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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忘却（1）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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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软的雪落满了屋檐与泥土。
宁安王府的喜带红绸尚未拆下，白色的细雪盖在上面，将它们浸湿，远远看去，外头的红得更红。
韩浪收到消息赶来时，卷平正守着院门，出入的婢女手捧食案，食案上放着许多碎瓷与纱布，无一不沾染着血迹。
候在客房的大夫一个接着一个被请进室内，又一个一个被赶出来。
“如何了？”韩浪问。
“凶多吉少。”卷平撇了一眼韩浪，“大夫都说束手无策。”
“晗雨呢？”
“正收拾东西。”卷平补充道：“主子罚她去南地暗桩两年。”
“两年？”韩浪对于这个处置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我原先她要掉一层皮才行。别这么看我，那人对王爷有多重要，你现在不是不知道。”
卷平一时无言。韩浪站累了，将半个身子靠在墙上，看着进出的婢女与大夫，想那人回京华之前才从鬼门关游一遭，回了京华之后，又挨上一刀。
也不知能不能活得下来。
身为北临的臣子，他自然希望白皓凝死了最好。但作为宁安王旗下的一员，他曾见过林挽雪为了留下白皓凝，连命都不要的样子。故而他更希望白皓凝能熬过去。
倘若那人真的不在了，只怕林挽雪平生都要为情所困，再生不出雄心壮志。
情字当真是害人。
思及此处，韩浪有点后悔。
要是那年他没有邀请宁安王去城外赛马就好了。
他闭上眼睛，道：“晗雨糊涂，此去南地，就当受个教训，磨炼一下她的心性。郢稳，寻常的大夫救不了他，去请柳家世子吧。”
“柳世子云游四海仍未归来。”
说着，卷平拿出一块令牌，朝韩浪扔去，“我已派人去宫中接刘与义出来。人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了。你拿着它去城东酥禾粮铺，挑些合适的人手。”
令牌破风而来，韩浪扬手一抓，睁开眼，看见令牌上的“雪”字，长眉一挑，“传唤刘与义必定惊动圣上，他的身份怕是瞒不住。不如把那些见过他的人全都扣下，找法子堵住他们的嘴。”
“见过的人全扣在府里了。对了，赤燕军中有多少人知晓他的身份？”
“除却我和王爷的心腹，其余的将士只知王爷带回了个人。”
见卷平点头，韩浪朝手中呵了口气，“如今有许多双眼睛盯着王府，要瞒下他的身份不是件易事。”
“你有没有听说过三人成虎这个故事？”
“一人传虚，千人传实。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要坐实他小王妃的身份？”
“是。”卷平道：“麟德殿一事，朝中议论纷纷，对那位公子的身份可是好奇得紧。那我们不如坐实他的身份，让整个京华的人都知晓他的存在。至于是男是女，不是有宁安王妃头衔顶着么？”
“那日后他要出来面见众人该如何？让他男扮女装？”
卷平颔首，道:“主子也是这样想的。”
韩浪觉得荒唐，且不说其他，单论白皓凝愿不愿意就是个棘手的事情。
他捏着手中令牌，心想那白皓凝宁愿去死，也不愿这样苟且偷生的活着。
更何况，白皓凝本就生无可恋。
那一场杀戮早已成血海山河，隔在二人对面，无法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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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德殿上宁安王请求赐婚一事，不仅在朝廷炸开了锅，民间亦是如此。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两日后，宁安王府辞退大批奴婢，加强周围的防守一举，更教人心生好奇。有人找到了曾在府上伺候过的仆人，想要问个究竟，那仆人只道“宁安醉倒美人怀”，其余的不肯再多说半句。
因着这句话，众人的注意力逐渐转移到身世成谜的白皓凝身上，一时间众说纷纭，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关白皓凝二人的话本书籍，戏剧小曲悄无声息出现在邻里街坊，赢得众人追捧。
宁安王妃的头衔在京华盛到极点。朝堂的某些老臣坐不住了，斥道此事子虚乌有，简直是无稽之谈。获得百姓一片倒喝声。
气得那些老臣写下奏折，痛诉民间流言惑众，玷污宁安王的清誉，惟愿圣人能有所行动。
奏折连夜送进宫中后，仿佛石沉大海，得不到上头的一点回应。他们心中明了，不再对民间流闻评价，任其传播。
相较于外面的热闹，身为话题中心的宁安王府十分宁静美好。
韩浪看着正在轻点成箱衣物首饰的卷平，啧啧赞叹：“千金裘，云中锦，香云纱，翠玉钩，这些个东西可价值不菲，王爷好大的手笔。”
他打开离自己最近的多宝盒 ，从里面挑挑捡捡，拿出一支雀鸟步摇，放在手中细细把玩。
卷平头也不抬：“这些是娘娘在时为主子筹备的聘礼。”
林挽雪的母亲，是当今皇帝的妃子——淑妃。
而淑妃早在八年前病薨，只留下两个半大的孩子：一个是宁安王林挽雪，另一个则是因淑妃遗言，被过继到静王膝下的十二皇子，现为静王世子的周挽霜。
娘娘二字，让躺在榻上的韩浪听了挺直身板。
他敬重的人不多，淑妃柳攸宜是其中之一。
可惜的是，如今淑妃一名讳，人人三缄其口，避而不谈。
韩浪把雀鸟步摇放回原处，心道娘娘也只能唤娘娘了。
随后，他道：“这些拿来配他，实在是辱没了。”
刚说完，便见卷平停下清点，定定地看向他，平静的眼眸里倒映出自己高大的身影。
“自赤燕军班师回朝，你就一直不太对劲，我原以为是长路漫漫，舟车劳顿所致，如今看来是白小公子。
“边疆发生的事情，我不甚清楚。但我只想问一句，韩浪你对他如此反感，是因为他这个人？还是因为他的身份？”
语气很轻，试探的意味也很明显。
“我……”韩浪虽想把事情托盘而出，但心里清楚知道的人越多，暴露的风险也更大。即便对方是王爷的心腹，他也不能这么做。
嘴里变了个调，韩浪皱起眉头：“乡野下人，粗俗男子，何以配得上我北临亲王？我万望王爷能够早些厌倦了他，将他弃于身后。”
卷平摇头：“好恶不言于表，这句话还是你教我的。”
韩浪不耐烦道：“我日后不再谈他便是。”
说罢，一阵匆忙脚步声传来。两人扭头望去，是北院的婢女。
那婢女见了他们福身作礼，笑道：“两位大人，小王妃，小王妃他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