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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黑水·其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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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过多久,便有小狐殷切地将他们领到了宴客厅。
滕伯端居主位,湫霖居于副位。幸狸与逐玦坐在右侧,另将左侧的两个位置留给他二人。
宴始。
由于是临时安排的宴会,便不曾安排余兴节目。但因着滕伯在场,时不时说些逸闻趣事,这顿饭也吃得宾主尽欢。
散场后,湫霖和滕伯一齐商议要事,便没让他的两位大臣跟着。幸离、逐玦二人便各自离开了。
沈静水和许绿竹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居然难得有了个空闲的时候。
许绿竹和啾啾往软榻上一躺,就不愿意动弹了了,还忍不住在上面打了两个滚,“我都好久不曾睡过这么软的床了。”
“啾!”啾啾斜眼看向沈静水。
“近日接连奔波,不如早些休息吧。”沈静水也是累了。
许绿竹却一骨碌从榻上爬起来,“好不容易偷了个闲,如果用来睡觉的话那多没意思呀。”
“你今天要说的那个还没说完呢。”许绿竹拉过一个软枕抱在怀中把玩。她的心结已经打开了,既然之后还会接触这些人物,总要提前了解他们一点为好。
“涷水司命?”沈静水点头答应,在软榻的另一处坐下来。
听着他温和的嗓音,许绿竹逐渐困意来袭,沉沉睡去。沈静水示意一旁的啾啾小声,动作轻柔地替她盖好了被子。
做完这一切后,沈静水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走到院子里。
他的胸口初传来了震震闷痛,这是先前被詹芦的内丹灼伤造成的。虽然他那时用灵力压了下去,但现在不知为何,隐隐有了压不住的感觉。
薄雾沉沉,整个庭院里几乎看不见一丝光亮。
沈静水没多停留径直穿过院子。外面,一只小狐狸很显然已经恭候多时。
事情其实并未结束。
幸离走前通知他独自前往黑水城的办事司,说是有事要说。
孤零零的轿子穿过街头,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人。黑水这地界鱼龙混杂,一直都是设有宵禁的。
等沈静水在守门小狐的指引之下来到约定地点,这城中权利最大的四个人却是已经全都到场了。
“这次深夜叫你来,是为了詹芦的事情。”幸离说着二指点在他的胸口上。
沈静水顿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忍不住闷哼一声。
“虽然你暂时用灵力压着,先前不曾有太大的感觉,但詹芦的内丹总归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损伤。”
“如果我不曾发现,难道你要一直扛着吗。”幸离有些难以置信地说,“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隐瞒的。”
一旁的湫霖捏诀点向沈静水的胸口。
沈静水只觉得几乎要整个儿烧起来的前心像是突然得到了一股滋润的山泉,那种疼痛的感觉也缓解了不少。
“这并非是普通的灼伤。”湫霖望着自己刚刚施完术的手指,略略沉思了一下,“倒更像是某种恶咒。”
“刚刚我施法时,隐约能感受到它的反抗。”
滕伯笑道,“修道之人身上的灵气本就和死气相互制衡,这道诅咒便直接打在了沈道长身上。”
“而对于卓雪松而言,他已完全接受了死气,甚至为己所用,自然无惧诅咒。”
如此解释也能说得通了,“所以那道诅咒是糜逊留下的?”逐玦问道。
“这也是一种猜测,糜逊留下的诅咒在詹芦身死后力量减弱,这才让你逃过一劫。”滕伯的眼里多了两分严肃。
沈静水顿时有些后怕。
“不过若非你当时判断迅速,詹芦的妖丹怕是要为祸一方了。”湫霖却是说道。
虽然没有明面上的规定,但由于黑水与予南相近,一旦予南发生了妖物作祟的事件,便是直接交由黑水代为处理,倘若无法解决才会让妖界出面。
这也是为何当日幸离会出现在予南的原因。
逐玦趁此机会更改了糜逊和詹芦的档案,将这件极有可能的事情登记在册。
办事司外突然传来一声狼狈不堪的急呼。
片刻后,小狐狸们将个衣着褴褛的青年拖到众人面前。
那人看见站在一旁的沈静水,仿佛就像看见了救星一般。他连忙凑上前去,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大师兄!救命!有人要杀我!”
这不是之前樾城出名的说书先生季止秋又是谁?可他在落华楼待的好好地,怎么会将自己弄成这副德行。
“大师兄,你救救我!”季止秋也顾不上自己的面子,一把抱住沈静水。
对于他的行为沈静水已经见怪不怪。山上让人头疼的师弟不少,但要论上闯祸的本事,眼前这位才是鼻祖。
可他又偏偏学艺不精,整出来的那些烂摊子都要师兄们跟在后面收拾。
最后连平日里习惯“放养”弟子的师傅都对他的大名有所耳闻。终于在某日烧了道馆后将他逐出师门了。
沈静水被他整得一头雾水,一边将季止秋从自己的身上扯下来,一边问“你又惹了什么事了。”
“我前几日在落华楼闯了点祸……”季止秋吞吞吐吐地说,“只能一走了之。”
“落华楼的手何时也能伸到黑水了?”幸离冷笑道,就连湫霖也是拧起了眉毛。
“不是,不是。”季止秋连忙说道,“是个女鬼要杀我!”
“曾柳?”沈静水忽然想起眼下不知所踪的曾柳,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
“是她!是她!”季止秋哭得那叫一个惨,“师兄你可要救我。”
“我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她。”季止秋拼命扒着自己的宝贝师兄,“我前两日才到江南一带,听个少年说师兄现下在予南,便和他结伴同行。”
“谁知刚到予南就和那女鬼打了个照面。”季止秋说得有些委屈,“我见她正要伤害一个小丫头,本来打算惩奸除恶,谁知竟……”
“我先前同她交过手,以你的本身断不该弄的如此狼狈。”见季止秋这回总算是事出有因,又好歹算是多年的师兄弟,沈静水的语气也没有先前那样僵硬了。
“我也不知,她为何分明不是厉鬼却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季止秋哭完之后才发现周围站了一圈人,顿时有些尴尬地松开沈静水。
“她可追着你来黑水了?”幸离对他的惨痛经历没有多大兴趣。
“如果她真的来了黑水,那可算是自投罗网了。”逐玦笑道。
“她跟着来了。”季止秋心有余悸地点点头,“刚才还想杀我来着,若非我躲得快,师兄明日就要替我收尸了。”
沈静水冷着脸踹了他一脚,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原本众人正愁找不到这个关键人物曾柳,想不到却是眼前这个冒失的家伙将人引了过来。
湫霖立即下令封闭了黑水通往外界的道路,全城搜捕曾柳。滕伯也乐意将自己带来的鬼差借出去,顺便将那些藏在犄角旮旯里孤魂野鬼也一并揪出来。
“小子,你这也是歪打正着立了大功了。”逐玦看着季止秋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先前我们正为找不到曾柳的踪迹而头痛,哪里是因为你呀。”
“不过你也算是对黑水有恩,落华楼那边或许可以由我们替你出面。”湫霖对着他说道,“你闯了什么祸?”
“我摔碎了封印泽罗的器皿。”
“嗯。”不是什么大事,泽罗不过是涷水里的一个小族,就算脱出封印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不是什么大事。
“有两位客人在我的煽动下打了起来。”
“嗯。”打架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不是什么大事。
“我说了风邪的坏话,被他听见了。”
“嗯?”湫霖几乎要对他高看一眼。
落华楼其实是人间最特别的存在,是为数不多招徕各界人士的酒肆,因此大家或多或少都要卖楼主风邪个面子,也是为着自己行个方便。
撇开这层不谈,单论风邪的身份,也是不少人应该忌惮的了。
他原先本是仙界飘渺而过的一道春风,经过端山神女的点播生开灵智。后来神女下节修行,他便是半个端山之主,备受尊崇。
只可惜后来因一念之差而入了魔,辗转多年便成了如今的散仙风邪。奈何他的实力着实有些让人难以捉摸,行事又有些阴晴不定。
或是怕惹麻烦、或是不知道他的底细、或是对落华楼的捷径有所需求,因此季止秋的这般行为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我曾劝诫过你多次,不要背后说人是非。”沈静水只觉得一整头痛。风邪早已恶名在外,这季止秋哪里不知道,分明是被那些不知根底的人哄得高兴了,便嘴上每个把门,有的没得全都说了一通。
“师兄,我这回是真的知道错了。”季止秋见湫霖也犹疑了一下,可怜巴巴地对着沈静水说道。
“你这小子,当初说人坏话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滕伯就是看不惯他这副样子,言语间有些戏谑,“罢了罢了,我同那个家伙也有些过节,今日看在你也算是帮了个小忙的分上,就替你挡一次。”
季止秋当即要谢,却被滕伯摆摆手拒绝了,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