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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所谓人生大起大落,浴火重生也可以接着乐极生悲!

      九月九,重阳节。
      延京一片锣鼓声,这本就是个充满喜气的节日,街头人头攒动,处处可见着长衫的试子,年轻的,不年轻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既期盼又紧张的神色,不过他们的关注度可不在满街的红裙绿袄中,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位于贞顺门外的百阶堂,今日,就是恩科的日子。

      据说,很多年以后,延京的小媳妇儿大嫂子都对这次恩科耿耿于怀,原因无他,恩科抢了她们的风头,导致她们在重阳日这么个美好的日子里,华丽的被一干英俊的不英俊的,有才的打酱油的,有前途或者有钱途的试子们忽略了。一身红裙绿袄尽成背景,满头珠翠鲜花俱是多余。甚至有些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的试子粗鲁的推开身边的姑娘,只因为那姑娘挡住他去百阶堂的脚步。
      不过,更让这次恩科为后人记住的是,这是延夏开国以来最大规模的恩科,而后来为人所称道的几位留名青史的贤臣,也大多出自此次恩科。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作为这次伟大恩科的当事人,季文,凌平和付魁完全没有料到他们情愿或者不情愿的参加的这次恩科,都极大的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所以,当三天后季文东倒西歪的踏出百阶堂的大门,看到付魁和凌平早已站在门外等着他时,禁不住有一种浴火重生的感觉。
      “子高!安策!掐我一下,我们真的考完了?”季文涕泗横流的揪住凌平叫道。
      凌平一把推开季文:“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好了好了,考完了,没事了,走,我给你们做几样好菜去,最近可憋死我了,好多菜式我都想好了就是没机会实践一下……”
      “呃,我要回家,我大哥还等着呢!”
      “凌兄对不住,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季文和付魁同时叫道。凌平受伤的看着他们:“你们……我真的这么差劲么?”

      看着凌平受伤的小眼神,季文开始纠结,他扭头看看付魁,后者同样纠结。
      “算了,你们走吧,我就知道我根本就是个废物……”凌平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渐渐低下去了,傍晚的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真真一副孤寂苍凉的样子。
      季文瞬间投降了:“呃,没关系,今儿考完了,我大哥应该不会计较那么多!”
      “对哦,我想起那个事情可以缓一缓,凌兄,我们走吧!”付魁也跟着倒戈。
      凌平猛地抬头,瞪着两人:“你们确定?”
      二人点头:“确定!”
      “那还等什么,快走啊!”凌平一蹦八丈高。季文一头冷汗的跟上去,他发誓他刚刚看到凌平脸上有一种奸计得逞的笑容,但是,贼船已上,下不去了。

      不过还好,这次凌平没有带着他们钻背街小巷,而是径直走进了延京最大的酒楼。付魁四处看了看,扯住凌平的袖子道:“你不怕你爹抓到啊?”
      凌平豪气干云一梗脖子:“都考完了还要怎样?管他呢!”说完还示威似的四周瞪了几眼。季文一头汗。
      大酒楼就是好啊,三人一进门店小二便殷勤的赶了上来,听说凌平要借厨房,便扭头向柜台里看了看,那掌柜一见是凌平,顿时一头汗:
      “哎呀,凌公子啊,不是小人不借您,您看这满楼的客人,可都指着我那小厨房上菜呢,您看您是不是,换别家?”

      季文抽抽嘴角,感情这凌平早已名声在外了,不过话说回来,据以往的记录来看,肯借给凌平厨房的酒楼,最后都悲剧了,人家现在婉拒也是人之常情。
      “哎,我说你一个大酒楼我就不信了就只有一个厨房,你让开,我要去看看!”凌平横上了,抬脚就要往后厨奔,掌柜一见,噗通一声跪下了:
      “凌公子,小人求您了,放过小人吧!”
      这下子轮到这三人一头汗了,大厅里有不少刚下考的试子,很多都是季文和凌平在欢场上认识的酒肉朋友,听见动静都一齐探头看这边。待看清怎么回事之后,纷纷起身溜走了。
      笑话,延京谁不知道凌公子的菜不能吃,一吃准出事,再呆下去,保不齐要被拉着尝菜了。

      眼见闹僵了,付魁扯扯凌平道:“算了吧,要借厨房,我倒有个好地方,咱们走吧!”
      凌平还在愤愤不平的指责那掌柜,听了这话转头看付魁:“嗯?”
      “我是说,我租的那个小院子,虽然地方简陋,但厨房倒是有一个,只是没有食材,得现买,你看……”
      “怎么不早说啊!”凌平松开揪住掌柜领子的手,拖着付魁就走。
      季文默默跟上,暗自抹了抹头上的冷汗。

      这下子三人又杀到集市上,凌平挑三拣四的买了一大堆东西,最后季文左手拎着两只嘎嘎乱叫的鸭子,右手提着一捆小青菜,胳膊底下还夹着一坛子酒,付魁也是双手不闲,肩上还扛着半袋子糯米,凌平拎着两条还在甩尾巴的活鱼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在付魁的指挥下,三人七拐八拐的来到一个小院子门前。这里明显破旧得多,门上的漆都剥落了,门环上锈迹斑斑,院墙头上的石块歪七扭八,长满了杂草,推开门,院中一棵歪脖子枣树,树下一张旧木桌,几只板凳。两间破败的小瓦房一间门上贴了副对联,另一间门口丢了只大水缸,看来就是厨房了。
      “哎呀,我说子高,你这地方……怎么能住人呢!”凌平一进院子就嚷道。
      付魁红了脸:“让凌兄见笑了,家中无闲钱,也只住得起这小院,不过这也很好了,但愿两位别嫌弃。”
      凌平东看看西瞅瞅,啧啧感叹。季文盯着门上那副对联不动眼珠。
      付魁知道季文的老毛病又犯了,便道:“季兄要是看得上,改日我重写一副,装裱好了送给你!”
      “不不不。”季文摇头:“刻意写的怎比得上子高你兴致所致来的妙,子高若是真想送我,那就把这个揭下来给我就好!”说完,不等付魁回话,自己就跑上去三下五除二把对联撕了下来,小心翼翼叠好揣进怀里,这才抬头嘿嘿的笑。
      付魁无法,只得随他去了。

      几人一番收拾,凌平自去祸害付魁的小厨房,付魁得了季文的嘱托站在门口盯着,一旦有情况,随时抢救。而季文则坐着个小板凳一本正经的开始对付那两只活蹦乱跳的鸭子。
      哪知凌平今日超长发挥,居然有模有样没出一点事情,倒是季文,被两只鸭子折腾得满院子跑,最后终于大怒,一把菜刀飞出,唰的一下把其中一只鸭子钉在了歪脖子枣树上,鸭血喷了一地。
      付魁一头冷汗的看着季文淡定的走过去,拔刀,拎着脑袋摇摇欲坠的鸭子走回小板凳前十分具有研究精神的开始拔毛开膛破肚,虽然其中手忙脚乱鲜血四溅,不过好歹总算是收拾干净了。至于另一只鸭子,季文眯着眼睛盯着屋顶上瑟瑟发抖的可怜家伙站了好一会儿,才挥挥手道:
      “算了,放你一条生路!”

      听了这话,付魁长舒一口气,要是季文再来个飞刀杀鸭,弄个血流成河,房东非把他扭送顺天府不可。

      一番折腾下来,天已经黑透了,付魁点了灯盏在桌上,凌平端了四菜一汤出来,季文洗了手端端正正的看天。
      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是邻居重阳日采回来的茱萸的味道。付魁斟了三杯酒道:“季兄,凌兄,我敬你们一杯,祝咱们三个都金榜题名,日后同朝为官,共进退!”
      凌平一口喝干了酒道:“金榜题名什么的就不说了,我跟季文是什么样子我们清楚,咱们之中,怕只有你才能真正的金榜题名,也是了,那什么官啊爵的,我一点都不稀罕,如果能换的话,我宁愿跟你换,做个自在闲人,每天做做菜,溜达溜达,多好!”
      “是啊,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跟子高你换换,没有人管着,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季文也一口干了酒道。
      付魁放下酒盅低头苦笑:“季兄和凌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像我这样的穷试子,如果不考恩科,就只能一辈子为口中食身上衣奔波,哪里会有闲情逸致写字做菜呢!”
      季文和凌平同时摇头,表示不信,凌平道:“行了行了,不说这些,管他能不能高中,总之考完了,来,干!”
      三只酒盅一碰,溅出一片,豪气干云的仰头,酒香在周围飘散开来。
      凌平丢下酒盅,拿起筷子道:“来来来,来尝尝,看我今日有没有进步!”

      季文和付魁犹犹豫豫的伸筷子,最终还是付魁眼一闭,夹了一筷子看上去还能吃的东西塞进嘴里……
      “如何?”
      付魁嚼了几下,睁眼,一脸惊喜:“唔,还不错,哎季兄你尝尝,凌兄今儿真的有进步诶!”
      季文惊讶的看着付魁,颤抖着也夹了一筷子东西,一尝之下,居然还真不错,虽说不是美味异常,但至少味道正常。
      “真的诶,安策,想不到你几个月不做,一做惊人啊!”季文夸道。
      凌平嘿嘿的笑,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既然没了阴影,三人自是放开了吃喝,很快一坛子酒就见了底,桌上也杯盘狼藉。季文喝得眼睛珠子都红了,却还抱着坛子靠着歪脖子树哼哼。
      凌平直接四肢大敞的躺在地上呼呼喘气。付魁靠着桌子腿抱着另一只坛子。

      “你们说,我们如果真的都考上了,同朝为官,你们会做什么?”付魁问道。
      “做什么?我压根儿就不想当官,有没有只拿俸禄不干活不用点卯的差事?”凌平回答道。
      “不干活?那怎么可能,我们寒窗苦读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一朝为官光宗耀祖,为百姓谋事,为天子解忧么?”付魁嘟囔道。
      “呃,我可没那么大的心思,为百姓谋事,为天子解忧,有我大哥就够了……”季文接话道。
      付魁沉默了,他抬头看天,心中充满了期待,不论如何,他相信自己一定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嘻嘻……不过话说回来,子高,你当了大官,不会看不起我跟季文吧,我们俩,估计顶多也就个七八品的小官儿罢了,以你的学识,搞不好是个状元呢!”凌平悠然自得的翻了个身,把大地当成了床。
      “呵呵,怎么会,我要真的当了状元,我就一步一步往上爬,然后等我有能力了,就给你们俩个闲差……”付魁摇摇头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呃……”季文打了个酒嗝道。
      付魁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很久之后,季文想起那个夜晚,青涩单纯的付魁微微红了脸,明亮的眸子里清澈异常,那个时候,他还不会看着别人的眼睛撒谎,不想说实话的时候总是微垂了眼,一副清白好书生的样子。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当时的月光不是后来的月光,当时的人,也不是后来的人了。

      宿醉加凉风,再加上凌平那一桌子毫无禁忌的菜,很不幸,季文被季休从付魁的小院子拎回家的当天晚上,就病倒了。
      上吐下泻蹲在恭桶上起不来,一张小脸都成了菜色,额头上冷汗直冒。
      季休冷着脸看大夫给季文又是扎针又是灌药,但药还没咽下去就呼啦全吐出来了。登时气得摔了杯子。
      “我说过再看见你跟凌平混在一起就好好收拾你,书成,你把我的话都听到哪里去了?”
      季文吐得肝儿都要出来了,全身无力,张张嘴想解释,却喉头一酸,哇的一声又吐了,这下子差点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季休慌了神,一叠声的催着大夫快些给看。白胡子的老大夫摇摇头,说是喝不下去药什么办法都没有。
      季休一怒,直接赶人。

      坐在床边,看着季文白着一张脸脱力的躺在床上,身上的亵衣早已湿透,季休急的端起药碗掐着季文的下巴往下灌,但灌下去一口,季文吐两口,折腾一场,倒把半床被子搞了个一团糟。
      季休心烦意乱,抄手抱起季文转身踹开自己的房门把人丢在床上,这才吩咐下人去收拾那个烂摊子。
      季文气若游丝的哼哼,季休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端起药碗喝了一大口,低头掰开季文的嘴巴就给渡了进去。
      季文迷迷瞪瞪的看着大哥的脸越来越近,最后什么暖暖的东西落在自己唇上,然后有苦涩的汁水流了进来,下意识的喉头一酸就要吐,哪知却有个软软的东西一下子伸了进来堵住了喉头,硬生生的把那股子吐意给压了下去。季文挣扎,却被人压住了手脚。
      “不准吐,咽下去!”大哥的命令在耳边响起,季文泪花闪闪,终是没吐出来。

      季休一头汗的看着季文总算没把药吐出来,想了想,便低头一口一口把一碗药给喂了下去。药一下去,季文就老实了,疲惫的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季休长吁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床边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他低头看看季文,后者也是一身狼狈,于是只得起来拿了两套衣服替自己和季文换上,顺便还帮季文擦了擦身子。
      等一切安顿下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四更,外面一片安静。下人早已被他打发去休息了。季休和衣躺在季文身边,盯着头顶的帐子脑子里乱成了一片。口中还有微微的苦味儿,唇舌间似乎还能感受到那种柔软,身边就是温热的身子,季休觉得很热,非常热,热得他口干舌燥,浑身冒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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