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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所谓一条狗引发的连锁反应!

      季文这一病就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这半个月可是过得悠哉无比。季休怜惜他抱恙,也不来多管他,只是每晚回来到房中看看,说说话,言语间温和得多。只是季文觉得季休最近似乎有些不大对,跟自己说话目光总是看向一边,眼睛下面的深色越来越重,不由得也良心发现,偶尔关心一下自家大哥。
      谁知季休并不领情,只是淡淡的说是朝中事务繁多,季文好好养好身子少给他找麻烦才是正经。
      一席话说的季文垂头丧气咬被角。
      自己是疯了才会想起来关心他!

      这天早上,季文一觉醒来,窗外又是阳光明媚,他自得的翻了个身,不禁感叹这样的生活真是美好,睡觉睡到自然醒,吃饭吃到嘴抽筋,什么都不用干,大哥也不收拾他,简直赛神仙了。
      其实他的病早好了,可是养病的生活太过安逸,以至于季文大着胆子又装病装了几天,结果发现季休丝毫没有怀疑,这一装就装上瘾了,他也终于腻歪了这种猪一样的生活。
      瞅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季文有些蠢蠢欲动。

      良辰,美景,缺的只是几壶好酒,几位美人儿。
      季文思索许久,终于决定回归老本行。当他从善如流的自后院围墙上跳出去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天时有了,地利也有了,可是就是缺了人和。

      墙根下,一只黑呼呼的狼狗吐着猩红的舌头盯着他,口水滴滴答答的落了一地。
      季文腿软,他怕狗,自小就怕。
      四岁的时候,他偷溜出家门跑去城南的糖人作坊偷糖人,举着个啃了一半的糖公鸡被作坊的小黄狗追了半条街,跑丢了娘亲给的小荷包,跑丢了一只鞋,回来还被季阁老撞个正着,揪住打了个半死,自此之后,视这种吐着长舌头毛乎乎的东西如同豺狼虎豹。
      而现在,这种吐着长舌头毛乎乎的东西距离他只有五步远,季文都能闻见那东西口水里的腥臭气。

      季文咽了口唾沫,艰难的挪动双腿:“那个,我没做坏事,你不能追我!”
      他对着大黑狗说道,后者呼哧呼哧喘了两声,不动。
      “很好……很好,我这就走……你别过来……别过来……!”季文后退一小步,大黑狗跟进。
      季文冷汗一滴,顾不得其他,转身撒腿就跑,只听身后一声犬吠,季文抽空回头,却见那大黑狗四蹄飞舞,一条猩红的大舌头甩得口水四溅,直奔自己而来。
      季文心慌,妈呀叫了一声撒丫子狂奔,慌乱中,也不辨方向,直到眼前路尽,举目一片白茫茫的水才猛然惊觉跑错路了。回头看看那锲而不舍的大黑狗,季文死的心都有了,只得沿着河堤继续狂奔。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书生被狗欺,季文沿着河堤跑出去二里地也没甩掉身后那个阴魂不散的冤家,情急之下,他一头扎进河中,顺着水流扑腾到了河中央。
      扭头看看,那只大黑狗站在岸边,吐着舌头看他,不时发出一阵低低的怒吼,季文一边扑腾着水一边冲着大黑狗做鬼脸:
      “小畜生,你能奈我何?”

      黑狗沿着河岸来回走了两圈,又扭头看看河中央的季文,突然纵身一跳也下了水,这下子把季文惊得个魂飞魄散,回身就往更深处游去。
      此时正是秋凉时候,虽然气温宜人,但河水还是比较凉了,不一会儿,季文就冻得嘴唇发紫,手脚僵直,眼看越游越慢,而身后的瘟神似乎也因为水性一般没有立即追上来,但却一直保持着距离的跟在他身后。
      季文知道,这样下去,自己不被狗咬也得冻死在这河里,正焦急时,却看见自上游慢慢的飘下来一艘小船。船不大,典型的小渔船,一个船舱,一根竹竿就是全部。
      季文如见救星,立即冲着小船挥手大喊。
      “船家,救命……”
      小船舱里探出个人头,冲着这边看了看,看到水中的季文,立即撑起竹竿往这边靠过来。季文感激的涕泗横流。

      浑身湿透的翻身上船,季文趴在船上呼哧喘气,心中把那只狗骂了个祖宗八代,把狗主人也骂了个祖宗十八代。等他喘匀气翻身坐起来,才发现船家正好奇的盯着他。
      这船家是个胡子稀疏的老头,一顶斗笠遮了大半张脸,身上一件粗布衣裳倒干干净净,手握一根竹竿似在钓鱼。
      “呃,多谢老人家搭救,你这是……在钓鱼吗?”季文扯扯身上湿透的衣服道。
      船家没回答,只是放下鱼竿爬进船舱,不一会儿捧出件土黄色的粗布衣裳:
      “年轻人,换上吧,小心着凉!”
      季文也确实冷得够呛,立即忙不迭的道谢,自行爬进船舱换了,等再出来时,已经是个长手长脚的年轻小渔夫了。老船家看着他的样子,摸着胡子乐了:
      “不错不错,倒是个标致人儿!”
      季文郁闷,腹诽:“标致……这不是形容女人的么……”不过他没说出来,毕竟自己现在在人家的船上,穿着人家的衣服。

      季文在船头坐下,举目望去河水茫茫,两岸的山上正是树叶黄的时候,色彩斑斓的,倒别有一番风味。水面上的风凉凉的,带着些鱼腥气。
      那只挨千刀的狗已经不见了,季文真心诅咒它是体力不支淹死了。
      “老人家,你怎么称呼?”季文看腻了风景,爬到老人身边坐下问道。
      老船家扭头看了看他,捻着胡子笑了:“我姓方,你叫我方老头就好!”
      “哦,方老伯,我叫季文,你是在钓鱼吗?”季文饶有兴趣的探头看了看鱼竿。
      “呵呵,算是吧,老头子活了半辈子,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被狗追到河里,季文是吧,不错不错,后生可畏!”方老头掀掀头顶的斗笠道。
      季文红了脸:“这个,人有三急,自然有三怕……”
      “哦?哈哈哈哈,三急!三怕!那还有没有三爱?”方老头放声大笑,直笑得季文脖子都红了,这才一甩钓竿道:
      “行了,咱们去看看你那个三怕之一!”
      “什么?”季文疑惑。
      “狗啊,为了救你,老头子可杀生了啊!”说着方老头起身走到船尾,那里有个小小的炉子,旁边的地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躺在那里,季文跟过去一看,才发现就是追自己的那条狗,不过已经死透了。

      “这个……这是……”季文有些结巴。
      方老头一把丢掉斗笠,紧了紧腰带,弯腰提起那只死狗道:“这畜生追你倒追得紧,你怎么得罪他了?搞得老头子还得拼了老骨头拍死这畜生。”
      季文惊讶:“老伯你……你杀的?”
      方老头横了他一眼:“要不你以为呢?快过来帮忙!”
      “干什么?”季文懵懵懂懂的走过去。
      方老头丢给他一把扇子:“烧火,咱们炖了你这冤家!”
      “啊?”

      但方老头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只见老人家利索的摸出一把匕首,把死狗挂在船舱壁上就开始剥皮开膛,动作熟练无比,直看得季文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东西好啊,你今儿算是替老头子行了个方便,这一秋凉,我就浑身不自由,狗肉恰是上好的做暖补品,真是妙哉啊!”老头子一边剥皮一边哼哼道,剥到兴致上,还用匕首挽出几个小剑花。
      季文已经完全无语。

      等老人把狗肉切成块,洗干净丢进锅里时,季文早已麻木了,他觉得此刻就是那个老头子说自己是皇帝他爹自己都相信。
      锅里炖着肉,老头子又闲了,翘着脚横在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哼哼,季文侧耳仔细听去,居然是青楼妓馆里出了名的的香艳曲子,他默默扭头,装作没听见。
      只是他装作没听见,可不代表老人家会认为他没听见。
      “喂,小子,装什么装,你那一身皮,老头子我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样,这曲子听着耳熟吧!”
      季文回头,索性拉破了脸道:“是又怎样?圣人说,食色性也!”
      “嗤……”老人家嗤笑一声,翻身坐起:“不错,还知道圣人说,圣人是个狗屁,圣人也是他爹上了他娘生的,没有他爹的好色,哪里来的圣人?”
      “那你还说我不是好东西!”季文分辨道。
      老人家眯眼,抠抠耳朵道:“诶,我只是说说,你可以否定的,可惜,你自己承认了!”
      ……

      季文闭嘴,决定不去理会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
      方老头摇摇头,进了船舱,不一会儿,船舱里传出老人的声音:“小子,进来陪老人家喝酒!”
      季文不情不愿的起身进舱,船舱内很狭窄,只容得下两个人盘腿而坐,中间搁着个小桌子。
      季文打量四周,一张钉在舱壁上的纸引起了他的注意:
      “老伯,这是……”
      “什么?没见过欠条么?”方老头一边斟酒一边漫不经心道、
      季文凑上去仔细看那纸条,那只是一张内容普通的欠条,不普通的是那笔字。看似潦草异常,却是地道的宗体狂草,虽然纸张已经发黄,可是依旧给人一种墨痕淋漓的感觉。
      “这是……老伯,这是谁写的?”
      “唔?”方老头回头,“怎么,这欠条怎么了?”
      “这字……”
      “字怎么了?”老人眼神渐渐清晰起来。
      “这字写得真好,鸾翔凤翥,笔法风流,不知那写字之人,是怎样个风流人物呢!”季文摩挲着那字迹道。
      “啊?哈哈哈哈……”方老头突然哈哈大笑,“小子,你可看走眼了,这是老头子我写的,你看,我可够风流?”
      “什么?”季文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老伯你别跟我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方老头两眼一瞪:“怎么?看不起我老头子,我老头子就该不识字么?”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季文只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急得一头汗。

      方老头哼了一声,拧身从旁边一个小柜子里翻出了笔墨纸砚,笔是有些秃毛的旧笔,墨也不是什么好墨。
      “磨墨!老头子写给你这不开眼的小子看!”方老头吹胡子瞪眼的吩咐道。
      季文忙不迭的动手。
      果然,只见老人提腕运笔,笔走龙蛇,转眼间四个大字跃然纸上:
      “小子无礼!”
      季文瞪着那四个字目光从纸上移到老人脸上,再移回纸上,当下惊喜万分:
      “老伯原来是前辈高人,小子失敬失敬!”说着就要下拜。
      “哼!”老人把笔一丢道:“你小子说老头子字写得好,那老头子也看看你的字,写写看!”
      季文挑着嘴角笑,心中有意卖弄,也不推辞,提笔挥毫:
      “好了!”

      方老头眯着眼睛凑过去看,这一看不要紧,只见老人瞪大了眼睛:“这……这……”
      “老伯,我写的可还入眼?”季文微微有些得意。
      只见刚刚方老头那四个字下面,季文也写了同样的字,可是,不但内容一样,就连笔迹也与方老头的丝毫不差,活脱脱就像是方老头写了两遍一样!
      “唔,季文……很好很好,老头子晓得你了,季阁老的二公子,好书法,尤擅临摹,后生可畏,老头子张狂了!”方老头愣过之后回神,拍拍季文的肩膀道。
      “呃,老伯,我……”季文有些脸红。
      “不说了不说了,来,吃肉!”方老头起身从外面端进来一锅肉,熬得香香的狗肉很快转移了季文的注意力,二人吃肉喝酒好不快活。

      转眼,日头西斜,一锅狗肉也见了底,季文打着饱嗝道:“多谢老伯招待,天色已晚,我得回家了!”
      老头子捻着胡子似在回味刚刚的美味,听到季文的话点点头道:“唔,是该回去喽!”说完起身竹竿一点,小船荡向岸边。
      分手的时候季文拽着老人问何时才能再次相见,方老头笑了:“你不是看见了么,老头子打渔为生,要找老头子,直接来江边啊!”

      季文翻墙回到季府的时候,后院静悄悄的,他摸回自己的房间时才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劲,偌大的院落里没有一个人影儿。他想了想,换了身衣服向前厅摸去。
      果然,隔了老远就听见季休在前厅里的怒骂声:“你们都是干什么的,连条狗都看不住?”
      季文心中咯噔一下:“狗?”
      他觉得有些不妙,转身想回去,不想季休却从前厅出来,一眼看见了他:
      “书成!”
      季文只好停下。

      “今儿气色不错,很好,也别整天闷在屋里,出来转转也好!”季休温和道。
      季文连忙点头,却看见一直跟着季休的两尊铁塔脸色灰败的站在廊子下。
      “这是怎么了大哥?”
      “没什么,再过三天皇上要在围场围猎,要我跟着,昨儿赐了条猎犬,让这两个废物给丢了!”季休有些头疼的说道。
      季文眼前一黑。
      天啊,不会就是追自己的那条天杀的死狗吧!
      “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晚饭我就不在家里吃了,你记得吃药,我出去一趟!”季休皱眉吩咐道,转身走了,那两尊蔫了的铁塔也跟在他身后走远了。

      季文站在原地觉得一肚子狗肉都成了秤砣,坠着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御赐的猎犬……就这么被他吃了……大哥,可怎么交差啊?
      没等他多想,只见季休又匆匆的奔回来了,季文一颗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算了,今晚也不用等我了,我得去找个一模一样的狗,估计得出趟城,你早点休息!”季休急急的说道,末了顺手拂去了季文肩上的落叶,手指不经意的擦过季文的耳朵,惊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眼看着季休终于走了,季文拧身狂奔,一边跑一边大叫墨烟。是他吃了那只杀千刀的狗,眼看着要出事,他可不能坐视不理,不就是只狗么,找找凌平肯定能找到一只一模一样的,到时候季休也不用头疼了吧!
      想到这里,季文一溜烟的窜出了门,直奔凌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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