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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无尽之海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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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接下来的几天，蜻蛉还是接连不断地收到巨齿鲨送来的含肺鱼。
蜻蛉并不想收，可是涅赖德斯告诉他巨齿鲨总是把鱼放下就悄然离开，他只能收下。他还告诉蜻蛉，巨齿鲨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想要让蜻蛉原谅他。
蜻蛉原本还忿忿地不想原谅，可是在吃了几天的美食之后，终于吃人嘴短，别别扭扭地说考虑原谅巨齿鲨了。
可是接下来一天，他却没有收到美味的含肺鱼。
蜻蛉觉得巨齿鲨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情，有点担心。可是要他去向涅赖德斯求助，他却又拉不下这个脸。
一天又一天，巨齿鲨依然没有送任何鱼过来，蜻蛉重新吃上了东海的金枪鱼。
虽然金枪鱼也很好吃……但是他还是，就有一点点担心……
蜻蛉忍不住别别扭扭地问涅赖德斯：“今天怎么没有含肺鱼……？”
涅赖德斯哪能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你是想问那只年轻的巨齿鲨吧？”
“没有！”蜻蛉矢口否认。
“宝贝，给你个建议，永远别口是心非，否则你只会失去更多。”涅赖德斯语重心长地说。
“哼，没有就是没有。”蜻蛉死不承认。
“其实也没什么，”涅赖德斯说，“那只巨齿鲨之前去北海的时候，碰上了巨型章鱼，所以受伤了。”
“诶！他没事吧！”蜻蛉脱口而出。
“哈哈骗你的宝贝。”涅赖德斯被蜻蛉的单纯逗得哈哈大笑，直笑得蜻蛉小脸通红才罢休，“他只是需要储存自己的食物了，你知道，日落快要到来了。”
“爸爸，‘日落’真的那么恐怖吗？”蜻蛉抬头问。
“对我来说……还好，只是很无聊。”涅赖德斯想了想，说道，“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片黑暗……嗯，我讨厌‘日落’。”
“那我会不会被冻死，我们要不要也去抓鱼囤起来？”蜻蛉问。
“放心，我不会让你饿到的，你可是我的小宝贝呀。”涅赖德斯用指节狠狠地蹭了蹭蜻蛉雪白柔软的脸蛋，一边笑一边说，“爸爸会永远保护你的。”
正是因为有你，这次‘日落’，我才不会寂寞呀，我的宝贝。
“爸爸……”蜻蛉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主动抱住了涅赖德斯的脖颈，叭叭地在祂脸上一顿乱亲。
……
‘日落’马上就要到了。
龙王鲸、巨齿鲨、海中其他或大或小的生命，都在全力为这场三年一度的天灾做准备，只有蜻蛉仰仗着涅赖德斯的庇护，仍在无忧无虑地生活。
马上了。
蜻蛉和涅赖德斯待在一起，他们浮在海面上，远望着西沉的落日。
周遭温度随着太阳落下骤降，蜻蛉几乎能感受到海水正沿着他的皮肤结出薄薄的霜。
蜻蛉现在已经不是恒温动物了，现在的温度虽然让他感到有点凉，但还不到冷的标准。
但现在只是‘日落’的开始，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在太阳完全落下之后，还有六个月的永夜，蜻蛉几乎无法想象到那时候会是怎样的寒冰地狱。
“我有点担心灰仔他们……还有那条大鲨鱼……”蜻蛉从海面上收回脑袋，小声对涅赖德斯说，“他们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涅赖德斯揉了揉蜻蛉的脑袋，安慰道，“他们的种族在无尽之海生活了成千上万年，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日落，他们知道如何在永夜中活下去。”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你。”涅赖德斯说，“这个永夜，你千万不能离开我的身边，否则随时有冻死的可能，明白吗？”
“我明白的，爸爸。”蜻蛉乖乖点头，“我一定乖乖的，不给你添麻烦！”
“我就知道我的宝贝是最乖的。”涅赖德斯说，“走吧，我们回家，明天再来海面上。”
“明天？”蜻蛉疑惑地歪了歪头，“太阳就快落下了，我们明天来海面上做什么？”
“等你看到你就知道了。”涅赖德斯神秘地笑着说。
随着太阳落下，无尽之海很快变成了一片无尽的黑暗，蜻蛉有点害怕，但在涅赖德斯的安抚下，他还是睡着了，平安地度过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日落’。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周围的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几度。
蜻蛉茫然地睁开眼，眼前是一片茫茫的黑暗，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无助地呼喊涅赖德斯：“爸爸！”
一旁的黑暗中传来鳞片摩擦的细微声音，涅赖德斯在黑暗中抬起头：“我在。”
听到涅赖德斯的声音，蜻蛉这才安下心来：“爸爸，好黑。”
蜻蛉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恐慌。
涅赖德斯游过去抱住了他：“宝贝，趁着海面还没完全结冻，我们上去吧，那里的风景很好。”
“好。”蜻蛉点头。
涅赖德斯牵着蜻蛉，两人来到了海面上，海面上终于有光了，粼粼星光挥洒在海面上。
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
这是蜻蛉来到无尽之海后第一次见到星空。
深邃，美丽，神秘，耀眼。
这些遥远的星星平时被隐藏在两个太阳的光辉下，直到永夜，才露出了美丽深邃的真面目。
“好漂亮……”蜻蛉喃喃自语。
“蜻蛉，”涅赖德斯也从海面探出头，“看见了吗？那些星星。这片没有尽头的海，也不过是这万千繁星中最不起眼的一个而已。”
而你，是星星赐予我的孩子。总有一天会离开我，回到属于你的星球。
涅赖德斯俯视着蜻蛉充满憧憬的小脸，暗自下定决心，在这个孩子成年之后，把一切都告诉他。
“可是，爸爸。”蜻蛉水光盈润的复眼看着涅赖德斯，轻声说，“就算如此，我也最喜欢无尽之海，虽然它不像其他星星一样会发光，但这里是我的家。”
“……”涅赖德斯没有说话，只是用冰冷的脸颊蹭了蹭蜻蛉柔软的脸颊。
“慢点长大吧，我的宝贝。”涅赖德斯轻声喟叹。
“啊，爸爸！”蜻蛉突然惊叫一声。
他们周遭的漆黑海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溢满了点点荧光，随着时间流逝，光点越来越多，几乎铺满了整个海面。
蜻蛉的脸颊映照出了莹莹白光：“父亲，这是什么……呜哇！”
话音未落，一点荧光突然窜出海面，张开透明的小小伞翼，像水母一样，在空气中漂浮游动。
“这是海萤。”涅赖德斯说，“它是无尽之海里唯一的两栖动物，每到永夜，他们就会破水而出，飘荡在空气中寻求伴侣□□，在诞下下一代后，随即死亡。”
蜻蛉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碰了碰这小小的伞，只觉得手指触碰到了一点清凉：“……好漂亮……为什么会□□完就会死掉？”
“从海里脱离的海萤没有进食的口器，暴露在空气中很快会因为缺水死亡，因此他们只有三天的寿命。”涅赖德斯说。
“朝闻夕死。”蜻蛉轻声说。
“你说什么？”涅赖德斯问。
“没什么，父亲，你今天带我到海面上就是要看海萤吗？”蜻蛉眨着大眼睛问。
“没错。海萤很美，但只有三天的寿命，这是永夜的绝美景色，也是它们的绝境。”涅赖德斯说，“安静地欣赏吧，很快海萤就会全都破水而出，天空中会亮如白昼。”
果然，随着涅赖德斯的话语，越来越多的海萤破水而出，展开自己小小的伞翼，在天空中像水母一样游动，它们各自负责照亮自己的一点天地，合在一起却把海面照的有如白昼。
此刻，这些海中最弱小的生物，竟开始与星辰争辉，梦幻的星光下荧光闪烁，像是星辰落下的一场雨。
这场美丽的景色持续了三天三夜。
而这场永夜，彻底拉开了序幕。
三天后，海面开始冻结。
原本温暖到炎热的气温下降，从浅海开始，海面上的冰层开始蔓延，许多大型的哺乳动物已经进入了冬眠状态，而蜻蛉也明显感觉到了疲倦，整天昏昏欲睡。
涅赖德斯知道这是水温下降的正常反应，并没有拦着他睡觉，只是每天早晚把他叫起来，强行给他塞进去许多食物以补充能量。
蜻蛉也想保持清醒，可是天气越来越冷了，渐渐地，他连窝都不想出，整天窝在家里睡觉，而涅赖德斯也纵着他，陪着他一起冬眠。
又过了几天，水面彻底结冻，浅海更是已经冻成了一块坚冰，蜻蛉只要稍微离涅赖德斯远一点，就会立刻被冻的身体通红。
就这样，蜻蛉寸步不离地跟在涅赖德斯身边，就这样吃完睡，睡完吃，竟然安逸地度过了幼崽期的第一个永夜。
蜻蛉睡得天昏地暗，也不知道六个月是怎么过去的，总之，太阳再度升起时，一切都结束了。
因为这六个月的营养过剩，蜻蛉一口气长了三十多公分，已经长成了像六岁小孩的大小，只是吃的太多，腰上还都是肉肉，软乎乎的。
海面上的冰层尚未融化，蜻蛉就缠着涅赖德斯要去看他的朋友。
虽然太阳已经升起，但周围仍保持着零下八十多度的水温，只要蜻蛉离开涅赖德斯的庇护，不出一分钟他就会被冻死。
涅赖德斯当然不能让他自己去龙王鲸的领地，但蜻蛉缠得紧，他只能带着他朝着东海出发。
以蜻蛉的游速，找到龙王鲸群起码要一天时间，涅赖德斯干脆抱着他一起游，这样快了两倍不止。
但是蜻蛉受不了这样的速度，等找到龙王鲸的时候，他的小脸已经被汹涌的水流和他自己的头发拍的通红。
“有点疼……”蜻蛉揉着脸颊，小声说。
“疼你怎么不说，让我看看。”涅赖德斯这才注意到蜻蛉小脸都被水流拍红了，小心翼翼地用指节揉了揉。
“不想麻烦你嘛……”蜻蛉傻笑。
度过了永夜的龙王鲸正是忙碌的时候，他们储存的食物在永夜被消耗得一干二净，此时全都饿着肚子，准备去捕食永夜后出来活动的第一波鱼。
灰仔看到蜻蛉，惊喜地喊了一声：“大人！蛉蛉！”
黑岚此时也注意到了两人，恭敬地游了过来对涅赖德斯低了低头：“大人。”
蜻蛉绕着灰仔游了一圈，不敢置信地问：“你怎么这么瘦了！”
灰仔看着蜻蛉不减反增的体型，有点点羡慕：“永夜要消耗许多许多能量，食物不够补充，所以饿瘦啦。不过还好，这次永夜没有低气压风暴，族人们全都平安度过了。”
“低气压风暴？那是什么。”蜻蛉问。
“哦，只是海底风暴，如果是在白昼的话，当然没有威胁性，但是如果在永夜出现的话，我们就要费好大功夫迁徙，消耗的能量过载，我们就会有性命危险。”灰仔解释。
“这样。”蜻蛉点了点头，兴奋起来，“你们是不是要去狩猎，我想跟你们一起去！”
“不行。”一旁的涅赖德斯突然打断，“现在温度太低，你不能离开我去打猎。”
“好吧，”蜻蛉悻悻地退回了涅赖德斯身边，和灰仔玩闹了起来。
“大人，”黑岚对涅赖德斯说，“您太溺爱他了，就算是您宠爱的孩子，也不应该三岁了还不会捕猎，您不能每次永夜都陪着他啊。”
涅赖德斯叹了口气：“你也看到了，就算三岁了，他的身体强度远不能和同样三岁的巨兽比，第一个永夜，我只能护着他。”
“我明白了，您的这份苦心，相信小殿下也一定能察觉到的。”黑岚说。
“但你说得对，我总要交给他自保的技巧，我不能一直护着他。所以从明天开始，我得带着他去狩猎了。”涅赖德斯说，“他得开始锻炼了。”
而蜻蛉还在高高兴兴地和灰仔玩闹，完全不知道魔鬼训练即将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