冒了一身冷汗，险些把衬衣透湿。
”没事。”谢忱蓦地回神，若无其事地摆手道：“走神了而已。”话虽这么说，但他看向小斌的目光却不怎么友善。至少小斌是这样想的。他慌忙解释说：“只是玩笑而已，抱歉，吓到你了？”面前这个少年十八九岁的年纪，还是未过对这个社会仍具有强大警惕性的年龄。况且在这家研究所里又有几个孩童心思的人，警惕些不是什么坏事。
小斌说完这番话就匆匆向二人道别。他只是个挣钱的，这家研究所的传闻他又不是没听过。若不是这里的工资比其他理发店高出近一半，他才不会在这里多留。关于其他的东西，小斌也不想知道。
“你还没回答我呢。”孟知华冷不丁的一句话 把谢忱再次拉回现实。“回答了，我偷窥呢。一会儿还要去护士站投诉护士。”谢忱修长的手指在凹凸不平的墙面上轻轻摩挲，懒洋洋地盯着孟知华说：“怎么，要一起？”
“不用。”孟知华阖上带着倦意的双目又缓缓睁开，硬是把涌上来的困意抑住了。
谢忱抚着墙壁的手顿住了，但只过了一瞬，他又若无其事地用指甲刮起墙壁的墙灰来，仿佛孟知华刚刚的话是在迎合他似的。
就在孟知华打了第三个哈欠后，谢忱才缓缓开口：“那好吧。”“什么？”孟知华疑惑地转过头，眼前氤氲一片。“我说，不用一起，你回去睡觉吧！”谢忱一字一顿地说，随后又拍了拍孟知华的肩膀：“瞧你困得。”
三楼的走廊依旧人流稀少，孟知华见着刚刚拍着他肩膀的少年单手揣兜，另一只手仍然吊儿郎当地贴在墙壁上；他的身影在孟知华的视线中越来越远。
直到谢忱转了个弯进了楼梯间，孟知华才慢吞吞地回头看一眼白漆门上贴的门牌号。
不起眼的三个数字：305。
里面住的是谁来着？孟知华顿时感到了一些警觉和疑虑。他又打了一个哈欠，这次的哈欠冗长繁琐，惹得他好不痛快。待孟知华睁开迷蒙湿润的眼睛即将离开时，305内似乎又传来了一阵若即若离的声音。
王齐在屋里发泄了一通，还是振作精神，准备迎接未来了。他舒了一口气，整理仪表，最后把全身力气放在手上，轻轻按下门把手。
咯吱——
孟知华比他先一步看见对方。见到他，孟知华头疼地只勉强记得面前人的隐隐约约的相貌，至于名字什么的一概不知。
见到孟知华，王齐略有惊讶地看着他，没等王齐开口，孟知华嘴就先他一步发出了声音：“谢忱……”还没孟知华的下一个字发出声来王齐就作势要关门，他满腔热忱迎接的未来仅被谢忱这两个字打到了九霄云外。
孟知华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不等王齐做什么就把他拉出房门，拽到走廊上。“怎么回事？”孟知华有些烦躁地按揉着太阳穴。谢忱在305门口蹲着绝不是无意，而根据王齐听见“谢忱”这两个字的表现看……他也不是不认识谢忱，而是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王齐比孟知华矮了将近半个头，声音还细细软软的，像个没变声过的小豆丁。而现在这个小豆丁红着眼眶冷冰冰地看着他，倒不能让孟知华感到什么压迫感;只有些仗着自己年纪大欺软怕硬的负罪感。
估计孟知华也没想到的是，在王齐眼里，自己也不过就是个傻不拉几的娘炮。王齐来这里不到两年，也时常能看见孟知华。不过那顶多也只是点头之交，孟知华真正是什么模样的他能知道才奇怪。
在王齐浅显匮乏的知识里，他十分单纯的认为留长头发的男人是娘炮，娘炮都没什么战斗力。不过现在孟知华又困又乏，没什么战斗力是事实。
就这样，两人眼里的对方都不是什么正常人，两人也仅仅靠看着对方就擦出了电光火石。当然这只是王齐个人的看法。
孟知华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擅自把人家从房里拽到走廊上他的不对;擅自盯着人家也是他的不对，只是……王齐一双杏眼紧紧地瞪着他，让他一时有些脱不开身。
而另一边，侯护士也为同样的理由担忧着。
谢忱正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坐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脸上不带一丝多余的表情。
“那个……”侯护士踌躇着开了口;“这里是茶水间，我们……出去聊？”“没事，就几句话。”谢忱扬起一个漂亮的笑容。
见谢忱似乎没动什么别的心思，大猩猩也放松下来了，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不过接下来谢忱的一番话，可让他含在嘴里的咖啡不知是咽是吐了。
“我最近见到一个小男孩，他也喜欢喝这牌子的咖啡。是‘Naifei’牌子的？”“啊？”大猩猩心底一慌，他可不清楚哪个小男孩乐意喝咖啡。况且就刚刚谢忱所说的牌子，他连听都未听过，更别说什么小男孩了。
他端着那杯叫不上名字的咖啡，故作威严地喝了一口。
“侯护士？”谢忱叫了一声。
“啊，你说他呀，是吗？喜欢这个牌子？那我下次可要好好跟他聊上几句。”大猩猩站起身，又拿了纸杯给谢忱倒了一杯茶。
谢忱看了一眼悬浮在茶壶里的菊花瓣，选择性地抿了一口。
“对了，你说那个男孩，是住在30……30……”“305的，王齐，你应该还认识他。”谢忱把纸杯端在自己手里把玩，默不作声地瞥了一眼侯护士。
侯护士依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表情，或许他已经忘记那个托他送信的男孩了。
如果是这样，那信没送出去的原因就很简单了。只是……谢忱蹙起眉，把杯放在茶几上，手重新摆回原来的姿势。
“那个小男孩啊？我记得，成天送信的那个吧？他喜欢喝咖啡？真是有意思。”
“那，信……”谢忱刚要开口，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侯护士！”一颗脑袋从门缝里探出：“1009号病人的时间到啦！您去看看吧！”
“来了来了，别催！”侯护士急忙从沙发上站起，扔了杯子就向外走。“侯护士！”谢忱叫住他：“王齐的事……”“一会儿说！”大猩猩烦躁地挥手：“下午下午！现在都快吃午饭了！你不饿吗？”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过后，茶水间只剩谢忱一人。
这个时候是护士最为忙碌的时候，许多病人都在这个时候结束治疗去吃饭，护士也急着结束治疗给他们安排上药物去休息。
结果忙忙碌碌到最后，休息室茶水间本该人满为患的时候却空无一人。
要问谢忱为什么不去治疗而闲人一个地在这里喝菊花茶，可能是因为他还没第一次发病。
通常情况下病人只有在发病时才能及时看出具体症状以供医生研究该如何治疗。当然在长时间不发病之后治疗也就停止了。
至于如何诊断病症是否能根除这件事，就更加简单了。
这里的任何病人，都是因为不能疾病根除而进来的。所以这个世纪难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不过关于这种治疗方法是否有效，答案是不能肯定的。这里来的一部分人是因为发病太过频繁而被送往医院，这种人极少，并且极为富裕;还有一种是谢忱这样的，穷，这里包吃包住还能治病，不管治不治的好。
这个问题也被解决了。
那患者什么时候可以出来呢？第一种情况的人，想出来随时可以，因为有钱;第二种就稍微费劲一些了。
研究所方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你来这里不仅仅是因为治病，还是因为图便宜。对于这种图便宜的人，所方绝不姑息，所以出院需要支付一大笔费用。
那些不支付费用却想出来的人，会受到惩罚。
这是茶水间里不知哪位迷糊的护士落在这里的一张研究所内部公告里面的一部分内容，又被谢忱在脑子里加工了一番。
这封内部公告对所有人，除了那部分穷人来说都是极为公平公正的。而且这里的很大一部分穷人也认为这份公告十分合理。
可是这个世界上还是穷人多一些。
还令谢忱疑惑的两点：这里的条件优良，为什么没有更多的“穷人”进入;这里的工资丰厚，为什么没有更多的人应聘这家研究所？
不过这两点的答案似乎不那么重要。
谢忱不是爱哗众取宠之人，他不清楚自己的病症究竟会致人如何，只想在或长或短、平平淡淡的人生里怡然地度过。
他把这封公告折叠起来，放进裤子口袋里，病号服上衣的下摆很长，刚好能盖住一切。
那个糊涂的护士应该不会糊涂到连这封公告都忘了。
谢忱想尽快把这几页纸抄下来，但现在他有点饿。
于是他把信箱和公告的事抛之脑后，先去食堂转一圈。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Naifei”牌的速溶咖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