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宝盒》蓝冰纱和

10、十

　　历经千辛万苦回到家，等待我的果然老妈+老爸长长的‘大悲咒’和‘金刚经’，秉着‘虚心接受、屡教不改’的最高原则，我一边点头哈腰（对今天晚上的我来说真是个高难度的动作，汗）一边以最诚恳的声音承认错误并保证以后不再犯。
　　当时针的脚步临近12点时，我终于得以被‘流放’到自己房间，偷偷地挑灯夜战以便写完剩下的作业，然后洗澡刷牙上床睡觉。
　　刚闭上极度疲倦的眼皮想要与周公好好地约个会，但忽然闪过脑海的念头使我不得不再次拖着快废掉的身体爬向书桌边，从随身包里拿出一盒药，取出一颗就着温水吞了下去。望着盒子上‘紧急避孕’的字眼，我不觉苦笑了下。
　　……刚才在狂奔回家的路上经过一家即将打烊的药房时，我才忽然想起这个常识，于是在店内欧巴桑先是惊讶然后鄙夷的眼光里我不得不快速抽了一盒付钱奔出店；说真的，虽然是30岁的心智，但事实上这个身体仍然只有15岁，即便我很想要他的孩子也不能冒着被老爸老妈扫地出门的危险……毕竟，即便是15年后的世界，未婚妈妈仍然会遭受周围的指指点点；虽然对我而言是所谓的事，但对孩子来说，也许会造成心灵的创伤吧。
　　对着夜色长叹口了气后我慢慢地爬回床上，盖好棉被，一时之间却没了睡意。
　　……从我回归到这个15年前的世界开始，一切的发生和发展都已经远离了我原先认知的轨道；我不知道这样的偏离最终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唯一可以预料的只是当我再一次回到原来的世界时，那里也许已经变化成为一个全然陌生的新环境，我将面对许多素未谋面的人和事，一切的一切，或者都会从头开始。
　　……真的是很奇怪啊不是吗？在我来这里之前，我已经荣登‘老处女’的宝座，却不料这次回归却意外地摘掉了这顶帽子，真是不可思议的有趣事件啊。
　　这样想着，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虽然一直被同僚的前辈告诫：既然已经保持干净的身体到了近30的年纪，那就不要再轻易地作践自己；与其为了一时的痛快把纯洁随意大放送，还不如留着给最爱你的人，虽然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犹记得当时自己不解地反问了一句：“最爱你的人？难道不是你最爱的人吗？”
　　然后，本来已经喝到差不多7分醉的前辈忽然露出了高深莫测的表情，缓慢而又清晰地一字一句道，“——天真了不是？你能保证你一定会和你最爱的人有结果吗？”
　　于是窒然。
　　是的，谁也不能保证你最爱的人会同样地爱着你，甚而至于，最爱的人也许在你终其一生都无法够到的地方……就如同在15年后的世界里，那时的我，和那时的他。
　　只是，倘若能有机会，何苦又如同报答对方为你付出的一切那样把自己的清白当作供品一样交付出去呢？人真正应该面对的，难道不是自己内心深处最真挚的感情？
　　即便有一天对方负了你骗了你抛弃了你，但在你的记忆里，最美好的仍是你心甘情愿与之相恋的那一瞬间；所以，与其哭喊着命运的不公、把自己的过去改写得不堪回首，还不如将那段回忆沉淀成琥珀，屏弃所有的遗憾，待到老时再平静地回味——毕竟，那也是你人生珍贵的一部分不是吗？
　　……所以，也许对于今天晚上的事，我是早有心理准备，甚而至于，我是怀着淡淡的期待等着它发生的；即便在未来或许已经发生改变的15年后我能遇到一个很爱我的人，我也不会因此而后悔；因为在这一刻，我最爱的人是他而不是别人，所谓一期一会。
　　……只是，话又说回来，他的技术真的是很差劲啊……
　　我又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只不过，这一次多了几分心情上大M式的甜蜜外加若干哭笑不得的无奈——
　　……该疼的地方疼也就算了，问题是不该疼的地方现在也疼的要命啊……
　　我伸手在被子底下揉了揉肩膀和背部。
　　……真是的，哪有人不分地点乱‘啃’的；虽然我有自知之明自己不是香也不是玉，但说真的，我觉得自己看起来跟‘肉排’也是有点差距的不是咩？
　　——所以说，处男什么的，最讨厌了！
　　……
　　…………
　　………………
　　……………………
　　——噗～

　　由于‘运动’和思考过度造成的睡眠不足，可想而知，隔天我的课有听胜似没听，一整个上午我都基本处于眼神朦胧、意识模糊外加一推就倒的废柴状态。
　　“昨天你母上大人是不是搞家庭大扫除了？”
　　中午时分，依然是半梦半醒地坐在食堂里，实在看不过去的意莎宅心仁厚得替我点了乌龙面并亲自送到我面前。
　　“谢谢。”我朦胧中不忘感激涕临地奉上一大块叉烧到她的碗里，当然也没忘了继续发挥摸鱼的精髓，“……唔，恩……”
　　“这次给的报酬很多吗？看你这操劳过度、将死未死、只剩一口气的样子。”服务之余，大小姐她也没忘了吐嘈，居然一连用了三个定语。
　　“……还好。”
　　“那干吗这么拼？”
　　“呵呵，打肿脸充胖子。”
　　——这一句可是货真价实的肺腑之言啊啊啊啊……
　　“顺便，你是不是跟你们社长分手了？”
　　“哈？”
　　因为思维迟钝造成我反应慢了一拍，努力思考这句话的意思。
　　“因为最近中午你都没有‘外食’不是灭？”意莎用颇为怀疑的眼神盯着我呆滞的脸。
　　“哦，这个啊，呵呵……”
　　——惨了，所谓顾此失彼！
　　“呵什么呵，坦白从宽！”
　　“……这个……最近有点小矛盾，哈哈，有点小矛盾。”我赶紧端正态度，决定认真地……混过这次拷问。
　　“原来是这样。”意莎恍然，“那要记得早点和好，拖太久感情会变淡的说。”
　　“……唔，恩。”
　　“对了，听说下午的体育课要测耐力跑，你这样子行不行啊？”
　　意莎的话犹如青天霹雳一般在我耳边炸开，我顿时大惊失色，“……不……不是吧？”
　　“我是听上午有课的隔壁班说的。”意莎耸耸肩，一脸莫宰羊。
　　——天哪！……莫非天要亡我？
　　“实在不行，你只能请生理假了。”意莎提出唯一的可行之道。
　　“……好象也只能这么办了。”
　　……眼下我的问题……也确实是生理问题，只不过是比生理假更难以启齿罢了……
　　——所以说，人啊，果然还是不能做坏事的，55555……

　　俗话说，世事难料。
　　——因此，我的生理假没有请成。
　　至于其原因倒并非堪比大魔神的体育老师网开一面放我一条生路，而是因为我在赶去上体育课的路上就光荣地倒下了……
　　“夏芫，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几岁了？”
　　从无意识状态清醒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把我吓得想要再度‘昏遁’——
　　“是说人蠢也要有个限度，居然连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
　　……原来是说这个，我长吁了一口气，原来我发烧了哦……难怪一整天都晕晕乎乎的，唔……
　　“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你妈妈来接你回家，她应该快到了。”保健老师笑眯眯地看着我，“我帮你开了3天的病假单，记得完全康复了再来上课。”
　　“唔……谢谢老师。”
　　“蠢孩子有蠢福。”意莎双手环胸，毫不客气地在一边继续‘毒舌’，“最近你真是跟林黛玉有的一拼，已经是本月第2次了。”
　　“……哈哈，不好意思。”
　　……是说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弱的，不过拜某人所赐，实在是情非得已啊啊啊啊……
　　“要我去通知某人吗？”
　　我先是一怔，但一秒后即意识到意莎口中的‘某人’决非此刻我心里所想的那个，于是马上不假思索地否决，“不用。”
　　“你们吵架已经吵到这种程度了吗？”意莎不禁蹙眉。
　　“……咳，也不是这样，就是不想他担心……”
　　……看来我已经修炼到一定境界了，连如此肉麻的台词都能说出口……咳咳……
　　“那好吧，记得在家好好休息。”
　　好在体贴的意莎终于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静静地陪着我等待老妈的到来；然则，在我想不到的地方，一个大洞正在慢慢形成……

　　由于被强制躺在床上休息，再加上现在这个15年前的世界手机这种便利的东西还未曾普及，因此我也就没有能够及时地跟他联络告之其前因后果；直到夜深人静，我才得以蹑手蹑脚地下楼打电话给他。
　　线路接通后，才响了一下，就听到了遥远的那一头传来了他略嫌焦躁的声音——
　　“夏芫？”
　　“……是我，对不起，今天我没能来。”
　　“……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我忍不住在嘴角牵出个微小的弧度，“有些事谁也无法预料不是吗？”
　　“因为你下午没有出现，所以我打电话给我的班主任，才知道你因为发烧晕倒了。”
　　淡淡的叙述里隐藏的自责和内疚并不明显，但不知为什么，我却可以清晰地感应到他的不安和焦虑。
　　“为什么你的班主任会知道？学生发烧也算是学校大新闻吗？”
　　我有些好奇——莫非我会成为学校新闻人物之一？想想就觉得可怕！
　　“不，对于学生群体来说并不算什么，不过有学生发生意外教师群体一定会全部知晓；因为可能会涉及到校方的责任问题，教师方面必须统一口径。”
　　……这男人，在某些方面果然异常睿智，且对人情世故的了解也非寻常高中生可以比拟；想来他对其班主任旁敲侧击的手段必然相当高明——如果我是他的老师，肯定会忍不住有仰天长叹的冲动。
　　“……你吃饭了吗？”
　　或许是因为乏力，也或者是因为高兴，总之，我的声音忽然呈现出一种从来未曾有过的绵绵软软的味道……恩，就好象哄小BABY那样，噗。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浑水摸鱼，不过看来最后还是正义的一方取得了胜利——
　　“……还没有。”
　　“厨房的冰箱里有昨天做咖喱鸡剩下的材料，还有白饭，这2样可以配在一起权充咖喱饭，不过记得要热一下；另外储藏柜里有海带汤包，只需要加水和鸡蛋，还有调味料就能做成简单的汤了……”我一边努力回想可用的食材一边指点他自力更生。
　　“夏芫。”
　　他忽然打断我的滔滔不绝。
　　“什么？”
　　我停下老妈子似的叮咛，准备听他的抱怨。
　　“……你会再来吧……？”
　　刚想直觉性地脱口回答他‘为什么会问这个，等我病好了当然会过来’诸如此类的云云，但电话那一头忽然陷入的无声世界却让我蓦地意识到今晚他的忧心和焦虑究竟为何而来……
　　“烨宸。”
　　我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像一种悄无声息的誓言。
　　“……人生有很多情非得已的时候，我们只能选择珍惜现在这一刻的一期一会。”
　　长久的沉默过后，他才低低道——
　　“如果情非得已，那么我只能选择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