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浮生录》李老师家的猫

240、不周山两黄兽

　　今天瞿如来吃饭，红尘特地多烧了几道菜，瞿如去了一个商品博览会，推销他们的漆器工艺品，得到了很多订单，也买了一些礼物回来，分发众人，当然没有忘记浮生与红尘，特地打电话说要亲自登门赠送。
　　浮生与红尘都很清楚，依照瞿如的作人原则，他很少给人添麻烦，即便是送东西，也只是会用法力传送而来，冒昧登门，一定有话要说。
　　果然，席间，他与浮生与红尘说起了这次展销会遇到的一个比较有趣的人。这次展销会不在东南市，而在隔壁的中南市进行。
　　针对的是它们这种中小型企业，有几家企业主，是残疾人士。他们能获得今日的成功，委实不容易，因为瞿如的“外表”也是残疾人，所以在主办方举办的宴会上，他被安排跟他们一起坐。
　　席间，瞿如虽然也是谈笑风生，但是其实他的目光只在坐在他对面的一位女士身上，倒也不是因为爱慕之类，主要是因为，这位独臂女士身上，居然有难得一见的——仙气！
　　这种仙气非常与众不同，来自于异兽，但是极为纯净强大，应该属于罕见的上古神兽，但是神兽一般不会踏足人间，这个女子身上为什么会被沾染到这个气息？
　　于是，瞿如开始努力观察，终于发现，女子的仙气来源于她的假肢。
　　同是“独臂”，瞿如便去询问女子假肢的情况，得到了积极的回复，原来，她的假肢来源于一家小的假肢订制作坊，价格不贵，但是非常实用。
　　“说起来，我的胳膊还有一个故事。”女子对瞿如道。“四年前我遇到车祸截肢之后，很有一段时间万念俱灰，很想就此了结性命，直到我一天出门闲逛，无意中到了那家假肢作坊，店主是一对兄弟，他们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绝望，热情的邀请我进店，我觉得，自己左右也这样了，没什么可怕的，就没有拒绝。他们请我喝了茶，宽慰了我几句，又拿出这个假肢给我，说是免费赠送，希望我向前看，不要纠结于过去的痛苦，那个时候，我真的豁然开朗，仔细想想，我其实还有很多选择，人生也并不应该拘泥于一条胳膊的遗失。于是，我开始努力工作，逐渐有了这个小工厂。生活也步入正轨，我真的非常感激他们。只是很可惜，再登门拜访的时候，他们的店铺已经关闭，人也不知去向。”
　　“原来如此。”瞿如点点头，两兄弟，异兽，仙气。
　　“居然是那两位上仙！”浮生与红尘几乎一瞬间就了解到了那两兄弟的身份。
　　“正是我们！”忽然天空传来一个声音，浮生，红尘与瞿如赶紧放下筷子，恭敬到院子里跪拜。
　　很快，院子里凭空出现两个男子，模样不说一模一样，却也极为相近。
　　这二位正是《山海经》中记载的，专门看守不周山的守卫，人族称其为“不周山两黄/兽。”
　　两人示意他们免礼，红尘新添了碗筷并饭菜，五人继续晚餐。
　　不一会，瞿如已经吃饱，告辞而去，留下四人对坐品茶。
　　这两兄弟看守不周山多年，被允许来人间小住，全当度假。他们选择了人口并不稠密的中南市，租赁了一个小房子，每天品茶观景，倒也乐在其中。
　　那天傍晚，他们依旧泡了茶，在院子里喝茶看夕阳，谁知道，却被他们看到了人类非常不堪的一幕——一群少年在欺负一个独腿的鞋匠，那个鞋匠不良于行，他们就故意将鞋匠补好的鞋子扔到很远的地方，害鞋匠一次次艰难的爬起来去检拾。
　　后来，发展到嘲笑谩骂推搡，鞋匠无可奈何，终于黄氏兄弟看不下去，出手制止了他们，请鞋匠一起过来喝茶。经过询问，他们才知道，这个鞋匠是两年前触电引发截肢，但是他并不自卑，而是对生活充满了希望，一直自强自立，支起这个摊子，维持生计。言谈之间，别有风骨。让兄弟两十分敬佩。
　　只是这些年来，他常常受到那群少年的欺辱，有些难受，尤其近几个月，少年们开始变本加厉。
　　黄氏兄弟听到之后，怒从心起。两人合计了一夜，想到了一个帮助鞋匠的办法。这位鞋匠，虽然肢体残缺，却思想积极，而那群少年，虽然肢体健全，却思想残缺，那不如，就用这些渣滓来成全鞋匠。
　　于是，黄二便趁夜来到少年们的家里，挨个收取他们的精神力，让他们年纪轻轻一夜衰老！黄大利用法力，制作了一只左腿的假肢，充入黄二收取的精神力，赠与鞋匠，那鞋匠得了假肢，万分感激，这是他非常需要的，只因囊中羞涩，不能购买，现在有了它，生活工作都方便很多。
　　一年之后，鞋匠拥有了自己的铺面，雇佣了同为残疾人的几个病友，生活开始蒸蒸日上起来。
　　黄氏兄弟忽然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惩恶扬善的法子，于是，他们游走于各个城市之间，开始收取恶人灵力，弥补良善之人的不足，竟然也颇有收获。
　　只是红尘未免觉得那些被收取精神力的孩子比较可惜。精神力是不可复制重生的，他们只能在青壮年时代，顶着衰老的容颜和身体苟延残喘。这未免有点——恶毒。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黄二道“我也同样要告诉你，人间界，对恶其实是非常宽容的，这很不好。”
　　听到这话，红尘忽然明白了黄二的意思。的确人类的怜悯之心和所谓“算了吧”的格局，其实是一种对恶的催化，只有善恶现世报，其实才是一个平衡的状态，但是人类出于人情世故，不能做到罢了。
　　人类总会给恶人找一些借口原谅，彰显自己的所谓慈悲，什么“年纪小不懂事”之类，其实恶就是恶，恶与痛苦一样，是不分年龄和层次的，做下恶事，被轻易原谅，其实就是纵容。在五界之中，也只有人类愿意如此宽容罪过。所以，他们往往付出的代价更多，更大。
　　试想，如果放任那些孩子继续作恶不给他们教训，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做出更加邪恶百倍的事情，受害者便不是一二人，纵容恶，才是最大的恶，只是人类并不十分明白这个道理罢了。
　　如此想来，黄氏兄弟所作所为，倒也并无过错，反倒是红尘滥用同情心显得更加助纣为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