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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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第二次的亲密接触，居然是一只狗来牵线！
“来来来，看吧，我这里什么狗都有，公的母的花的纯的胖的瘦的你随便挑！”说话的是个短打扮的女子，约莫十来岁，一头乌发学男人的样子挽在头顶，露出细白的脖子，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季文道。
季文被盯得发慌，后退一步，咽了口口水道：“这个，我要只黑的，公母……随便了！”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那只杀千刀的黑狗的公母，方老头杀狗的时候，他可没注意。
“黑的？”姑娘秀眉一挑，翻身跃入身后的狗舍，只听一阵汪汪乱叫，其间夹杂着几声呜咽。
季文扭头看蹲在路边叼着一大块烤狗肉啃得正欢的凌平：“安策，这姑娘……”
凌平把口中的狗肉咽下去，抹了下嘴巴，这才含混不清的说道：“人称苟四娘，我上次想做狗肉火锅，老盛介绍的。”
“呃……你是说，她是卖狗肉的？”季文惊讶。
凌平点头：“不然你以为呢？”
季文无语，这卖狗肉的地方出来的狗，能跟御赐的猎犬比么？他心中有些惴惴的。
“来了来了，你看看这几只！”说话间，只听几声吆喝，苟四娘又从狗舍里翻了出来，带来一股热乎乎的狗臊气。
季文看着她带出来的三条狗，圆滚滚，胖乎乎，被苟四娘仰面丢在地上，蹬着四只小短腿半天没翻过身，颜色倒是黑的，可惜一看就是引人下刀炖汤的主，根本不能跟那只杀千刀的黑狗相比。
“这个……还有黑的吗？瘦一些的，看起来结实些的？”季文犹豫着问道。
苟四娘转转眼珠：“瘦的？不早说，等着！”说着又风风火火的走了，留下一阵狗臊气。
“安策，没有别的办法了么，这里的狗……实在是，原来那个可是猎犬啊，凶着呢，追我跑出几里地的啊！”季文蹲到凌平身边愁眉苦脸。
凌平翻白眼：“你知道什么叫皇家猎犬吗？”
季文摇头。
“就是皇上家的狗，吃的是山珍海味长大的，睡的窝搞不好比你的床还好，都是真金白银喂出来的，你当是北街门老王家的看门狗啊，一抓一把？也就这个地方，能找到长得像样点的狗了，马马虎虎冒充吧，皇上也没闲着围猎的时候盯着你那棺材板子的大哥瞧，到时候让他低调点不就好啦！对了，等围猎完了记得牵到子高家，咱们别浪费了！”凌平挥舞着啃了一半的狗大腿说道，油点子飞了季文满脸。
季文抹了抹脸，正想说什么，却听一阵脚步声，伴着几声响亮的狗叫声，苟四娘又杀回来了，身后跟着只活泼得有点过分的黑狗。
季文一见，眼睛亮了：“唔，就这个了，这个还像点！”
原来这条狗，不论是从身量上还是颜色上都和那只猎犬极为相似，就是两耳之间多了一撮白毛。
“你要这个？”苟四娘撅嘴问道。
季文忙不迭点头，探着脖子去看那只狗，只见它围着苟四娘的腿来回打转儿，试图扭头咬自己的尾巴，一副天真烂漫过头的样子。
季文牵着这个活宝回家的时候费了一番力气，这只狗属于明显的自来熟，季文刚一拉绳子，它就一个飞扑直接扑倒了季文，长长的舌头给季文好好洗了个口水脸。吓得季文尖叫三声差点没背过气去。好不容易分开一人一狗，季文说什么都不肯再牵着，凌平无法，只得护送这一人一狗回家。
好不容易到季府门口，结果恰好碰上季休带着两尊铁塔回来，两拨人马狭路相逢。凌平一见季休，上次的阴影犹在，绳子一丢转身就跑。
没了约束的狗立即冲着期盼已久的目标而去，吓得季文撒丫子直奔季休，慌乱中不辨方向，一头扎进了季休的怀里，把自家大哥当成了救星，整个人挂在了季休身上。
季休出去转了一大圈也没找到合适的替身，正闷闷不乐呢，却抬头就看见季文惊恐的张着嘴冲自己扑来，而且还十分迅速的两臂搭上肩膀，顺势连两腿也挂在自己腰上，直冲得季休一个趔趄。等站稳时才发现脚下多了一条狗，仰头冲着自己身上的季文摇尾巴，不知怎的，季休在那张狗脸上看到了一种叫做谄媚的表情。
“书成？”季休微微有些僵硬，季文整个身子都贴到他身上，脑袋埋在他肩膀上，热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衣料喷到了肩头的皮肤上，季休觉得自己又着火了。
“大……大……大哥……”季文哆哆嗦嗦的就是不抬头，季休了然的拍拍他的肩膀，给身后的两尊铁塔使眼色。两人心领神会的点头，然后齐齐转身，站好，示意非礼勿视！
季休冷汗一滴，骂道：“我是让你们弄走那条狗！”
两尊铁塔回身，表情扭曲。其中一个终于在季休的怒视下，抱走了那条碍事的狗。
“好了书成，没事了！”季休拽了拽季文的后衣领，示意他可以下去了，哪知季文就是不抬头，季休皱眉，他感觉到季文在微微颤抖，扣着自己肩膀的手越来越用力，一阵刺痛从肩部传来。
季休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抱住季文的腰，举步进门。
等在门口的季伯一开门看到这么个情况，眼珠子都不会动了。季休面无表情的就这么抱着季文进了门，穿过前厅，中院，来到卧房门口，沿路碰见的下人们集体掉了下巴。
“好了书成，真的没事了！”眼见着进门了季文还不肯下来，季休有些担心的拍怕弟弟的后背道。
季文哼哼了一声，终于慢慢的松手。其实在进大门的时候，季文就已经清醒了，然后反应过来自己抱着的是自家大哥，而且还是这么个难堪的姿势，顿时纠结了，下去还是继续被抱着，等季文天人交战的纠结良久之后，季休已经抱着他进了卧房。
季休看着季文慢慢松手从自己身上滑下去，然后低着头站在自己面前，突然感觉身上空了一块，由于逆光，他看不清季文的表情，但那红到几乎透明的耳朵和微微发抖的肩膀还是泄露了季文的情绪。
“我没事了……大哥……那个，狗……”季文蚊子似的哼哼。
“我都知道了，书成，大哥谢谢你！”季休突然打断他道，抬手似乎想碰他的脸，季文一惊，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季休的那只手在空中顿了一下，然后垂下去了。
“你早点休息吧，那只狗，很好，大哥很高兴！”季休干巴巴的说完，转身走了。
季文低着头看着季休的衣角从视线中消失，这才抬手摸摸自己的脸，他不敢想象自己居然在被一只狗吓得魂飞魄散的时候还能想起那个恼人的春梦。
难道真的是被关久了，忍不住了？
季文开始深深的鄙视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季文是被狗叫声吵醒的，爬起来一看，铁塔之一正在院子里喂狗，一块肉被高高的抛出去，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到不远处，小黑狗眼睁睁的看着肉落到地上，才摇着小尾巴一颠儿一颠儿的跑去啊呜一口吃掉。
果然是只笨狗。季文趴在窗子上看着铁塔之一被气得直跳脚，心中又解气又愧疚。解气的是这个铁塔被气得够呛，愧疚的是这样的孬狗，拉到围场上怕只会往后缩吧！
不一会儿，一大盆肉已经喂完，小黑狗摇着尾巴一屁股坐在了铁塔之一的面前，眼巴巴的瞅着他，水汪汪的眼睛里透着祈求。
季文看着铁塔一遍又一遍的教小黑狗如何在空中接到东西，就差趴在地上学狗奔了，可是小黑狗依然慢条斯理，无辜的小眼神看得人于心不忍。
晚上的时候，季休回来了，检查了铁塔大哥的成果之后，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季文在旁边坐立不安，他也知道拿这只狗充数，怕是要露馅儿的，可是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他跑到皇上面前去说，皇上，您的狗被我吃了，你就别难为我大哥了吧！
季休闷闷的坐了一会儿，正要起身，季文心中一急，口不择言：
“大哥，要不釜底抽薪，想办法让皇上取消围猎吧！”
季休离去的脚步一停，回头看着季文，目光高深莫测。
在季休的注视下，季文吞了口唾沫，开始心虚：“那个……大哥，你当我没说……”
季休眯着眼睛想了想，又坐下了：“不，你这个方法，虽然……那个了点，但的确是个办法，书成，很好！”
季文长吁一口气，微微红了脸：“可是，怎么才能让皇上改变主意呢？”
季休看着季文，右手轻轻的敲着桌子，微笑道：“这个，要靠你了！”
“我？”季文瞪圆了眼睛。
“对。”季休点头，“围猎过后，就是恩科放榜，如果你有办法让试子们激动一下，翘首一下，然后我再把民意上达天听……”
季文一听这话，顿时心虚，自从恩科之后，这是兄弟俩第一次提到恩科，季文自知答得太烂，有负大哥期望，而且也不知道大哥有没有看到自己的卷子，此时陡然提起来，季文有些惴惴的。
“大哥……这个，这个你是说提前放榜？”
季休点头。季文眼神乱飘，开始冒汗：“那……试卷，都已阅完？那我……”
“我也不知道。”季休端起茶碗喝茶，瓷器轻微的碰撞伴着这句话，让季文很是惊讶了一把。
“阅卷之前，吏部尚书高大人参了我和凌阁老一本，说我们需要避嫌，所以，我和他都没能参与阅卷，至于结果，吏部直接会报呈皇上了，我也看不到。”
季文抬手擦汗，还好，这么说大哥还不知道自己答得有多烂。
“你的那些什么朋友，上次那个，叫付什么的来着，找找他，你们联合几个试子，放出话，就说……”季休端着茶碗眯着眼睛望着窗外慢慢道，季文觉得此时的大哥像极了一只正在算计的狐狸。
“就说迟迟不放榜，是因为有人对结果不满意……别的什么也别说！当然，这件事你不能出面，明白么？”季休嘭的一声盖上茶盖，慢悠悠的说道。
季文张着嘴把这话前前后后的脑子里转了两圈也没弄明白到底靠不靠谱，但看季休那个笃定的样子，他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那条狗，是他吃了，毕竟，这是弥补这个错误唯一的办法。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至于这么一闹产生的后果，季文则是完全没考虑。
果然，这话放出去不到半天，整个延京都沸腾了。本来这些等待放榜的试子这段时间都无所事事，整日流连于茶楼酒肆之中，斗文争墨，称兄道弟。日子一长，这斗文斗出个口角来，争墨也争出许多是非来，搅得顺天府的衙役直骂这些试子都是斯文败类。
因为凌平和季文都被关在家里，付魁无事也在茶楼围观了几场斗文，认识了不少试子，季文把这事情跟他一说，付魁转转眼珠就明白了其中厉害，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这些能上京参加恩科的都是什么人，经史子集满腹，对于朝廷中事，多多少少也知道些，本来恩科迟迟不放榜就已经让他们够焦躁了，而这个流言一出，顿时惊起愤青无数。当天晚上就有试子跪在皇宫的正阳门前高举陈情表，请求皇上严查恩科舞弊，尽快放榜。
而内阁次辅季休季大人的轿子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自然而然被试子们拦下了，领头的试子是个名叫赵普的书生，长得倒是文文气气的，可惜脾气火爆。
赵普在季休的轿子前大声背诵《廉政论》，咚咚磕头，直到脑门上青了好大一个包。
季休装模作样的下轿，保持着亲和力十足的微笑接下了陈情表，并表示虽然自己为了避嫌阅卷期间回避了，但试子们的呼声一定会替他们上达，请各位试子稍安勿躁，朝廷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一番话说得诚恳无比，为了表示季大人的仁心，铁塔之一掏出了钱袋子替赵普买了药医治额头上的大包。
众试子们目送季大人远去，个个感激涕零，对这位声名在外的史上最年轻次辅产生了不可言说的亲近感。
至于倒霉的吏部……
年迈的吏部尚书高大人在皇上的御书房前大呼冤枉，却被勒令立即呈上所有试卷，并且回家反省。
敏感的皇帝从高大人参季休和凌阁老的事情中，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于是第三天，本该是皇帝围猎的那一天，辰时起，所有的内阁成员和吏部官员便和皇上一起，扑进了御书房堆了一地的卷子中，当然，吏部尚书仍在家反思中。
而季休，嘴角啜着意味不明的微笑心情愉快的翻着试卷，他身边的凌阁老，却阴沉着一张脸。
至此，这场由一条皇家猎犬引发的惨剧已经完全被扭转，季文在长吁一口气的同时，却忘了另一件更要命的事情……
重新阅卷，这就意味着，季休有可能看到他那份答得十分令人失望的卷子，而且他会发现，考前一个多月以来，季文交的每一篇文章，事实上都是出自一个叫做付魁的试子之手……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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