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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所谓打在弟身痛在哥心……

      光线昏暗的祠堂内,由于常年燃着香烛而充斥着一股粘糊糊,令人昏昏欲睡的味道,不过,此时,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怕都出奇的清醒。
      季文咬着牙从牙缝里抽冷气,努力忽视背部臀上的剧痛,可是还是忍不住小声呻吟,面前的地上已经湿了好大一滩,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大人……”有人轻声呼唤。季文感觉到有人走到近前,面前的光线暗了暗。
      “好像……出血了……”还是那个声音。
      “多少下了?”冷冰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让他胆寒。
      “十……十三下。”
      “继续!”

      停了一会儿,有节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剧痛依旧,只是渐渐的视线开始模糊,那股令人昏昏欲睡的味道充斥了鼻端。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文模模糊糊感觉到似乎又停了,有人走到他面前,大红的衣摆在眼前晃动,一只微凉的手抬起他的脸,惊得他一哆嗦:
      “书成,你知错了吗?”
      季文微微翻了翻眼睛,看到季休的脸。
      “大哥……我,我知道……知道错了……你……你饶了我吧……”季文艰难的说道,最开始的哭喊已经让他哑了嗓子。
      季休握住他下巴的手紧了紧,然后突然松开。
      看着人影自眼前消失,季文突然有些绝望。

      本来他还在庆幸黑狗事件已经过去,自家大哥终于逃脱险境,他正撒着欢儿的吩咐厨房备点好酒菜准备晚上找季休庆祝一下,谁知他对着一桌子好酒菜等来的却是脸色铁青的季休。
      季休一进大门便询问季文在何处,得知在饭厅之后,朝服都不曾换下就一脚踹开了门,接着便是一声令下,两尊铁塔冲上来架起季文就丢到了祠堂,那里长凳板子已经摆好。
      季文茫然的看着许久不曾出现的家法挣扎,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当季休黑着脸命令他跪下,然后把一卷东西丢到他脚下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顿时魂飞魄散。
      那卷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恩科前一个多月他的交的功课。因为写的不错,季休便一直带在身上,没事儿的时候看看,暗自欣慰一番。
      谁知今天重新阅卷,季休别的卷子不看,单单先挑了季文的来看,一看之下觉得差的太多,不死心之下他又仔细看了看名字,确定没错之后心情变得十分复杂。而恰此时,有人推荐过来一份卷子,说答得十分妙,建议入一甲。
      季休心情不佳的翻开看了看,几眼过去便觉得甚是眼熟,仔细想了想,才发现和季文的文风有点像,这么一想,他掏出季文之前的功课对比了下,再看看卷头的名字,季休瞬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季文哆嗦着看着季休黑着脸坐下,沉声吩咐两尊铁塔把自己架上凳子,第一下剧痛传来的时候,他惨叫一声,这才想起讨饶来,但季休并不为所动,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眼神也不知看到了哪里,但就是不看他。

      季文正胡思乱想时,却感觉有人将自己抱了起来,迷迷瞪瞪睁眼一看,就看到季休的侧脸,嘴巴抿得死紧,眉头皱的隆起个小疙瘩。
      “找个大夫来!”季休低声说道。
      季文想挣扎,却不甚扯到了痛处,两眼一黑就要晕过去。
      “别动。”季休扭头看着他,眼神凌厉。
      季文一哆嗦,十分干脆的晕了过去。

      季文是被疼醒的,后背和屁股上像有一把火在烧,微微动了动被压得有些发麻的胳膊,季文没有意外的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
      “醒了?”
      是季休,季文一瞬间想起了小时候每次自己挨打疼得半夜醒过来的时候,都能在床边看到季休,有时候是清醒的坐着,有时候是已经趴在床沿睡着了。
      那个时候,季文为了报复季休,总是在碰上季休睡着的时候,使点小把戏,有时候是把头发解开绑在床柱上,有时候是把搁在床头小桌子上的止疼药膏涂他一脸,然后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然而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的那些小把戏早已失效,床边没了季休的身影,季休的脸上也不会有药膏。他自然不会去问季休醒来的感想,于是这事便很快被忘在脑后。

      如今,时隔好几年,季休再一次把季文打得皮开肉绽,季文再一次在疼醒的时候看到季休。然而,心境似乎却有了些不同。
      “大哥……我错了,但我真的不是读书做官的料,你也别为难子高好不好?他的确比我有天分……大哥……”季文小心翼翼的说道。
      “天分?哼,我不认为靠我弟弟套取考题是君子所为,上次你来问我为什么往届恩科考的是经史子集,而我给你的题是政论的时候,我就奇怪,你为何会这么关注恩科了,看来,不是你关注,而是那个付魁关注,我说的没错吧!”季休突然低头凑近咬牙切齿道。
      “可是……”季文吸了一口气,努力忽视身上的疼痛,“可是明明不避嫌还泄题的是大哥你啊!”
      “啪!”季休突然暴怒,一掌拍在床头的小桌子上,震得桌上东西危险的跳了跳,“你还有脸说我泄题,如果不是爹,我会这么做么?你若不是我弟弟,我会这么做么?”

      季文被吓得小心肝儿差点飞了,眼看着季休怒目而视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条件反射的去护住自己的屁股,这么一伸手,对他的小心肝又是个不小的刺激。
      “嗷……”季文惨叫一声。
      原来,被子下的季文,除了上身一件亵衣,下身光溜溜一 丝 不挂,伤口上黏黏腻腻的火烫。

      “这个……大哥……我……”季文红了脸,一半是疼的,一半是臊的。
      季文哆哆嗦嗦惊恐的想着是谁把自己扒光又是谁给自己上了药,想开口问,又被季休吓得不敢开口
      “我什么我?还不认错!”季休又是一巴掌拍下去,桌上的一只茶盏滚了滚,终是清脆一声落地。
      “大哥我错了错了……”季文急忙喊道,疼得一头汗。
      “错在哪里?”季休紧追不放。
      “我不该让子高替我做功课,不该不用功,不该……不该质疑大哥的好心……”
      季休脸色稍霁。点点头,依旧板着脸道:
      “好,你最好记住了。”说完便动手掀被子。
      季文惊得差点蹦起来:“大哥……你干什么?”
      季休不耐烦的拍开季文压住被子的手:“上药!”

      季文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下 身一凉,被子已经被掀开了。
      “不要……啊……”季文尖叫一声,翻身就想抢被子,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剧痛让他陡然脱力,倒头就要栽到床下去。
      季休一把扯住季文的后衣领子顺手往怀里一带:
      “你……”
      季休的后半截话消失在左手的触感里。
      暖呼呼,软绵绵的,带着特殊的质感……季文的某个部位……被顺手抓了个满把。

      一瞬间的闪神,两人都愣住了,被抓的脑子空白,抓人的已经呆滞,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快速升温,烤得两人体温一路飙升……
      突然间,二人同时醒神,不约而同的大叫一声,一个前扑一个后跳,季文一头跌进被子堆里再不抬头,季休别开脸慢慢的握紧了身侧的双手。
      “我……”
      “我……”
      两人同时开口,俱是一愣,季文从被子堆里露出半只眼睛,眼神斜斜的飘向一边。季休深吸一口气,急急道:
      “闭嘴,上药!”
      季文那半只眼睛也彻底埋进了被子里。反正……反正该看的该碰的都看了碰了,那……听天由命吧!
      季文在心里默默垂泪。

      季休哆嗦着手掀开季文的上衣,尽量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手下红肿狰狞的伤口上,而不去想掌心里犹存的滑腻触觉。
      指腹轻轻的擦过火烫的伤口,带来药膏的清凉,季文不禁小声开始哼哼,间或呻吟,季休额上青筋直跳,手止不住的有些颤抖,终是不能忍耐,呵斥道:
      “不准出声!”
      季文啊呜一口用被子堵住嘴,忍得打哆嗦。
      这近乎凌迟的上药终于搞定时,两人都是一身汗,季休顾不上替季文盖被子,转身就匆匆的走掉了,留下可怜的季文撅着屁股龇牙咧嘴反手够被子搭在身上。

      窗外一片漆黑了,季文趴在枕头上大汗淋漓,背后的火烫和心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腾起来的热交织成一片,烤的他口干舌燥,肚子也不配合的咕咕乱叫,他抬眼看了看床头小桌子上那碗已经不再冒气的汤药,觉得用这个解解渴……似乎不错。张嘴叫了几声,却无一个下人进来,季文有些恼怒,但恼怒归恼怒,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于是他一手小心的撑起身子,一手慢慢的去够汤药,无奈肚中空空手上没劲,疼痛又消耗了体力,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就够到药的时候,脱力。
      如此艰难的折腾了一番,指尖终于够到了碗边,可刚举起来,季文轻轻扭了下腰,就觉得后背一阵巨痛,痛得眼前一黑,瞬间脱力。
      “咣当……”唯一可以止渴解热的汤药成功报销。
      季文喘着粗气欲哭无泪,肠子都悔青了,如果自己没有吃那只该死的黑狗,就不会想出要皇上取消围猎的点子,如果没有这个歪点子,季休就不会看到自己的卷子,没看到卷子,就不会挨打,不挨打就不会躺在这里受罪……
      季文越想越生气,总之归根结底,都是那个姓方的死老头的错,况且,狗肉他也吃了,应该要负责任!
      季文趴在床上握拳,决定等能下地,一定要扛把刀去把那个死老头剁了喂狗,哦不,喂鱼!

      已经烧糊涂的季文,完全没有想到,其实,就算他不吃那条狗,皇上不取消围猎,季休也一定会不择手段的去看他的卷子,因为,在季休心中,自己的弟弟,进步神速,最不济也是个探花的料!

      季文在心中把方老头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之后,终于不敌渐渐袭来的晕眩,昏了过去。
      而那一晚,季休正在某个屋顶吹凉风,思索他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弟弟有想法的问题,想着想着,就忘记了半夜给季文盖被子这个习惯。
      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季休犹犹豫豫的推开那扇门,走近一看,吓了一跳。
      季文满脸通红,嘴上满是燎泡,地上碎碗渣子一地。掀开被子,白色的被子里上点点殷红,伤口丝毫未见好转。
      季休没由来的心中一阵绞痛,他弯腰捂住心口大叫:“来人呐,人都死了么?”
      这一嗓子呼啦啦引进来一堆人,墨烟冲在最前头,但人还没停住就被旁边飞来的一脚踹得跌了出去。
      “你们是死人吗?书成都成这样了你们也没人来看看,昨晚都干什么去了?”季文怒斥道。

      墨烟被这飞来的一脚踹得差点背过气去,听见这话,刚要分辨,却抬头看见季休暴虐的脸,吓得他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
      “其实……半夜看二少爷的情况,不是大人您的习惯么……”
      季伯急匆匆的跑进来了,不愧是老管家,眼光一扫立即明白了大概:
      “墨烟,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大夫,你,把这碎渣子扫了,还有你,去拿新被子和火炉来,说你呢,往哪儿看,去打盆热水来,快!”
      一叠声的吩咐之后,涌了满屋子的人顷刻散得干干净净,季伯抹去头上的汗弯腰小心翼翼的把季文抱起来,转身却撞上季休的胸口:
      “我来吧,你把床收拾一下!”季休已经冷静下来,墨黑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只有微蹙的眉头,泄露了他的烦躁。

      季伯轻叹一声,把季文小心的交给季休,转身抱起沾血的被子出去了。
      季休寻了件厚厚的斗篷,把季文密密实实的裹了起来,就着抱住的姿势坐到床边,用湿帕子沾了温水轻轻的抹在季文满是燎泡的嘴唇上。触手的火烫让季休的手止不住的哆嗦,甚至一不小心把一个亮晶晶的燎泡给碰破了,季文吃痛,迷迷糊糊的哼哼了一声,吓得季休赶紧停手。
      擦完嘴唇,季休接着擦脸,一边擦一边懊悔。虽说季文从小到大这板子没少挨,但像昨天那样一口气五十大板的,还是第一次,当时他也是气糊涂了,怎么就下得去手。

      虽然小时候见到这个所谓的庶出弟弟的时候,他并不喜欢这样一个弟弟,这个弟弟老是垂着鼻涕傻乎乎的看着他,自己对他笑笑就高兴得不得了,还喜欢把脏乎乎奇奇怪怪的东西塞给他。总是在写字的时候把桌子搞的一团糟,还不忘在自己身上蹭几个黑印子。
      但这十几年下来,再多的讨厌也成了习惯,再多的缺点都能容忍,明知道季文不会那么安分守己的呆在家里做功课,明明怀疑这些功课的来源却还是告诉自己这是他进步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相依为命的亲情了吧,可是,那天突如其来的心慌是什么?
      季休停下手,看着季文通红的脸,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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