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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所谓帝王心,海底针,伴君身,如伴虎!

      季文最近很忧愁,相当忧愁,不是因为季休嫌弃他在琼林宴上丢脸,也不是因为季休又禁了他的足。
      事实上,自从他跟凌平动了歪脑筋,曲径通幽的通过凌平在宫里当淑妃的姐姐,在中榜试子分配中,把自己搞到了清水衙门礼部掌礼司做了一个小小的司礼员,而非季休一直期望的吏部要职之后,季休就不大理他了。
      俗话说,最大的伤害不是恶语中伤也不是拳头相向,而是你一直在他身边,他却万年看不到你。所以季文被伤害了。

      这天早上,季文特意起了个大早,准备跟蹭着跟季休一起去点卯,哪知等他飞奔进前厅的时候,却只看见墨烟打着哈欠站在门边。
      “我大哥呢?”
      “大人刚走,说今天有要事,就不等你了!”墨烟揉揉眼睛道。
      季文泄气的倒在椅子上,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有毛病了,以前季休管着他的时候,他心心念念的都是有朝一日季休能不管他了,让他自由一把,可是如今真的不管了,自己却又不舒坦了。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季文不得不出门点卯,这一天,他依旧过得心不在焉,颓废万分。

      其实,礼部是个清水而不清闲的地方,虽然说不比吏部刑部说话有分量,但作为一个王朝的脸面工匠,日常的工作还是十分琐碎的,尤其是时近年关,宫里各种祭祀和庆典都需要准备,所以最近的整个礼部忙得底朝天。当听说要来两个人,礼部的官员们本来以为是来了两个帮手,但真等人来的时候,大家才知道,这哪里是来了两个帮手,这是来了两位祖宗。
      作为当事人,季文和凌平丝毫没有认识到裙带关系在官场中的强大气场,两人在礼部悠然的转了一圈,却发现所有的人都在忙碌,唯有他二人无所事事,于是季文很乖巧的去问上司自己的工作是什么。忙得一个头两个大的主事大人看着面前两位纯良无比的年轻新人,心中默默呕血,这样的两个人,不得罪就不错了,谁敢给他们派任务?
      “呃,二位新来,就先看看吧,随便转转,有不明白的可以问大家,等你们熟悉了再说。”主事大人不动声色的打太极。
      两位纯良的新人一齐点头,哦,原来这么人性化。

      于是季文和凌平开始心安理得的乱逛,但逛了一天又一天,主事大人依旧是那句话,再看看,再看看……
      但两位新人已经不满足于只用眼睛看了。
      凌平摸到了礼部的小厨房,那是给礼部人员做宵夜的地方,然后就在那里扎了跟,搞得里面的厨子哭爹喊娘的奔去告状,身后的厨房里浓烟滚滚。
      主事大人抽抽嘴角,大笔一挥:“用公费修修吧,这位是尊菩萨,你供着哄着,再烧了厨房,你自己掏银子修。”
      厨子泪奔而去。
      季文摸到了典书楼,这里是礼部存放典籍记录的地方,一层的大厅里,数十位文书或奋笔疾书抄写典籍,或穿梭在楼上楼下整理各类需要存档的公文。季文转了一圈,就抢了一位文书的笔,笑嘻嘻的说替他抄,小文书受宠若惊,巴不得休息一会儿,可是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小文书就哭了。
      典籍和公文的抄写需要用工整的蝇头小楷一笔一划抄写,而且数十人抄出来的东西要像一个人抄的,这可是个耐性活儿。显然,季文不明白这个道理,或者说他大少爷压根儿是来展示自己的书法的,小文书捧着被季文抄成个人书法展的册子奔去告状。
      主事大人淡定的替小文书擦干眼泪后道:“乖,回去重抄吧!”
      小文书也泪奔而去。
      所以不出三天,所有人都对这两位敬而远之。

      这天季文心情惆怅的来到礼部,照旧蹲在典书楼的大厅里看人家忙碌,只是所有人都不再肯让他帮忙。凌平还在折磨小厨房的厨子,不时看到厨子冲到院子里拿头撞树。季文端着一碗儿茶唉声叹气的坐了一上午,下午的时候坐不住了,东看看西摸摸,在路过典书楼二楼楼梯的转角时,看见地上放了个册子,季文随手拿起来翻了翻,发现是一本典书楼进出书册登记薄,看样子,是某个小文书落在这里的。
      季文正翻看着,却只觉得脑后生风,还没等他回头,只觉得一股大力撞了上来,差点把他的心给撞飞了。
      “季文救我!”凌平一把抱住季文顺势转身,让后者正面迎上了已经处在暴怒边缘的厨子。
      “啊……我要杀了你!”厨子面目狰狞,手中菜刀闪闪发光,季文胆寒,一个哆嗦抱头就要跑,无奈身后凌平死死拽住他不放,两人在逼仄的楼梯上扭做一团,眼见着厨子的菜刀就要飞过来了,季文心一横两眼一闭准备等死。
      谁知等了半天,却没感觉到预期中的疼痛,睁眼一看,暴怒的厨子已经被主事和几个文书制住了,现在只是喘着粗气狠狠的瞪着季文身后露出半个脑袋的凌平。

      “安策……你……你把他怎么了?”季文心有余悸的问道。
      “我……我什么都没做……”凌平看了看厨子目呲欲裂的样子,小声道。
      季文从趴在栏杆上向厨房方向看了看,那里浓烟滚滚,厨房门前的地上,一口裂成了两半的锅静静的昭示着刚刚的惨剧。

      季文明了的拍了拍凌平,咽了咽口水对脸色难看的主事道:“那个,我们赔。”
      厨子被大家弄走了,凌平从季文的后面爬出来无限委屈,正想解释什么,却见一个小文书匆匆跑了过来,古怪的扫了一眼二人,便低头在地上找着什么。
      季文一见,便想起之前在地上捡到的册子:“你是不是在找一本册子?”
      小文书看了他一眼,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哦,我刚捡到了,喏……呃……”季文正打算把册子还给小文书,却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原本握着小册子的手早已空空如也……
      “那个……你等等……”季文抓抓头,赶紧低头找,无意中往栏杆外一看,顿时傻眼了。
      原来楼下是个小小的荷花池,此时水面上正飘着一页页白色的纸张,周围的水已经被墨染黑了。小文书顺着季文的目光看去,顿时尖叫一声,撒丫子往楼下奔。
      季文也急忙下楼,等一行人把那些散掉的纸片片捞起来的时候,小文书已经完全傻掉了,那些纸页,要么已经被泡化了捞都捞不起来,要么上面的墨迹已经被泡得完全看不清了。

      “这……这……这……”小文书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管不顾的开始哭天抢地。季文尴尬的站在一边。
      这骚动引得众人再次出来围观,还是先前那个主事,一看到小文书手中那个已经报废的册子,当即就白了脸,再听了小文书的哭诉,终于暴怒:
      “这……这个……这个还没来得及备份,只有一份啊!天啊!你们两个,现在立即马上给我滚!”
      季文和凌平灰溜溜的跑出礼部,在大街上晃荡,二人都相当委屈,季文本来就忧愁的心情更加忧愁。
      走到一半,季文在一间书肆门前被拦住了,精明的老板殷勤的告诉季文他要的字帖到了,于是季文施施然的走了进去,掏银子准备买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身上的银子刚刚都替凌平赔厨房了,凌平无辜的看着他,示意自己也没银子了。
      季文一把揪住墨烟让他回家找季伯拿银子,但墨烟一溜烟回去又一溜烟奔回来,哭丧着脸给了季文一个晴天霹雳:
      “季伯说大人吩咐了,二少爷你这个月的零用钱没有了……”
      季文张了张嘴:“这什么意思?”
      “二少爷,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我刚刚回去的时候大人已经在家了,而且……脸色不大好……”墨烟小声说道。

      季文打了冷战,觉得后背发凉,早上还在怪季休忽视他,这会儿听墨烟说季休脸色不大好,心中直觉的想是不是自己刚刚在礼部闯的祸又被季休知道了,那样的话,这会儿还是不要回去比较好。于是季文果断摇头:
      “不,我再逛逛。”
      墨烟无语。
      季文恋恋不舍的看着那字帖,无奈老板一听说墨烟没拿来银子,就把字帖收了回去,季文心有不甘,瞪着凌平,凌平顾左右而言他。
      几人正纠结时,凌平却突然看到街角一个熟悉的人影,他急忙大叫:“子高……子高,这边!”
      等付魁回头看到是他们,立即跟身边的人说了几句什么,转身朝这边走来。
      季文一见付魁也是双眼一亮,立即冲上去一把握住付魁的手道:“子高,帮我个忙,借我点银子!”
      付魁愣了愣,自怀中掏出个钱袋子:“呃,刚好,今儿刚发的俸禄!”
      “大恩不言谢,子高,多亏你了!”季文接过钱袋一阵风似的刮进书肆,片刻之后捧着字帖陶醉的出来了。

      原来付魁自琼林宴之后就被分到了翰林院做了修撰,与季文和凌平不同,他很快就投入了忙碌的新人生活,今天在街上碰见,是几人自琼林宴分手后第一次见面。
      “走走走,哈哈哈,终于到手了,子高啊,咱们去喝酒吧,庆祝你当上修撰!”季文兴高采烈的说道。
      “呃,好!”付魁点头,凌平翻了个白眼:“季文你太阴险了,咱们都没银子,这不是让子高请客么?”
      “呵呵,没事没事,走吧走吧!”付魁呵呵的笑。季文得意的把字帖小心的揣到怀中,然后吩咐墨烟先回去,接着三人朝着酒楼而去。

      季府的前厅里,季休沉着脸听季伯汇报季文的行踪,当听到季文和凌平以及付魁去喝酒的时候,他啪的摔了手中的茶杯。
      季伯被吓得立即噤声。
      季休挥挥手,示意季伯下去。
      前厅里只剩了季休一人,他焦躁的直接端起茶壶往嘴里灌茶水,浅褐色的茶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打湿了胸前的衣衫。

      那日琼林宴结束之后,皇上把季休叫到跟前,笑嘻嘻的告诉了他一个消息,这个消息,对于季休来说,既是好消息,又是坏消息。
      “止澜。”皇上缓缓的端着茶盏微笑,他只有在私下才会叫季休的字,但往往这个时候他说的话,也是最有分量的。季休不由得有些紧张。
      “叫你来,没别的事情,就是朕的妹妹三公主,刚刚告诉朕,他看上你的弟弟了,想点他做驸马,你看呢?”
      季休一惊,飞快的想了想,他躬身叩头:“微臣惶恐,舍弟顽劣,怕是配不上公主,请皇上三思。”
      “止澜,朕之所以没有直接下旨而是这样找你来告诉你,其中的原因朕想你应该清楚,你看今天,季文不是很不错么,三公主也是倾慕他的才华才会如此,所以朕希望你想清楚再来告诉朕你的答案。”

      季文揉着额头,觉得头疼异常。皇上此举的意思不言而喻,所谓善谋者善疑,作为皇帝的近臣,季休的经历着实有些太顺利了,顺利到他已经忘记了那个发小儿本质上是个接受了十几年帝王教育的人。
      延夏朝的规矩,驸马向来是不能担任要职的,也就是说只是个单纯的贵族,如果季文真的成了驸马,那么季家就等于已经牢牢的掌握在了皇上的手中,而且季文从此的仕途也就断了。当然,这也避免了兄弟二人独霸朝纲的局面。
      原来那一场书法临摹,不过是给了这个计策一个借口,一个让季文这个中不溜试子被公主看上的借口,恐怕,什么三公主看上季文才华这一说,也不是真的吧。
      好一个明升暗降一箭双雕的计策。季休恨恨拍桌。

      而且,实际上,季休不愿意承认,在自己心底深处,当听到皇上说季文被点为驸马的时候,除了惊讶之外,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蔓延,像是有东西在轻轻的撕扯着他的心,搅得他心慌意乱。
      外面天色渐渐暗了,季休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终于坐不住了:
      “季伯!更衣!”
      季伯飞奔进来:“大人您这是?”
      “找书成!”

      酒楼里,季文仰头灌完一杯酒,口齿不清的指着付魁唠叨:“子……子高……你你果然……果然是个官料子,看看……”季文丢了杯子掰着手指头开始嘟囔:“翰林院……翰林院修撰,嗯,下一步就是……就是学士……然后……然后,呃,对了,是都察院……都御使,然后……然后内阁……哎呀!”
      季文一拍付魁的肩膀:“你就是,就是第二个我大哥!前途不可限量!”
      付魁晕晕乎乎的抬头傻笑,他也醉了,而另一边,凌平早已醉得不醒人事。
      “行了行了,咱们该走了!小二……”付魁高声叫来小二,丢过去一锭银子:“呃……这是凌阁老家的公子,出去找辆车,把他送回去,剩下的都赏你了!”
      小二兴高采烈的把凌平扶出去了,付魁起身,拍拍季文:
      “走了,咱们回去吧!”

      街上还是灯火辉煌的时候,季文喝得迷迷糊糊满脸红扑扑的,出来被冷风一吹,就狠狠的打了个喷嚏,付魁见了,解下自己的外袍兜头把季文包住,嘴里嘟囔道:
      “果然是富贵子弟,真是弱不禁风。”
      季文嘿嘿的笑,扯了付魁的袖子就扑了上去,吧唧一口亲在付魁脸上,还蹭了两下:“你……你真不错,比……比我大哥……大哥还好!”
      付魁却突然僵硬了身子,季文扯扯他的耳朵接着道:“怎么?你……你还害羞?嘿嘿……其实……其实……”
      “季书成!”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喝让季文一哆嗦,但他只是眯了眯眼睛,转头看了看灯火下那个淡淡的影子:“呃……你是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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