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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黑水·其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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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季止秋曾经是自己师弟的份上,沈静水回城主府时将他也顺带捎上了。
季止秋坐在轿子内对沈静水诉苦,“师兄你可知我这段时间是怎么过得,那叫一个不堪回首啊。”
“我刚到江南时就被那个黑心知州给捉到牢里去了,理由是什么妖言惑众。”他愤愤不平地说道,“我分明替他擒住了那鬼婴,谁知这厮事后竟然翻脸不认!”
“江南知州?可是那位看起来颇为儒雅的凌大人。”那不是凌大人吗?沈静水不由蹙眉。
季止秋虽然学艺不精但却是极会审时度势的,只会处理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情,其他的却是断然不肯往身上揽的。对此,沈静水和他同门一场倒还算清楚。
“就是那个昏官!端的是个斯文败类模样!”
“且展开说说。”
“我原先到江南时,便见他额前隐隐有死气笼罩之势,待仔细看来,此人竟暗中圈养小鬼,为己所用。”季止秋一想到这个就窝火,“他为了让自己官运亨通竟然结连残杀了数个尚未足月的婴孩。”
“竟有此事。”沈静水原本看啾啾的反应,只知道凌大人为人表里不一需要提防,没想到背后竟然会干出如此有悖人伦之事,心中对他唾弃至极。
“还不止如此呢。”季止秋知道自家师兄最是嫉恶如仇,连忙要向他细数凌大人的罪行。
“那些婴儿还都是他的各房夫人亲生的,就因为有个恶道人和他说,亲生骨肉炼制的鬼婴效果更好!”季止秋捏紧了手里的佩剑。“我真恨不得将他给杀了,向那些孩子赔罪。”
不过针对修道之人的重重条列却始终束缚着他们的手脚,一旦对凡人下手,自身必然下场惨烈。季止秋能做的,也不过是在这些鬼婴没酿下大祸的时候将他们送去鬼界。
沈静水听说他已经超度了那些可怜的孩子,也只能替他们感到惋惜,想着等回到予南后一定要让这位人面兽心的凌大人伏法。
“俞奉怎么样了?”紧接着,先前凌大人口口声声承诺俞奉俞奉因为受伤而被他留在州府发场景浮现在脑海里。沈静水连忙问道。
“你有没有见过俞奉。”一想到先前凌大人口中,因为伤了腿而被留在州府内的俞奉,沈静水连忙问道。
一说到这个,季止秋就来劲了,“当然见到了。我和他被关在一处了。”
“那家伙还真将我当作半吊子的神棍了,区区牢房还能关住我。”论上逃跑,他季止秋也能算是半个行家了,因此说起来着实自信不已。
“原本我是打算自己走的。”季止秋说的坦荡,“谁知那小子一眼看出来了我有些本事,央求我带他出去见他哥哥。”
“那小子根本藏不住话,三言两语就给我套出底细来了。然后剩下的……师兄你也都知道了。”
“俞奉的哥哥是谁?”沈静水有些奇怪,俞奉和阳元白不是主仆关系吗,怎么又冒出来个哥哥了。
季止秋一脸无所谓地回了句,“是个叫嵇庆的公子。”
沈静水对此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也明白了为何嵇庆会如此重视他。不过至于他们兄弟二人为何会将这层关系隐瞒下来,沈静水并没有探究别人隐私的习惯,也就没往下接着问。
季止秋现在根本不敢招惹这位原先在太行时自己心里就有些畏惧的大师兄,见他没有往后听下去的意思干脆就闭上了嘴巴。
“等到了以后,注意你的言辞。”沈静水看着两边的渐渐出现的大片空地,冷不丁提醒了一句。
季止秋正想入非非之际,当即吓了个哆嗦,等反应过来后连忙点头答应。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沈静水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等他们回到院子,沈静水就知道坏事了。
屋内灯火通明,许绿竹端坐在桌前,见他走进来,当即露出出一副你快给我解释解释的表情。
一旁的告密者“啾啾”十分狗腿地要替她出气,对着沈静水一顿乱啄。
季止秋慢他一步,见此状况干脆躲在院子的阴暗处。他听着里面的动静,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憋得很是幸苦。
“去接人。”沈静水怕她担心不想告诉她,自己刚刚外出是为了拔除恶咒,用师弟做了挡箭牌。
“什么人要你亲自去接。”许绿竹听着他柔和的嗓音入睡,正沉溺于梦境之中,却听见啾啾在耳旁不住地叫唤。
睁开眼睛一看,沈静水居然不知何时撇下她一个人跑了,这叫她怎么能不生气!
“出来。”沈静水知道这个师弟最擅长脚底抹油。
季止秋的笑容僵在脸上,磨磨蹭蹭地往里走“师、师兄。”
许绿竹听见师兄两个字心里有些惊讶,但见来人居然还是熟人,当即脱口而出,“季止秋!怎么是你啊。”
“许小姐!”季止秋也同样十分吃惊,“所以师兄你是沈大学士的儿子?”
“嗯。”沈静水用眼神警告他少说些话。
季止秋心中郁闷了。他刚刚去落华楼说书时,这位可爱的沈小姐那叫一个捧场啊,给的小费又多。虽然后来听说她结婚了以后确实有些小心痛,但想着人家一个世家姑娘,自然也是要嫁得门当户对,心里唏嘘了一阵也就过去了。
可是那人为什么是他师兄啊!
也不是没听说个沈家少爷的往事,但那人千不该万不该会是自己这位百年以来最有资格飞升的大师兄啊!
看着季止秋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沈静水没有半分想法,反倒是许绿竹有些奇怪地问他,“你还好吧,你师兄欺负你了?”
季止秋刚要回答,就感觉沈静水若有似无地撇了他一眼。
我忍。季止秋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师娘你说什么呢?”
“师娘?”许绿竹听着他口不择言的话,一时间有点懵。沈静水在旁边轻咳了一声。
“呸呸呸。”
“呸呸呸?”
“不是,不是。大师兄平时对我们这些师弟师妹颇为照顾,长兄如父!啊对。对,长兄如父。”季止秋连忙找借口为自己开脱。
“休要胡言。”沈静水用佩剑的剑鞘在他肩膀上敲了一下,“叫嫂子”
“嫂子好,嫂子好。”季止秋哪里敢不答应。
许绿竹看他在沈静水面前这副胆小的模样,忍着笑意回了声,“你好啊。”一旁的啾啾轻轻在许绿竹的食指上啄了一下,示意她介绍自己,“这是啾啾。”
“啾啾好,啾啾好。”季止秋已经麻木了,又不知道哪里招惹了这位师兄。
“嗯,你可以走了,隔壁有房间。”该介绍的也都介绍到了,沈静水毫不犹豫地送客。
季止秋如蒙大赦,走时还觉得不可思议,这嫂子到底有什么本事能把师兄收拾得服服帖帖,夜晚外出回来居然还要跟她解释。
果然还是嫂子厉害 。
季止秋在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定,日后绝对事事以嫂子为先。
看着季止秋逃也似地溜走,走前还不忘替他们关好门,许绿竹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又想起沈静水先前说过自己的那些师弟师妹们都怕他,便觉得这是件十分正常的事情,“他为何深夜来此?”
沈静水有些无奈地回答:“惹了些事情,来躲麻烦的。”
接着他又十分自觉地将除了自己拔除恶咒的那段外,许绿竹所不知晓的所有事情和盘托出,想将这件事情揭过去。
“既是这些小事,为何不能带上我。”许绿竹有些奇怪,皱眉问道“你从回来就让我去休息,是早已做好打算了是不是?”
“你是去处理先前受的伤了吧。”沈静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过了半晌许绿竹却将他隐瞒的真相说了出来。
“小伤而已。”沈静水还想嘴硬,不愿说出真相。
许绿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坐过来,看着我!”
沈静水做到了她的对面,俩人四目相对,让许绿竹想起了他们新婚之夜,刚刚被挑起盖头时的场景。
“我是谁。”她问道。
“你是许绿竹。”沈静水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我是什么身份?”她接着问。
“你是许将军的女儿。”沈静水这一次回答的有些不确定。
“我除了是我爹的女儿,我还有什么身份。”许绿竹觉得自己快哭了,她想不清楚沈静水在逃避什么,“之前不是一口一个喊得很亲吗!”
“你是我夫人。”沈静水见她如此,顿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是啊,我是你夫人。”许绿竹见终于问到了自己想问的问题,有些绷不住了,“我还是你的枕边人,我们该是这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
“你受了伤,你在痛,我也会觉得难过啊。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憋着,为什么不肯告诉我。”许绿竹对他的行为十分不理解,“你以为我们朝夕相处,真的会看不出来吗。”
沈静水愣在原地。
这次确实是他低估了妖丹的厉害之处,但修行之人难免会受伤,师傅又是个粗人,难免不能事事顾及全面,自己去医堂请那些医修治治也就好了。
等他再大些,师傅彻底将这些师弟师妹甩给他。每每他受了较重的伤,不便授课时,有些年纪小尚未懂事的师弟师妹们心里还要为逃过修炼而高兴。
无人倾听,自然不愿诉说。
“沈静水,你看着我。”许绿竹见他不答,不住有些失落,“你看看,你看看,你眼前的是谁,我是你妻子啊!”
但是下一秒,她就感觉自己被人狠狠地抱在怀里,那人声音闷闷地说,“珠珠,我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