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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所谓意料之中又意外之外,这并不矛盾!

      隔壁的房间很空,当中一张大桌,桌上堆着几卷书画,还有一只大木箱搁在桌旁的地上,上面还贴着封条,季文好奇的凑近一看,居然是皇宫内库的封条,赫然盖着红艳艳的大印。
      “大哥……这是?”
      “别管那个箱子,先看看桌上那些!”季休关上身后的房门,从窗边取了烛台过来,点燃烛火举到桌边。
      季文撇撇嘴,回身展开面前的一幅画,这画似乎被水浸过,之后又被人强行打开,一些颜料已经化开了。
      “啧啧啧……谁这么暴殄天物啊!”整张画打开之后,季文心疼不已,画面一团糟不说,连纸张都有好几处被撕破了,只有右下角的一点还勉强能看出之前的样子。
      “你别管这个,先看看是不是真品。”
      季文摇头叹息,低头去仔细瞅那仅有的一小块地方。

      季休轻轻将烛台放在桌边,扭头去看季文,时近黄昏,金色的夕阳从窗缝中泄进来,与烛光一起交织成一片斑驳的色彩。季文低着头细细的研究那幅画,从季休的角度,可以看见耳后到脖子的一片细白皮肤,几根不听话的发丝柔柔的乍出来,说不出的让人心头一动。
      “给我根干净的毛笔!”季文突然说道,却头都没抬,正出神的季休惊得一跳,连忙起身从旁边翻出支笔递过去。恰好季文反手去接,指腹轻轻的擦过季休的手背,后者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不轻不重的挠了他一下。
      季文完全没有感觉到季休的变化,他已经完全沉入了自己的世界,手下的这张画,虽说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了,可是凭着季文的经验,从那仅存的一小块看来,这恐怕是传说中只珍藏在大内的祝匀溪的《春耕南山图》,还十有八九是真的。
      祝匀溪是前朝中期著名的书画界圣手,尤其是以山水画出名,下笔似重若轻,往往习惯大醉之后泼墨,这幅《春耕南山图》据说是祝匀溪与前朝废太子永明太子交好时,于上巳节临水泼墨而成,后便送给了永明太子,后来太子被废,这画便充了内库,直至延夏一朝建立,前朝内库悉数转为延夏内库,所以世上见过这画真面目的人并不多,季文也只是从一些名家的书画笔迹中偶有所闻,不想今日却碰上了这事。

      季文凝神细细的把晕开的颜料一点一点的用干净毛笔蘸着清水推回去,又用小刀慢慢的把沾在画纸背面的一些颜料刮下来,渐渐的,这幅旷世绝品便稍稍显露了真面目。
      季文丢了笔直起身子才觉得刚刚太激动弯着腰站得太久,整个腰都麻掉了,他轻轻哼了一声,还未说什么便觉得有一双手按在了腰间,不重不轻的揉捏着,一阵阵酸麻顺着手指的方向散向四肢百骸,顿时让他软了身子。
      “如何?”季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季文被腰上的酸疼折磨得有些迷糊糊,哼哼了两声只觉得腿脚发软,身子便受不住的往后依靠,倒在了季休的身上。
      “唔……我觉得……是真的。”
      腰上揉捏的手顿了顿:“果然如此。”季休轻轻道。
      季文闭了闭眼,觉得腰上的酸麻好多了,便挣扎着站直:“大哥,这画可是大内珍藏的宝贝,如何到了你的手上?”

      季休松开他,微微皱了皱眉:“我在江上的时候,截了一条可疑的船,这些都是从船上搜出来,那些人见我盯上了这些,便直接把箱子丢进了江里,王还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捞上来。”
      季文眨眨眼,江上?怪不得被水泡了呢,可是大内的东西怎么到了千里之外的江上?季休此次下江南的目的他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但却并不是十分清楚,从小到大,季休自己不想说的东西,就是问了也不会说,所以他也没费那个心思去问。
      可是季休这么十万火急的把他招来难道就是为了鉴定这几箱子东西?
      季休仿佛看出了他的疑问,敲敲桌子站起身道:“我找你来,一来是看看这些东西,二来也是让你远离京城,免得出什么事情,到时候我不在,难免鞭长莫及。”
      季文瞬间委屈不已,原来季休是怕自己留在京城闯祸。他承认,自己是不安分了一点,可是总不至于像个孩子一般没有人看着就出事吧。
      想到这里,季文意兴阑珊,连桌上剩下的几幅书画都让他提不起兴趣。

      季休却没注意到这些,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道:“你今天刚到,就到这里吧,明天你整理一下,还有那个箱子里的东西,都看看,然后告诉我结果。”
      说罢转身欲走。
      “大哥,那你呢?”季文脱口而出,之后立即后悔了。季休最讨厌别人问东问西的了。
      季休略住了一下道:“我还有事,此地不比家里,就别乱跑了,有什么事情就找李眉,照顾好你自己。”
      季文顺理成章的理解为季休让李眉监视着他,免得他闯祸。一时间更加气闷。等季休出了门,他一屁股坐在那个大箱子上,盯着渐渐暗淡下去窗子开始发愣。
      本来接到信鸽的时候,季文还担心真的出什么事了呢,急巴巴的跑来,结果却是被监视的下场,任是谁也得生气。
      但生气归生气,他闷闷的坐了一会儿,还是爬起来去收拾那些字画。
      画卷一张张的打开,字帖一片片的翻开,季文越来越惊讶,桌上的东西几乎全是真品,很多都是藏于大内不为外人见的珍品,而真正封着大内封条的箱子里,却是一些伪造得极不高明的赝品。
      季文就是再傻,也看出了点门道。

      这恐怕是有人从大内偷了珍品出来,又将赝品送回去。可是,何人如此大胆,敢从大内偷东西,而且还把这些价值连城的东西带到了千里之外的江南?
      季文突然明白了季休此行的目的。但还有一点他不明白,就算这事情是真的,真的有人从大内偷珍品出来,那也犯不着让一个内阁次辅来查这事情啊,刑部的人都死绝了么?还是本来犯案的人就是刑部的?
      季文越想越激动,这是多么刺激的一件事情啊,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这案子一旦曝光,那该是怎样的惊天大案,而京城,又该怎样翻个天?
      季文攥着一本皱皱巴巴的字帖,头一次主动在脑子里过滤京城里的那些人,他想猜一猜谁才是案子的主谋。

      所谓泰山不是一天堆成的,季文也不是一天就能变成季休的,所以当他趴在那个乱七八糟的桌子上把京城里认识的听说的晓得的凡是有品阶的大小官吏都过了一遍之后,悲哀的发现,所有的人都有可能又所有的人都不可能。
      这个令人丧气的认知使得季文像泄了气的球一样闷闷不乐,直到当天晚上李眉来拎他去睡觉的时候,他还皱着眉跟自己较劲儿。
      不过好在季二少有一个相当令人羡慕的特质,那就是健忘,一觉醒来,他就把什么不愉快都给忘了。这次转移他注意力的还是季休一句话。
      早饭的时候,季休慢条斯理的喝完了两盏茶才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对季文说道:
      “今儿先不忙那些字画,你先到街面上转转,凡是跟那堆字画一个级别的,都记下店铺的名字位置和掌柜的名字。顺便给我把这些字画买回来,要赝品,不要太次也不要太真的,明白吗?”说着递过去一张纸,上面细细的罗列了一些名字名画。
      季文咬着筷子愣了下,随即立即笑了,有什么比淘换字画更让他开心的呢,这可是他的强项啊!
      看着季文摩拳擦掌的样子,季休微微垂下眼,心中有一丝东西慢慢荡开,难得见到季文如此高兴的时候,回忆起来,季文对着他的时候,不是唯唯诺诺就是苦大仇深,像今日这么灿烂毫无顾忌的笑容,还真是第一次。

      季文早饭没吃完就兴冲冲的奔了出去,季休对着李眉使了个颜色,后者淡定的从桌上抄起两个包子追了出去,哪知走到一半却又见到季文气急败坏的奔回来了,口中只嚷嚷着要换脸换衣服。
      季休低头轻轻的笑,活力十足的季文让人觉得这个早春的清晨是如此美妙。
      等到季文收拾妥当出门的时候,已经过了寅时,难得这天是个好天气,季文顶着一张风流公子哥的桃花脸,摇着一把象牙扇,活脱脱一个风流贵公子的德行,身后的李眉顶着一张黑漆漆的脸,整个人散发着一个意思:老子很横,别惹老子的主子!

      江瀛地处兰江和淮水的交汇处,是江南水路运输的枢纽城镇,来往的商船络绎不绝,而穿城而过的淮水支流上更是莺歌燕舞,一派江南温柔乡的繁华。季文兴致勃勃的沿着河岸转悠,目光掠过一艘又一艘花船,开始还兴头挺足,但走了半里地去仍是那一个样子便有些厌烦。
      “喂,这个地方难道就只有这些么?”
      季文回头问李眉。
      “二少爷,书画坊都在另一个方向,这边……好像就只有这些!”
      季文跺脚:“怎么不早说!”
      李眉无辜看天,您二少爷出门直奔这里,我还当您晓得路呢!当然,他没敢把这话说出来。
      二人当下掉头,季文被这么一闹,兴致去了一半,人也冷静了。一路打听着来到传说中书画一条街上,季文沉下心一头扎了进去,从街的这头到那头,一路扫荡过去,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李眉怀抱小山似的的字画,痛苦的伸着脖子看路。季文晃晃扇子抬头看天,心情相当愉悦。
      “走吧,咱们先去大吃一顿,尝尝江南小菜!”季文一合扇子兴致勃勃道。
      李眉痛苦点头。

      出了字画一条街转角,就有一家大酒楼,褐色的酒旗迎风招展,那叫一个车水马龙。季文抬脚就拐了进去,小二一见,领着人就上了二楼的雅间。季文兴致很好的趴在雅间的窗子上看街景,正兀自得趣呢,却听楼下一阵喧哗,接着便是几声惊叫。李眉机灵的起身护在季文身前,季文不耐烦的拨开铁塔探头向外看去,不看不要紧,一看真是喜出望外。

      楼下的大厅一片混乱,大片大片的浓烟从通往后堂的小门内涌出,店小二惊得团团转,客人慌乱的往门外冲,一时杯子盘子桌子的乱成了一锅粥,在这片混乱中,一个熟悉且响亮的声音叫道:
      “不是着火……咳咳……没着火,你叫什么叫,再叫爷剐了你!”
      说话间,从浓烟中冲出个人,脸已经成了锅底色,银白的锦袍上满是黑烟,还围着个油腻腻的围裙,右手居然还握着一只油沥沥的锅铲,可不是正是凌平。
      季文惊喜的张嘴就想叫,却被李眉一把捂住了嘴。
      “呜呜……你……你干什么?”
      “嘘,二少爷,你看看你的脸,你现在能和凌大人相认吗?”李眉压低了声音道,顺便把季文拖回了雅间。

      季文挣脱李眉的束缚,急促的喘着气:“哦,你是说这个,没关系,我一说话他就知道我是谁!”说完又要往外冲。
      李眉一时情急,一把掐住季文又给拖了回来,季文气急败坏,这奴才反了,居然敢这么对他,一怒之下低头就给人家胳膊来了个牙印。
      李眉倒抽一口凉气,手上却不松力拖住人猛地往回一带,回脚一脚踹上门,这才低低的说道:“二少爷就没想过为什么会在此地见到凌大人吗?”
      季文眨眨眼,回神,对哦,凌平不应该是在京城吗?
      李眉见季文已经反应过来了,便松开了手。季文从地上爬起来,皱眉:“是啊,安策怎么也来了?”
      “那是因为凌大人是此次为公主置办嫁妆队伍中的一员!”
      “啊?”季文惊讶,“我怎么不知道?”
      李眉抽着嘴角不回话,那个时候,季文正忙着和不断上门探视恭贺的人斗争呢,哪里顾得上凌平在干什么。

      季文抓抓头,目光不死心的又往门口看一眼:“真的不能认?”
      李眉板脸:“不能。”
      季文苦脸,李眉扭头不理他。
      “那我看看总可以吧?”季文再次眨巴着眼睛道。
      李眉无声的让出半个身子,季文蹭过去,伸头往下面看。
      这时大厅的情况已经好多了,人群散去,浓烟也散了不少,酒楼掌柜正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拖着凌平让他赔偿,凌平满头大汗的伸手在怀里掏啊掏,就是什么也掏出不来,季文知道,他又忘记带银子了。
      这厢季文正着急呢,那厢门口又走进来个人,季文一见,眼睛又亮了,李眉急忙预备性的伸出手停在季文嘴边三寸的地方,预备在这位祖宗开口的瞬间把声音堵回去。

      “子高兄啊啊,来的正好正好,快快,银子!”凌平一叠声的叫道,手中的锅铲乱飞,带着一滴滴油珠子飞了掌柜满脸。
      付魁走上前,轻轻接过那个凶器——油沥沥的锅铲,温言道:“安策啊,你先回去,我来!”

      楼上的季文把眼珠子都突出来了,凌平什么时候和付魁这么好了,还互相以字相称了,只是没等他惊讶完,楼下就出现了更惊讶的。

      凌平任由付魁接过锅铲,替他解下围裙,甚至还掏出帕子替他擦脸,弄完了这些,凌平抱歉的笑笑,摇摇摆摆的先出去了。
      付魁看着凌平出去,这才从怀中掏了几张银票并一个玉色的牌子放在柜台上,哪知那掌柜一见,立即噗通跪倒:
      “小人瞎了狗眼,主上饶命,饶命啊……”

      “喂,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掌柜要叫饶命?”季文碰碰李眉问道,李眉摇摇头,示意季文继续看。
      楼下付魁已经寻了张凳子坐下,低声对着那掌柜说了些什么,声音太低,楼上的季文没听清,只见那掌柜从地上起来后就恭恭敬敬的把付魁送了出去,一直送过了街角。

      季文目送付魁离开,心中满是疑问,他回头想问李眉,后者立即说道:“属下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问题请二少爷自己去问大人!”
      季文怒视,李眉无辜转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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