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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予南县·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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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且去说樾城许绿竹在门外,元白表兄还敢不来?”许绿竹故作骄矜地笑道,俨然一副贵女做派。
那捕快再不敢托大,对着周围低声耳语了几句然后说,“夫人莫怪,这到底是衙门重地,请夫人在此处稍等片刻。”
“有劳。”许绿竹满意点头,“横竖我只想见元白表兄一面,耽误不了太久的。”
另有几个捕快往里走去,似乎是寻人,而先前同他们交谈的那位却是在大门口守着俩人,“二位贵客勿怪,衙门的规矩向来如此。”他的行为尊重之中带着些强迫的意味。
“无妨。”沈静水点头。这捕快看着像这群捕快的头头,也方便他们套出更多的东西。
“你们予南同樾城比来倒是全然不同的景致。”果然,这边许绿竹就状似无意地开口询问,“我看着觉得很是新奇。”
“边陲小地,担不上贵人称赞。”可惜这老捕快十分圆滑,不着痕迹地将她的话顶了回去,不愿多说。
“只是不知为何来时家家闭门谢户?”沈静水顺着思路往下问。越是不愿说,就越藏着秘密。
“这不庄稼快熟了,那些蛮兵又来犯了。”捕快摇摇头,看起来十分不满,“这几日成立不太平,两位还要注意安全。”
这话看着对蛮兵的不满,但听在俩人耳朵里却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如果他们在这里出了什么问题,这些人必定会将责任推给曲照。
沈静水听明白了,笑道,“全赖予南县的诸位,才将曲照的蛮兵拒之门外。”
“公子实在是客气了。”捕快回答的有点敷衍。
这人说话简直油盐不进,两人也不再浪费口舌。
“回大人,小的问过了,阳大人说他同樾城许家并不亲厚,想来也不必见了。”片刻之后,一个小捕快跑到众人面前,低着头不敢看他们。
“哼,我来找他,他哪有不见的道理。”许绿竹暗道一声不好,阳元白这是被迫和他们划清界线了。
“阳大人说了,小时候同夫人长在一处,感情甚笃。如今夫人已嫁为人妇,自然还是得避嫌。”小捕快哆嗦着又说了一句。
如果上一句还是替阳元白划清界限,这句话纯粹就是在恶心他二人。
“阳大人可是真的如此说?”许绿竹自小养在深闺以柔弱示人,与这位远房表哥只有数面之交何来长在一处之说。
如此一来,她更加肯定,眼前这伙人是有意欺瞒他们。
“正、正是!”
“烦请转达阳大人,就说他这门亲戚,是我们许家高攀不上了。”眼下阳元白还生死不明,再纠缠下去,恐怕他二人也要露陷。许绿竹当机立断,转身上了马车。
衙门众人还以为是她真的和阳元白有些过往,如此一走了之实为落荒而逃,对着沈静水嘻笑不止。
沈静水却神色未变,转身跟上了许绿竹。“原来是个怕老婆的软蛋啊。”后面老捕快发出一句中气十足的嬉笑,周围小捕快胆子不大只敢低声附和。
不过马车里的两人却没感受到丝毫影响。
“我未曾见过这位表兄,就算他们胆子大找人顶替也未必认得出来。”许绿竹坐在马车内叹气,“却是不曾想,他们干脆借此机会断了元白表兄的后路。”
“只是我还有个疑问,为何他们见了你我本尊都如此作弄,但嵇庆却说是碍于我家的势力才不敢对小白哥下了黑手。”许绿竹双手撑在脸上陷入沉思,“干脆也嫁祸给曲照其岂不是一了百了。”
“也许有两种可能。”沈静水刚才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一是阳元白手上有他们的把柄,二是他们当中有人想留着他的命。”
“我们干坐在这也不行,不如先回客栈等他们的消息,实在不行,你我二人入夜后再去。”许绿竹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衙门外趾高气昂的捕快,低声说道,“为了约束知府,不让他们染上奢靡的风气,启鸢所有的衙门都是一个规格。”
“只要我们能溜得进去,就能找到他们关押小白哥的大牢。”
于是许绿竹和沈静水便回到客栈草草吃了些自备的干粮,坐在大堂等候他们的消息。
过了约莫两个时辰,俞奉灰头土脸地撞开门进来,他一看见二人就哭丧着说,“嵇公子他也被抓起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许绿竹连忙问道。
“我带着嵇公子钻狗洞进去,一路摸到捕快房内偷了两身衣裳,随后潜入牢内装作要提审我家老爷,骗过守卫将他带了出来。”
“可偏偏我们快要成功的时候,我不小心踩到了半截枯枝,吸引了老爷原本的师爷于乐山的注意。”
“他在拜石会中地位颇高,且又见过我和嵇公子,自然知道我们要做什么。”
“在衙门捕快的围捕之下,嵇公子和老爷将我推出狗洞,然后死死地堵在洞口。我虽然能逃出生天,但他们却是生死未卜了。”
“这位嵇公子倒也是个人物。”看来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沈静水对他的行为感到惊讶。
“倒是我小瞧他了。”许绿竹也不在乎刚刚被他敲了竹杠,心生敬意。
“呜呜呜,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呀。”俞奉简直无地自容。
“先别急,你且说说你在牢内看见你家老爷后,他有没有同你说什么。”许绿竹连忙安抚他。
俞奉愣了愣,才开始思考阳元白同他说了什么话,“啊,我想起来,我家大人说之前井水投毒案件有眉目了!”
阳元白在牢中也没闲着,他结交了位本地颇有名望的老中医。据他所说,有一味名叫展欢的草药,叶绿味甘。此药晒干后磨成粉末,和在热水中服下会使人麻痹,甚至呼吸微弱看着与死人无异,直到药效过去方能恢复如初。
“他疑心之前那些中毒的人也是误食了这种草药,让我务必去城西老中医的药材铺取一味回来留证。”俞奉一口气说完,脸色煞白地坐在地上。
“如此也能解释,为何那些人醒来后与常人无异了。”沈静水点头,“只是这时机掐得也太过巧合。”
“俞奉,你先从地上起来,再和我们说说你遇到的情况。”许绿竹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有些无奈地说道,“小白哥拼了命将你送出来,也是为了将消息传出来,你不必太过自责。”
“嵇公子将计划告诉我家老爷后,老爷当机立断决定先解决那个井水投毒案件,证明并非石神显灵。”
说着他突然起身,就要往老中医常驻的医馆去。
“你这个状态如何一个人,不如我们一同前去。”沈静水看他想往外冲,伸手拦住。
“正是,万一外面那些捕快追出来寻你,岂不是自投罗网。”许绿竹十分赞同。
俞奉连忙千恩万谢,就差给俩人跪下了。
三人来到药材铺内,敲了许久,才有一个小童缓缓打开大门。
“我师傅不在,今日不看病。”他十分戒备地看着站在前面的沈静水和许绿竹。
“二狗子,我是俞奉啊。”俞奉连忙开口。
“我师傅说了,不能放人进来。”二狗子看见城中为数不多的同龄人开口,有些不好意思拒绝。
“我家老爷让我来取一味展欢药材,他问过你师傅的,保证不挨骂。”俞奉怕他不答应,又往门缝里挤。
“别撞,别撞,这大门不牢,我让你们进来,你们可千万小点声。”二狗子暗道,到时候如果真问起来就说说俞奉硬要来的,反正他比自己壮上许多。
“你们要展欢做甚?”二狗子站在药柜旁边,边找遍问,“我师傅说那个可不许乱碰。”
“你找快些,我家老爷要用它去证明拜石会那些家伙是干坏事的。”俞奉看他翻找了半天,心急如焚。
“喏,我这不是找到了。”二狗子十分不理解地将东西递过去给他,“这些人也真是,有病就看大夫嘛,居然指望一块石头看病。”
俞奉拿着展欢却又完全无法思考下一步该做什么,抱着药材呆站在院子里。
“俞书呆,你咋了啊,今天跟吃了火药一样,现在又突然歇菜了。”二狗子终于发现他有点不对劲,上去拽他的袖子。
“二狗子,这段时间铺子里都只有你一个人吗。”沈静水看向状态极差的俞奉。
“是的,我都一个人住了好些时候了。”二狗子点点头。
“俞奉因为元白表兄的事情心里难受,想请你代为照顾一段时间。”许绿竹默契十足地开口笑道,“这些银子,留着你们买东西吃。”
“照顾俞书呆自然没问题,我们可是朋友。”二狗子拍了拍胸脯保证到,听闻许绿竹要给他银两买吃的,却又咽了口唾沫摇摇头,“师傅说,帮助朋友,不该收钱的!”
“看不出来,你还挺讲原则。”许绿竹也不勉强,将银子收回荷包内,翻身上了马车,将他们剩下的口粮分了一部分递给他,“那吃这个,总没问题了吧。”
“谢谢夫人!夫人长命百岁!”二狗子不再客气,先捡了一块干粮塞到嘴里。等他三口吞完,才想起来他的好朋友,“俞奉你饿不饿。”
“哈哈哈哈哈。”许绿竹被他逗乐了,沈静水也在一旁抿着嘴笑。
“你们要去做什么?”俞奉回过神来问道,“我也要去救我家老爷和……”
“我知道,我知道,和嵇公子嘛。”许绿竹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我,你今晚安心睡一夜,明天定能知道他们的消息。”
“你家老爷是我表兄,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嵇公子重情重义,我也认他这位朋友。”许绿竹神色坚定,“这件事情我既然管了,就一定会管到底!”
“夫人,您是樾城来的贵人?”二狗子连忙捶着胸口咽下嘴里的食物。
“你怎么知道?”许绿竹心中一动。
“原本是不知道的,但不知某天就传出来说阳大人和樾城的大人物关系不浅。”二狗子顺了口气才答道。
“那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沈静水皱眉。
“倒没在意,好像是去年突然一下传开来的。”阳元白前年冬天走马上任,这该是他上任后不就就发生了。
沈静水和许绿竹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这好像是一个蓄谋已久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