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宝盒》蓝冰纱和

11、十一

　　3天后，我如期康复。
　　心情颇好地走在被夕阳映衬成金红色的小路上，因为太过专心地想着等一下如何把他喜欢的草莓派做到最完美，因此没有注意到在前方不远处的小路尽头，有一个手拿公文包的男人正好整以待。
　　“夏芫小姐是吗？”
　　就在我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突如其来的声音令我停下脚步愕然回头，然后，一种幸福走到尽头的预感褪去了我脸上的血色——
　　“果然是个非常聪慧的女孩，虽然我们从来没有打过照面，但你似乎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心不在焉地切着草莓丁，原本想要整齐排列好的红色小方块却因为BLUE异常兴奋地扑进来抱住我的腿连水果带盘子整个翻倒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连忙蹲下身检查它是否受伤，却因此忽略了匆忙之下被锋利的刀子划到的手指，直到他略带愤怒的声音响起在耳边，我才发现被他捏住的手指早已血流不止。
　　“……对不起。”
　　任由他快速而利落的动作替我疗伤，然后牵着我的手到客厅坐下。
　　“发生什么事了？”
　　凝视着他那双黝黑的眸子，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怎样作答才好。
　　“如果是分手之类的话，我拒绝听。”
　　——他的预感向来很准，这次也不例外。
　　然后，我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说过会等待的。”
　　“那是指在无法选择的情况下。”他意有所指，“但现在并非如此，至少你还在我身边。”
　　“只是提早了一些而已……”我气弱，但坚持。
　　“这种说法我拒绝接受。”他亦坚持，而且强势。
　　“虽然我也不想演肥皂剧，但在现在这个时期，你的打算……和我的安全都很重要不是吗？”
　　他定定地注视着我，“……发现的人是谁？”
　　“是你的经纪人。”我禁不住苦笑了下。
　　他因此而沉默了，许久。待到再开口时，已是斩钉截铁——
　　“我可以放弃我的打算。”
　　他坚定的面容使我为之动容，我轻轻地跪上沙发，然后伸手环住他的腰，默默地将自己的脸隐藏在他的怀里——
　　“即便如此，我们现在还是不能结婚不是吗？”
　　“但我们可以继续谈恋爱，直到我们结婚的那一天。”他的口吻很坚决。
　　“……如果我们很早就结婚，是不是需要我们的父母来养我们呢？”
　　我知道他会明白我的意思，就如同我知道现在的他无论怎样聪明且睿智，也仅仅只是一个17岁的孩子；尽管很多时候，他并不像一个正常的17岁少年……
　　“……时间是很可怕的东西。”他低道。
　　“那么，就存着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不会被它打败的信念。”
　　忽然，他俯首吻我的额头喃喃道，“……我们还有时间吗？”
　　“如果没有意外，到这个周末结束之前好么？”
　　他的回答是紧紧地搂住我，就仿佛下一秒我便会消失在他眼前……
　　——无论回归与否，我们都已经看不到不久之后的未来……也或许，我们之间本来就早已注定了不存在任何可能的未来。

　　阳光异常灿烂的周末，不远处的河边草地上传来的欢声笑语被和熙的微风吹进敞开的窗户，虽然知道已经差不多是午餐时间，然而我却依然呆呆地靠在他怀里发怔。
　　‘饿吗？’
　　我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才发现因为太久没有震动声带，喉咙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无比沉重。
　　“少吃一餐不会有什么影响。”
　　而他居然听到了，只是，他也依然维持着搂着我的姿势不曾改变。
　　于是，我叹息——
　　“……折磨自己的身体不是个好习惯。”
　　“原来以为你会代替我照顾它。”他淡淡道。
　　我默默地抬起头，视线不觉飘向远方。
　　“你打算离开这里吗？”
　　他的这句话，与其说是问题，还不如说早有预料的肯定——
　　“恩，也许3、5年内不会再回来……”
　　……就在前天晚上，我已厚着脸皮向下个月要出发前往西雅图担任分公司负责人的老爸要求一起去，美其名曰到国外喝一下洋墨水，顺便长见识；由于我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老爸似乎已经决定把包括老妈在内一家三口全部打包带走，方便照顾……
　　“……如果遇到更好的人，就忘记我吧。”
　　他的话语并不重，但却狠狠地灼伤了我的心……转过身怔怔地看了他3秒，我站起身拿过自己的随身包，在他的眼前将那盒避孕药全部扔进茶几上的水杯里；然后，我脱掉身上的衣服，向他伸出手——
　　“如果这个身体还不够做担保的话，我可以再给你另一个证明。”
　　凝视我的眼睛，他握住了我的手，然后把我轻轻地带入怀中安置在原来那个一直会令我没来由地觉得无比安心的位置——
　　“对不起……”
　　我的鼻子有些酸涩，但我却不想因此而流泪，因为即便流泪也不能改变什么——无法改变现在，也不会能够改变未来……
　　“……未来的我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恍惚中，我却清楚地听见他的问题；微窒过后，我不觉轻轻地笑了——
　　“和现在一样，在水银灯下发光发亮，永远站在流行的最前线。”
　　“听起来甚是无趣。”他吻了吻我的发顶，扬眉而笑，“原来我果真十年如一日地干着老本行。”
　　“因为你不是个会轻言放弃的人不是么？”
　　“那一定会活得很累吧。”他感慨道，“——因为太在乎成绩和世人的评价。”
　　“那不如从现在开始就修正这种一根弦拧到底的个性？”我闲闲建议。
　　“无妨。”他的眼底忽然出现戏谑之色，“未来我这种钻牛角尖的个性应该也是吃定你的一个关键吧？”
　　“呃……”
　　……——他是怎么知道的？！谁来告诉我，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啊啊啊啊……！！！难不成……他有预知未来的特异功能？！！！
　　“不，我没有特异功能，但我并不介意你以为我有。”
　　他笑得极为可恶，有那么短短的一秒，我甚至被他的笑容□□到以为他除了能预知未来以外还会读心术……！！
　　“夏芫，”
　　——不知道是不是我真得被迷昏头了，此时他的声音不知为何听起来竟有催眠的效果……
　　“……呃，什么？”
　　随着他那张惑人心智的脸在我的瞳孔里越放越大，我的脑筋也开始越来越不好使，渐渐呈现出越来越严重的缺氧状态……
　　“药已经没有了吧？”
　　‘男狐狸精’笑得不见眼只见雪白的牙齿，而早已是‘真理’状态的我‘危险’临头却犹不自知——
　　“你是说……避孕药？恩，没有买第2盒。”
　　“很好。”
　　‘狐狸大仙’满意地点点头，又搓搓爪子……唔，错了，是搓搓手。
　　“那我们就来赌一把好了。”
　　“……这位大仙您在说啥？”
　　此时的我已是大脑短路，目光呆滞。
　　“看我能不能留个‘人质’确保我的‘利益’。”
　　——乍闻平地一声惊雷，我被击中后迅速清醒，飞快地捞起放在一边的休闲电视毯蔽体开始跟他绕着沙发玩起‘警察抓小偷’的游戏，原先蹲在一边观望的BLUE此时也加入了战局，一边兴奋地吠着一边跟着我们狂奔。
　　想当然尔，短腿体弱如我者，怎可能逃脱长腿‘大仙’的追踪；不消5分钟我便再度落入其‘魔掌’，并且很没骨气地大笑着求饶——因为被‘挠痒痒’这种卑劣的‘惩罚’严加‘拷问’了……%·#￥%……
　　而玩的太疯狂的最终结果就是我们双双倒在地毯上，一边大口地补充氧气一边透过窗子仰望着蔚蓝的天空。
　　“……我会忘记你吗，在不久以后的未来？”
　　轻轻地与我十指相扣，他不曾侧首，只是定定地凝视着我们头顶上空那个广袤而无边际的世界。
　　“也许并不是忘记，只是从来没有存在过。”
　　我也没有看他，静静地诉说着我的记忆。
　　“那为什么现在的我们又会相遇？”
　　“……我不知道，也许是为了给我一个美好的梦境。”
　　我想，我也只能这样想……或许当我在下一秒醒来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依然活在那个与他没有交集的世界……
　　“仅仅……只是一个梦境吗？”
　　他侧过身抚过我的长发，似乎有什么已经沉淀在那双幽深的眸底，可我一时无法读懂。
　　“不当是美梦一场的话，醒来的时候痛不欲生又该怎么办呢……？”
　　承受着他如同蜻蜓点水一般的吻，心里却像是悬着千斤重的巨石……也许，我的美梦就已经快要到尽头了吧……
　　……如果能记得的话，请不要忘记……即便只是梦的一块碎片……一块小小的、微不足道的碎片……就够了……
　　用手指轻轻地记忆着他完美的17岁的容颜，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梦醒的那一秒能迟一些、再迟一些到来……
　　……是为，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