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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所谓掩护兄长,顺带居家待婚!

      新年三天假,季文再也没见到季休,大年初一早上醒来的时候,季伯就告诉他,季休带着两尊铁塔去进宫拜年了。季文撇撇嘴,心道不见也好,大哥陡然被自己说破秘密,定是尴尬得紧。
      这样想着,季文便开开心心的从后门出去找凌平,也顺便躲躲那些说是上门拜年实际却是来做媒的各路宗亲。
      其实这么多年,季休一路飞黄腾达,宗亲之中早有想攀高枝的,前来提亲的媒人差点踏平了季家的大门槛,但季阁老在世的时候,一心想着儿子的仕途,指望着能娶个公主郡主之类的好光耀门楣,压根儿不理这些提亲的,而季阁老过世至今,孝期未满,自是没人敢来犯浑。
      但现在不提亲不代表以后不提,所以能找到机会上门的,自是要带着自家女儿来认个门,拜年这样的机会,再好不过了。
      所以大年初一一早,季府门口就排满了轿子,季休都被逼着从后门出去,季文到大门口偷偷看了一眼,就赶紧缩头了。
      “乖乖,这可真麻烦!”季文顺着墙根再次绕到大门边,站得远远的看着季伯满头大汗的应付,各种莺莺燕燕从大门流水介的进去,又流水介的出来,壮观极了。

      季文看得津津有味,不时还对某个闺秀在心里点评一番,正得趣儿,却看见凌平目瞪口呆的站在他家门口,显然是被这壮观的景象惊呆了。
      季文偷偷丢了个石子过去把凌平引到自己这边,二人猫在巷子里吃吃闷笑。
      “这都是干嘛?你家啥时候开窑子了?”
      “去,你家才开窑子呢,这都是上门来给我大哥说亲的,瞧见没,那个穿绿袄的,那是我二舅舅的姨姥姥家的孙女儿,长得倒挺美,不过给我做嫂子,她还欠点儿,瞧那走路的样子,活脱脱一母老鼠,季伯又不是猫,那么小心翼翼做什么!”季文指指点点把自己的新心得说给凌平听。
      凌平拿眼睛横他:“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是给你那个棺材板子大哥说亲,要是给你呢?你可比你大哥小不了几天。”
      “我?”季文瞪眼了眼睛,神色瞬间黯淡,“不可能的,再说……就是给我说亲又怎么了,都是白说。”
      凌平见他神色不对,追问:“怎么了?”
      季文往后一倒,靠在墙上,随手团了一团积雪在手里揉搓着:“我大哥昨晚说,过了年……可能,我就要娶三公主了……”

      “什么?”凌平惊讶的叫出声来,“真的假的,这怎么可能,三公主?你?你确定不是你大哥?”
      季文垂头丧气的点点头。
      凌平风中凌乱默默无语。
      两人沉默的站着,寒风从街边刮过,带起一堆肮脏的积雪,季文把手里的雪团丢到对面的墙上,在墙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深色。
      “行了,管他呢,反正总要成亲,娶谁不是娶,走陪我去个地方,我带你吃好吃的!”
      季文振作道。
      凌平同情的看了看他:“兄弟,我第一次觉得你比我倒霉,真的!”
      季文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后悔刚刚没把那团雪丢到他脸上。

      季文所说的好地方自然是方老头的船上,虽然上次他说要带凌平来见老人家,被拒绝了,不过先斩后奏的话……
      季文一点也没有愧疚的自觉。
      等走到江边,季文才想起来今儿是新年,不知道方老头会不会在江上,忐忑了半天往上游一看,白茫茫的水面上隐隐有一条船停在岸边的渡口上。季文拖着凌平跑过去一看,船是方老头的船,不过没人。
      跳上去一看,冰锅冷灶的,什么都没有。
      季文有些失望,凌平茫然的看着季文来回奔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季文爬进船舱看了看,那个装酒糟鱼的坛子还在,他想了想,觉得老头应该不介意自己吃他几条鱼吧,于是探头把凌平拽进舱,搬出坛子献宝。
      凌平一见那鱼,眼睛都直了,季文嘿嘿笑着捞出几条,不敢多拿,然后赶着凌平去生火,凌平瞪着那鱼挪不开眼睛,被季文一脚给踹了出去。

      两人就在船上一番折腾,凌平要亲自操刀烤鱼,险些被季文推到水里去,他可是怕了这位厨神了,可别把这几条鱼给糟蹋了。
      不一会儿,鱼就好了,凌平瞪着眼睛几口就扫荡了他的份儿,又吞着口水看季文,看得季文寒毛直竖,只好把剩下的都给他了。
      “你从哪知道这么个好地方好东西的?”凌平舔舔嘴唇问道。
      季文撇撇嘴:“偶然认识的一个打渔的老头,挺有意思的,字也写得不错。本来还想介绍你们认识,看来老头今儿过年去了。咱们吃了他的鱼,好歹也说一声吧。”
      说着,季文自角落里又翻出笔墨纸砚,斟酌着写了个条子,大概意思就是我们吃了你的鱼之类的。
      凌平咬着鱼骨头看季文:“你真是个怪人,什么人你都敢当朋友。”
      季文看他,眼神无辜:“你不是我朋友么?”
      凌平无力:“好吧,我也是你朋友,我还能再吃点么?”
      “不能!”季文一把护住那个坛子,笑话,他要是给老头子吃完了,下次再见到方老头,老头还不把他打水里去。

      为避免凌平觊觎那坛子鱼而做出什么事来,季文拖着他上了岸,两人在船上消磨了一天,眼下冬天,天黑得早,又冷,约好第二天一起去给付魁拜年之后便决定各自回家了。
      季文回到季府时,门口的长龙已经不见了,季休的房间亮着灯,只是季伯说季休有公务,吩咐了不许打扰,季文便自己回房休息了。
      大年初二,季文和凌平到付魁家里闹了一天,晚上回来时季休依旧是在忙。
      直到大年初三的晚上,季文晃晃悠悠的从外面回来,还回忆着刚刚听的话本子美滋滋的哼着小曲儿,突然一抬头就看到季休站在屋檐底下看着他,顿时惊得一身冷汗:
      “大……大哥,你在啊!”
      “嗯,你进来,我有话要说。”季休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季文跟着季休进屋,屋内炭火并不旺,有些阴冷,季文搓搓手,季休瞥了他一眼,拎起火钳把火拨旺。
      季文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季休找他做什么,但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凌乱,桌上放着一盏残茶,堆满了公文,一些废弃的纸团丢了一地。

      看到季文的目光,季休揉揉额头道:“你的婚事明天就会提上日程。”
      季文一惊:“这么快?”
      季休点点头:“事实上,皇上本来的意思是年前就要办,能拖到现在已经不错了。所以,从明天起,你就在风口浪尖上,行事务必要稳重。还有就是很快会有人去江南采买公主下嫁的嫁妆,到时候,我会对外称病,事实上跟着采买的队伍去一趟江南,有些事情等着我去处理。你明白了么?”
      季文傻愣愣的看着季休:“大哥……这个,你的意思是你要去江南?”
      季休点点头:“是的,而且要非常隐秘,所以你得掩护我,我不在的时候,肯定会有人来探病,你要怎么应对?”
      季文还是没反应过来,直张着嘴发愣。
      季休叹了一口气:“如果有人来看我,你就说我得的是重病,不能见风,而且传染。到时候会有宫里的御医配合你,明白了么?务必不能让人发现我不在京城!这段时间,你就不用去礼部报道了,皇上说让你安心在家里待婚。”
      “待……待婚!”季文只听得了这句,顿时一口气没上来,他为什么不直接说待嫁好了。

      季休的思路显然没有跟季文在一条线上,他点点头,起身关上窗户,回身却看到季文还在黑着脸不知纠结什么,便皱了皱眉:
      “很晚了,回去睡吧,听季伯说你今天出去了一天,不累吗?”
      季文心头一跳,像被蝎子扎了似的跳起来:“累,我累,我这就去睡觉!”
      说完转身就出去了。关上身后的门,季文摸摸心口:哎呀,还好季伯只看到自己出去,没看到自己是和凌平一起出去,否则……
      季文想起祠堂里那缭绕的烟雾,陡然打了冷战。

      屋内,季休看着被季文关上的门有些惊讶,难道自己在季文心中就这么可怕?也没说不让他出门,为何要如此惊慌?
      他越想越丧气,白□□中的事情又浮现心头,顿时觉得浑身无力,难受得紧。顾不得其他,季休起身胡乱洗漱了一下就倒头睡下,明天等着他的事情还多着呢。
      哪知心操多了,睡觉也不得安生。季休一闭上眼就开始做梦,乱七八糟的画面来回串,先是小时候的季文咬着糖葫芦对着他哭,还没哭完又是季文红着脸倒在他怀里,末了又是季文一身大红喜服的牵着一个面目不清的女子,二人笑语盈盈的在院子里嬉闹,他努力想看清女子的脸,谁知就跟知道他想什么一样,那女子突然回头,他惊叫一声,从梦中醒来……

      季休坐起身才发现浑身都湿透了,他厌恶的起身换掉湿透的亵衣,又翻出一床新被子盖上,这才靠着床头发愣。
      回忆起那个混乱的梦,季休才发现梦里到处都是季文,最后的那个女子一回头,他发现那女子居然长着自己的脸……
      想来想去越来越乱,季休侧耳听听外面的已经敲了三更,便披衣下床准备按惯例去看看季文的情况。推开门走出去才发现外面又下雪了,细细的雪花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映得白花花一片,他在廊子下略站了站,冷风吹的他一个激灵,顿时脑子清醒无比。
      顺着走了不知多少遍的路过去,推开季文房间的门,屋内炉火暖烘烘的,淡淡的墨香在这暖意下也越发浓烈起来,季休走到床前掀开帐子,借着外面雪的反光,看季文的睡脸。
      因为天气的原因,季文这次没踢被子,整个人和被子一起卷成了一个圆筒,只露出半张脸和一把青丝。大概是睡得热了,脸颊红扑扑的。
      季休静静的站在床前看了一会儿,又想起那个梦,过不了多久,他就不能再在深夜过来看这个弟弟了,他踢掉的被子会有人替他盖上。

      想着想着,季休惆怅了,他放下帐子出门,看着天空中慢慢飘下的雪花,睡意全无。
      站得久了,身子便有些僵,他索性坐在廊子边,撑着头看雪。手边的灯笼在寒风里忽明忽灭。季休开始细细的梳理自己的思路。

      他强迫自己把心思放在眼下的朝政上。年前的秋闱凌阁老力排众议点了付魁的状元,皇上的态度又暧昧不明,而付魁虽然没有明显的站在凌阁老一边,但相信也不会中立多久了。事实上,他应该努力把付魁争取过来,这是个聪明人,已经或明或暗的试探过他几次,只要他微微一点头,这个新科状元就是自己人了,而凌阁老大概会气得吐血吧。可是,不知为什么,季休就是对这个付魁莫名的厌恶。这是个目的性太明确的人,进退有度,人缘极好,完全找不到一丝错误,所有的人提起付魁都是点头说好,这让季休莫名觉得害怕。
      不怕人有缺点,怕就怕人找不到一点缺点。
      完美得令人害怕。
      季休在心里给付魁下了这样一个评语。

      只是,就在今天白天,这个完美的人已经倒向了凌阁老,自己的对立面。
      下朝以后,他看见付魁端端正正的给凌阁老磕了三个头,唤道:“义父!”

      自新皇登基以来,不到一年的时间,先帝朝留下来的老臣便让当今皇上头疼不已,墨守陈规,倚老卖老,皇上想整治朝政,无奈以内阁首辅凌阁老为首的老派势力相当强硬,有时候甚至逼迫得皇上有苦说不出。
      那时的内阁中,季阁老过世之后,首辅之位由凌阁老继任,但凌阁老原来的次辅之位却一直悬空,内阁四臣剩了三臣,另外一位陈明夏陈阁老因老母过世而自请守丧三年,一年前已挂职归乡。剩下唯一有资格有能力与凌阁老相抗衡的方潋方阁老却常年称病告假,一年难得几次上朝,显然是打了作壁上观的主意。
      可以说,整个内阁中,是凌阁老说了算。

      季休一回朝面对的便是这样棘手的局面,而更棘手的是,目前与季休同样站在正阳殿御座下的人里,半数以上都是在季休还是左都御史的时候被他那“延夏第一笔”参过的。甚至有不少还是在季休被外派之后又重新启用的。
      这让季休感到相当的郁闷,他从来不明白那个看似糊涂实则精明的先帝惠章帝的想法,他一面支持季休笔锋犀利的参倒一个又一个官员,另一方面却又在自己离开延京以后将那些人迅速恢复启用,有几个甚至比倒台之前官职还要高。
      这让他觉得自己呕心沥血的收集证据,整理奏章的行为,像一个傻瓜。

      而今,同样让他看不透的还有当今皇上,他似乎很乐意见到季休和凌阁老斗得死去活来,烟尘四起,有时候甚至一反常规的推季休一把,比如付魁的状元,比如季文的婚事。
      想当初季休刚刚回到延京的时候,年轻的皇帝拉着他的手,恳切的让他帮自己整治朝纲,而不出半年,却又落得如此下场。
      季休感觉这次回京,自己一脚踩进了一个烂泥坑里,搞不好,还要污掉自己。

      他又想起白天午后的时候,皇上将他叫到御书房的那一番暗示。
      季休知道江南有问题,这在他还是江南道监察史的时候就发现了,当时他也上了折子说明情况,可是折子一入延京便石沉大海。如今皇上话里话外的提起那折子,甚至微笑着让他生了重病。
      季休想不通,既然这折子早已到了皇上手中,却为何现在才想起查此事,而且是借着公主下嫁大婚办嫁妆的名义。
      但现在对着这纷纷扬扬的大雪,联系起即将成为延夏焦点的季文,季休突然顿悟了。
      借公主下嫁的名义查是因为这件事本来就涉及商户买卖,而采买嫁妆不可避免要接触这些,二来,公主嫁妆的名头太响亮,不怕对方不上当。查起来,自然方便得多。
      如此一来,釜底抽薪,反败为胜的日子,怕是不远了。
      到那时,季休望着树枝上越来越厚的雪,突然觉得分外寂寞,季文会成亲,会离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找个伴儿了,免得对着自己的弟弟东想西想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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