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失忆谁不会》子时未眠

92、夜探

　　嘉木不是和北翟勾结在一起吗？为何在赫连焘和金达面前要施隐身术呢？

　　碍于在别人家门口不方便说话，箫荔憋着一肚子疑问，继续窥视账内情况。

　　那口大锅里的液体越来越浓稠，却并非是灯笼果。

　　只听赫连焘说：“国师，圣果数量太少，稀释以后药效不稳定，我们至今未攻下城门，还折损了不少优秀的勇士，父皇已经对我有所不满。”

　　“狼神会保佑我们，这次一定能成功。”金达双手合十，朝着大锅一脸虔诚地念了一句咒语，接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子打开，拈起一粒滚圆的黑色果子丢进大锅。

　　这才是灯笼果。不过看样子金达也不富余，抠抠搜搜就只剩最后一粒。

　　充满魔气的果实被黑紫色的液体吞噬，紧接着，锅里剧烈地沸腾，腾起一阵烟雾，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待烟雾散去，锅里的液体也平息下去，奇怪的是，里面不再是浓稠的黑紫色，而是变得清泉般清澈见底。

　　“焘儿，我们成功了！北翟的勇士再也不会被神灵夺走灵魂。”
　　金达激动地朝着北方跪拜，口中念念有词：“狼神显灵，狼神显灵！”

　　赫连焘也是难掩喜色，紧紧注视着那口大锅，“国师，有了圣药，我们北翟军队将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

　　若不是铁锅太烫，萧荔猜他能端起大锅顶到头顶上庆祝。

　　帐中洋溢着兴奋、得意，唯有隐身在角落里的嘉木眉头紧蹙，像是在生气，也不知他气个什么劲。

　　接下来，金达又往锅里加了些粉末，锅里液体开始凝固，应该是将液体制成便于保存和携带的丹药，这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堇澄挥袖，撤去透视法术，再打个手势，三人悄无声息地离开。

　　萧荔召来双双，与堇澄一同坐上去。魏泽沅也站上破空大刀御风而行。

　　飞行中，萧荔习惯成自然地靠在堇澄身前，身后的神君换了个舒服姿势抱她，宽大的广袖为她挡去肆虐的寒风。

　　离开北翟势力范围，萧荔安心分析：“他们在用灯笼果炼药？手上灯笼果不多，只能将灯笼果作为不同魔药的药引，前几次炼出的魔药效果不尽如人意，是因为那些士兵只是躯体变强，却失去了作为人的思考能力。”

　　再强壮的傀儡也是傀儡，战场上瞬息万变，比不得会动脑的人。

　　小狼妖踩着大刀飞近，有些焦虑，“看那个国师兴奋得快疯了，如果这次炼药成功，北翟士兵既能有野兽一般的强壮身体，又能保留人的思考能力，你们大岳军队可不是他们的对手。”

　　萧荔也是这样认为，如果北翟大军全是超级士兵组成，凭她一人肯定阻挡不住，怎么办呢？打蛇打七寸，先把嘉木绑了，切断灯笼果供应再说？

　　胡乱思考之际，头顶上传来堇澄淡然又清冷的声音：“先回去再说。”

　　回到大岳军营，双双缩小身体，自己找乐子去了。

　　萧荔掀开她的营帐门帘，走进去一看，时蕴和、萧安歌都没休息。

　　她问：“怎么不去睡觉，你们今日刚刚安顿好，应该早些休息？”

　　跟着大军一路从皇城来到北境的萧安歌，早已不是娇滴滴的皇室贵女，前一刻她正毫无形象地啃着肉干，见萧荔安全回来，急忙放下手里东西，笑道：“姑祖母不回来，安歌哪能放得下心，正好蕴和哥哥也说要等你们。”

　　三人进账，带进来外面的凉意。

　　时蕴和及时奉上一杯热茶。萧荔接过茶杯，不觉口渴也不觉冷，转手递给她的驸马，谁叫这头雪狼畏寒呢，陪她来冰冷的北境，难为他了。

　　堇澄也不客气，捧着茶杯就坐到离炭盆最近的地方，不紧不慢喝起来。

　　趁萧荔拿火钳拨弄炭盆之际，时蕴和轻视地看了一眼“爱吃软饭又畏寒”的驸马，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烦躁，转而向萧荔问道：“殿下此去有何收获？”

　　箫荔直起腰一看，帐中除了堇澄，其他人都站着，于是说：“都坐，慢慢说。”

　　帐里没有外人，魏泽沅从盘子里拿了块肉干到嘴里，抢先一吐为快：“时将军，北翟士兵战斗力大增，不是因为恶鬼附身，而是因为他们吃了一种秘药。这种药能在短期之内能提升人的能力，却会使人失去神志，和活死人差不多，所以他们不会感觉到疼痛。”

　　战场上的细节，时蕴和已从李隼那里有所了解，那些所谓“恶鬼附身”的北翟士兵看似勇猛，但是却不够聪明，也不够灵活，所以大岳军队经过最初的慌乱，很快发现了敌人的弱点，靠着城墙和机关勉强守卫了好几日。

　　只是……如果只是秘药，不能解释常将军遇刺的始末。

　　“殿下，”时蕴和犹豫一番，说出自己的疑虑：“服了秘药的北翟士兵，可能神不知鬼不觉闯入我大岳军营，杀害常将军？”

　　“不能。”清冷的声音穿过火力正旺的炭盆，回荡在大帐中。

　　萧荔和魏泽沅皆是一愣。失去灵魂的人如同行尸走肉，怎么可能精准刺杀常将军呢？他们怎么把这一点给忘了！

　　萧荔同大家一样，不由自主朝炭盆边那个懒洋洋的身影看去。

　　“驸马有何高见？”时蕴和问。

　　堇澄捧着茶杯暖手，淡淡道：“很简单，杀害常将军的另有其人，为的是制造恶鬼附身带来的恐慌和心理压制。”

　　“北翟还有这样的高手？”时蕴和不太相信，“难不成是赫连焘？”

　　“不是赫连焘，”萧荔与小狼妖对视，从对方眼神中她看出来，他们想到了同一个人：“北翟国师，金达。”

　　这时，众人又听堇澄道：“金达很清楚他的秘药有致命缺陷，所以在常将军及时领兵回撤后，他潜入大营将常将军暗杀，除此之外，也是想趁着时将军率领的北伐大军达到北境前，抢占先机。”

　　“卑鄙！”时蕴和一拳砸在扶手上，若不是军中的椅子分外结实，那扶手定会被他一拳锤烂。

　　常将军是老平远侯的手下，时蕴和痛心乃是人之常情。大家都闭口不言，陪他一同悼念。

　　片刻后，时蕴和调整好情绪，起身向众人道：“诸位放心，既然知道金达的意图和北翟士兵的弱点，蕴和这就去调整布防，不会再给他们机会。”

　　夜探地方大营的三人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魏泽沅开口道：“小时将军，金达今晚练成了新药，原本的缺陷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那怎么办？”萧安歌跳起来，担心地注视着时蕴和。跟着大军行进这段时间，她对战事有了很多了解，刚刚的对话她都听懂了，所以更加担心蕴和哥哥。

　　众人又沉默下来，只有堇澄不顾场合地打了个哈欠，顶着或是了然或是奇怪或是轻视的目光说：“熬了两夜未睡，殿下该歇息了，有什么事不如明日再商量。”

　　箫荔轻轻勾了一下嘴角，对于驸马的行径很是“纵容”。

　　“不早了，都回去吧。”

　　人家夫妻俩都说要就寝了，其他人总不好赖着不走。

　　出了营帐，魏泽沅不顾“父子”情面地戳穿：“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还有不困的时候吗？这样的人，怎么能……”

　　说了一半，冷风猎猎作响，吹醒了魏泽沅，他想起还有两个凡人跟在身后，急忙改口道：“怎么能这么厉害呢！”

　　帐中，刚才还困顿不已的战神，此时却神采奕奕。他丢开暖手的茶杯，布下结界，一个箭步冲上前抱起自家夫人，将人放在铺着皮毛的塌上。

　　箫荔摸了摸身下柔然的皮毛，忽然觉得有些眼熟，“这不是秋猎时打来那张白虎皮吗？怎么在这里。”

　　上方压下一张清隽的脸，勾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这是夫人送我的白虎皮，在皇城用不上，此处用着刚好，我们今晚就这上面灵修，一定不会叫夫人着凉。”

　　“神君怎么能这样？”箫荔嗔怪着抵住男人的胸膛，不让他得逞，“把他们支走，我还以为神君有解决北翟的办法要告诉我。”

　　“夫人放心，明天自会有人来替我们解答。现在的正事，便是替夫人恢复精力。”

　　帐中烛火骤地全部熄灭，箫荔被暖意包裹着，渐渐沉沦下去。

　　日月交替，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醒来以后，箫荔觉得浑身舒爽，精神满满。而常年赖床的神君却比她醒得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神君正在穿衣，她裹着白虎皮坐起来看。

　　堇澄今日穿了一身黑，头上插着她亲手做的那只卷云纹玉簪。上好的灵玉在黑衣黑发的映衬下，更显得熠熠生辉。

　　她看得正着迷时，堇澄转过身催促道：“夫人还不快起来，替我们答疑解惑的客人马上就要来了。”

　　“谁？”箫荔还裹着虎皮，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

　　结界已经撤去，账外传来时蕴和警惕的声音：“殿下，嘉木大人求见。”

　　“嘉木，他来干什么？”箫荔一惊，把堇澄招到身边，小声耳语：“我还正想把他绑了呢，他倒主动送上门来。这差事就有劳神君您了，怎么样？”

　　堇澄轻笑：“殿下，魔君可是来给我们答疑解惑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