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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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事有变，弟千里奔袭追兄去，手足情深，不可道也！
常言道，过了年就开了春，延京地面上的积雪还没化去，季文就问鼎了延京年度最受关注人物奖，赐婚的圣旨一颁布，季府的门槛就遭了殃，连带着季府周围的住户也倒了霉。成日介堵得大门都出不去。
只是也许是应了那句老话，福兮祸所伏，季文这厢春风得意，那厢季休却告了病假，御医当天晚上就登门，并常驻季府，看样子病得不轻。
这么一来，季府可算是登上了延京八卦的头条，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提起季府，提起那传奇的两兄弟。
而一阵风似地，季府的大门依旧水泄不通，刚刚恭贺完二少爷即将成为驸马，接着掉头又来探季大人的病，一时间季府附近的小摊贩突然多了起来，在漫长的等待中，有眼色的小贩带上些点心或是酒水沿着长长的队伍叫卖，居然狠赚了一笔。
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主子们或许有吃有喝还在温暖的轿子里，可轿夫和下人自是没那么好命，于是那些小贩，无疑是雪中送炭，再贵也有人买。
季府在风口浪尖上整整闹腾了十天，第十一天的时候，终于安宁了，大门口高高的悬挂着一张明黄的圣旨，皇帝亲书，大意是为了季大人的修养，禁止一切上门的探视和道贺。
季文站在大门口背着手眯眼看那圣旨，描金的龙纹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晃得他眼睛疼。最近他也气闷不少，刚开始上门的客人还都有季伯打发，可是不出两天，季伯不干了，非压着他端坐前厅当个活摆设，来来往往的人无非都两个意思，一是恭贺他即将入赘皇家，二是表达对季大人的关心。
总之，不论谁来，肯定都不是空手，无奈季休下了死令，一个子儿都不能拿，别的都还好说，季休临走时留下了铁塔之一，万一有那强行塞银票扔东西的，铁塔总能解决，怕就怕那投其所好的，每当季文看到来者送来的是自己向往已久的珍本孤本的时候，眼珠子都能掉出去，可是却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被退回去。
一来二去，季文也不干了，这光看着不给吃的日子太憋屈，还要应对一些坚持要闯入后院探视的人，他觉得季休给了自己一个相当痛苦的差事。
勉强支撑了几天，大约是皇上终于有所耳闻，这日一大早便送来了这救命的圣旨，季文长舒一口气，恨不得扑到宣旨的太监身上亲他几口。
所谓人闲易犯贱，这没人来了季文却又寂寞了，跟头小驴子一样在府内转了几圈，他觉得身上闲得能长毛了，这不，蹲在门口犹豫呢。
季休临走前，为了避免他出去闯祸，严令禁止他出门乱逛，况且，大哥尚且卧病在床，弟弟就出去寻花问柳的逛大街，好像也不得体。
犹豫来犹豫去，没犹豫出个结果，却看见天上一道白影过去，一头扎进了身后的院子里，季文登时跟打了鸡血一样来了精神。转身奔回院子一把扑向院中那个小小的白影。
原来，这是一只信鸽。季休离京之后，约定用信鸽来传递消息，此时正是这小信鸽第三次飞回来。
第一次季休送回来四个字：“一切正常！”
第二次季休送回来五个字：“很好，勿挂念！”
这次，季文急急忙忙从鸽子腿上拔出信管，展开一看，这次字多了：
“事有变，着季伯按计划行事，书成见信立即南下，江瀛汇合。”
季文有些傻眼，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事有变？
这会儿愣神的功夫，季伯已经得了信儿跑过来，凑上去一看，脸色也变了。
“季伯，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季伯恭恭敬敬的后退一步，给季文行了个大礼：“二少爷，老奴这就按计划行事，请二少爷准备，今日午后，老奴送你出城。”
“大哥让你按什么计划行事，为什么要我也去？”季文一头雾水。
“二少爷别多问，大人自有大人的道理，事关重大，请二少爷赶紧准备。”说完，季伯转身就跑了，留下季文在院子里发呆。
果然，日头刚刚偏西，季伯就来敲门，季文忐忑的抱着简单收拾出来的一个包袱打开门：“季伯，我可不可以带着墨烟……”
“二少爷，墨烟还是个孩子，不可靠，李眉会跟着你，放心吧！”
“李眉？”季文惊讶，“这是谁？”
季伯瞪了季文一眼，还没回答，只听低低的一声应答：“属下在！”
季文探头一看，顿时傻眼，原来所谓李眉，竟然是那个铁塔之一，这名字，再看看那长相，季文哭笑不得。他一直对这两位没什么好感，见到他们就像见了季休一个反应，屁股疼，所以以至于人家都跟季休一年多了，今儿他才头一次知道这位老兄的大名：“这……这，那另一个叫什么？”
李眉低眉顺眼的回答道：“另一个是王还。”
季文拍拍心口：“这名还能接受。”
李眉抽抽嘴角，转身把季文让出来，二人在季伯的谆谆叮嘱下趁着暮色上了一辆马车。
临出门前，季文又不放心的从车里探出头问道：“季伯，我就这么走了，不会有人怀疑么？”
季伯淡定微笑，伸手从怀里掏出个明黄的东西，跟门头上挂的一模一样：“嗯，二少爷还记得问这个，不错，不过没关系，明天起，整个延京的人都会知道，准驸马跟公主一起去绵云城踏青去了，咱家大人随行，顺便静养。”
季文瞪大了眼睛：“你……”
季伯微微笑，伸手替他放下了车帘。
季文跌回车里半天没缓过神，原来季休走之前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季伯和那个李眉肯定都知道，只有自己蒙在鼓里。当下心情便有些郁闷。
马车哒哒哒的走了一会儿，季文估摸着应该要出城了，门帘一动，进来个长胡子老头，季文一惊，但马上又恢复了镇定。
“二少爷，是我！”李眉摸摸下巴的假胡子，嘿嘿笑：“委屈一下，咱们得换层皮。”
说着，从包袱里掏出一堆东西开始往季文脸上摸。
季文心中甚是惊奇，他从话本子和市井的传奇杂记上看到过这叫易容术，不过从来没想到会有用在自己身上的一天。
李眉折腾了一会儿，停手看看，满意的点点头，而外面已经听到守城兵士的吆喝声了。
季文沉浸在易容术的震惊中不能自拔，只呆呆的坐着，李眉出去和兵士交涉了一阵子，有人掀了掀帘子又放下了，等到他回神的时候，马车已经在夜色里顺着官道跑出去老远了。
季文在马车的颠簸中渐渐睡了过去，从延京到江瀛要走陆路到丰都，然后从丰都弃车登舟顺江而下，然后才能到达江南重镇江瀛，整个行程大概需要十天左右，按照这个时间算来，季休应该是还在江上的时候就放出了信鸽，季文心中虽然奇怪，但他一向不是个会操心的人，况且，大哥让他去，自是有道理的，于是便睡得甚是安心。
一夜颠簸过后，已经离延京很远了，季文从睡梦中醒来看到李眉抱着剑靠在车门上打瞌睡，马儿拉着车顺着长长的官道不紧不慢的跑，靠近车门的地方堆着一团花白的东西，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李眉之前伪装用的胡子，想到这里，季文记起自己也是易了容的，当下有些好奇，便从包袱里摸出面铜镜仔细瞧。
镜中出现的是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耷拉的眉毛，暗黄的肤色鼻梁上还有点点褐色的小斑，整个儿一病入膏肓纵欲过度的模样，季文摸摸脸，触手倒不觉的有什么区别，只是脸上却感觉是隔着一层东西。这种感觉十分微妙，他看着镜中的病鬼呵呵的笑。
笑声吵醒了李眉，习武让他相当警觉。看到季文捧着镜子傻乐，李眉默默扭头，不做声了。
可是他不做声并不代表季文就不理他。见李眉醒来，季文丢了镜子扑过去：“喂，你既然会易容，要不帮我改改，弄个英俊潇洒的脸出来。”
李眉抽搐着嘴角：“二少爷，这里没人认得你，你可以把这些洗掉了，还换什么换。”
“为什么要洗掉，我觉得这样偶尔换张脸的感觉很不错，来，帮帮我！”季文眨巴着眼看着李眉。
李眉头疼，不得不吓唬他：“二少爷，这个易容虽然说可以改变容貌，可是抹到你脸上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时间久了，会中毒的！”
“啊？”季文傻眼，这也太扯了，中毒什么的，不是只有那些话本子上的江湖才有的事情么。
“信不信由你，二少爷，你现在有没有觉得有点晕？”李眉继续诓他。
季文眨巴眨巴眼：“呃……有一点……”
饿了一夜不晕才怪，李眉憋着笑严肃点头：“所以二少爷你赶紧洗了吧。”
季文忙不迭的翻出水袋倒了水在布巾上，三下两下擦掉脸上的东西，露出本来面目。
“这样就行了，有没有什么解药的？”季文担忧的问道。
李眉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摸出个小瓶子，倒出拇指大小的一个丸子，递过去。
“解药？”季文狐疑的问道。
李眉点头，唔，用黄豆面加人参鸡汤做成的解饥饿的药，俗称大力丸。
季文小心翼翼的接在手里，看了看，然后吞了。
打发了季文，李眉探头看了看日头，决定继续赶路，于是鞭子一挥，马儿撒蹄狂奔，他一边挥鞭子一边从包袱里摸出两个馒头，一个抛给季文，一个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季文捧着那个馒头慢慢的啃，心中还想着那奇妙的易容术，于是他从车里爬出来，坐到李眉旁边：
“喂，我大哥这次出去，也易容吗？他在江南干过监察史，应该认识的人不少吧！”
李眉挥鞭子的手顿了一下：“呃……二少爷怎么想起这个？”
“不是，我是想大哥的事情那么隐秘，肯定不想别人认出他，所以他就得易容，可是你说了，易容时间长了要中毒，那我大哥怎么办？”
李眉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什么叫为了圆一个谎而去撒更多的谎，就是他现在的处境，于是他不得不信口开河：
“没关系，王还有解药。”
“哦，那你也应该还有很多吧？”季文追问。
李眉隐隐觉得不对劲，还没回答就看季文两眼发亮的盯着他：“那你帮我换张脸吧，反正你有解药不怕中毒！”
李眉好想哭。
于是接下来的路程，季文一直在尝试着新鲜的易容术，一天一张脸，要求还挺多，当然，也吃下去不少大力丸。
好不容易顺江而下到达江瀛的时候，李眉觉得自己差不多快阅尽千帆了，毕竟每天对着不同的脸同样的人，这种感觉实在太奇妙。
而这天，季文顶着一张清秀得过分的脸顾盼招摇的下了船。码头上站着两个人，季文盯着两张陌生的脸看了许久，直到李眉走到其中一位身前抱拳行礼，他这才蹭过去：
“大哥？”
季休点点头，目光落在季文那张假脸上，只停留了片刻，便不动声色的移开了。
“大哥……你说事有变，到底怎么了？”季文看出季休似乎不大高兴，本来想炫耀自己这张脸的话也咽了下去，改询问正事。
季休转身走在前面，停了一会儿才道：“我有一批书册需要你来看看。”
“书册？”季文一头雾水。
季休停下脚步看着季文的脸，忍了一会儿终是没忍住，再次别开头道：“就是一批字画，大多是珍品，不过我不能确定真假，所以，书成你得帮我看看。”
季文彻底傻眼，季休向来对自己痴迷于书画的事情不满，此时却提出这么个要求，这让他感到十分意外。
“怎么？你是不愿意还是觉得做不好？”
“不不不……大哥，我……我只是觉得……鉴定真伪这种事情……很重要？”季文小心翼翼的问道。
季休皱了皱眉，经过伪装后的脸显得异样的陌生：“当然，要不然你以为我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把你叫来？”
季文抓抓头，觉得异样费解，他总觉得事情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一时半活儿却想不起来，只得默默点头跟上。
一行人来到背街的一家偏僻的小客栈，季休看着季文填饱了肚子又洗了脸，还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了个瓶子倒了个丸子吃掉，这才走到自己面前站直，不由得有些奇怪，回头用眼神询问李眉，后者面无表情。
季休眯了眯眼，决定先不追究季文这奇怪的举止。
“收拾好了就来看看吧！”
季文摸摸脸，抬头突然看见季休还顶着那张陌生的脸，便道：“大哥，你不洗掉么？”
“洗掉做什么？”季休奇怪道。
季文眨眨眼，从怀里又摸出那个瓶子：“给，大哥你先吃了解药吧，我看你从码头起就顶着这张脸了。”
“这是什么？”季休更糊涂了。
李眉终于没办法装无辜了，他轻轻咳了两声：“大人，这个……容属下稍后禀报，您还是别辜负了二少爷的一番美意。”
下意识的，季休微微有些恼怒，看这情形，季文定是被李眉给捉弄了。他慢慢伸手接过那个小瓶子，倒出一粒黑乎乎的东西塞进嘴里，扫过李眉的目光像刀子，刮得后者连退两步恨不得缩到王还身后去。
季文没有发觉这些暗涌，看到季休吃了所谓的解药，他便释了怀，心情愉悦的跟着季休去做鉴定师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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