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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机缘巧合天注定 ...

  •   这一夜,马群耀的梦里全是儿时北平樱花树下那个灵动飘逸的身影,男孩看见他就跑,马群耀慌忙伸手一拉,男孩站定慢慢转过身,面对马群耀微微一笑,马群耀被钉在了原地,动惮不得。
      马群耀醒来时,惊呼了一声,“怎么会是他。”
      正在马群耀一头雾水的时候,张妈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三少爷,小黄少爷的电话。”
      马群耀睡眼惺忪的下楼接起电话,“三少,还没起呢?”
      “不起,难不成是鬼接你电话。”
      “哈哈哈哈,别生气,前几日在近郊寻得一个地方,今天带你们去看看。”
      “今天吗?老爷子让我去洋行学做生意呢。”马群耀想都没想就回绝了。
      “那好吧,那我们三去了啊。”
      挂完电话,马群耀回到房中,他也不知为何对去游玩没心思,只是烦闷的来回踱步,他不停地问自己到底想干嘛,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让他停下了步伐,“虞姬。对,我想听虞姬唱戏。”

      “小凯,我这一天天的闲着也不是事儿啊,要不你帮我问问我能去戏院帮忙吗?”六子自出事就在家闲下来,整天无所事事,也托李叔去问过,但他现在的情况大家都了解,腿基本已经彻底废了,苦力是干不了了,就期望小凯这边能找着事。
      “六叔,医生说你的腿一定要好生修养,您啊就在家好好休息吧。现在我们也慢慢进入正轨了,生活上你就不用担心了。”
      六子点了点头,看着家里的人一个个离开,只剩的自己一个人时,他瞬间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废物一样,大伙都在外辛苦工作,只有自己一个人吃闲饭,六子瘫坐在椅子上,眼中蓄满了泪水。

      虽然今天不是林祎凯上台的日子,但因为平津还要参加乐队的表演,而他自己也想多跟梅婉清学习,所以也和平津早早地来到戏院。梅婉清在后院热身练习的时候林祎凯也在旁边谦虚地跟学。
      “小凯,你做的已经够好了,倒也不必跟我学习了。”
      “梅姐姐是前辈,身上有许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怎么说这样的话。”说完林祎凯嘟起小嘴,佯装生气。
      “哈哈哈哈,好好好,那我去准备了。”
      “嗯嗯,我在这儿再练一会儿。”
      后院瞬时冷清下来,林祎凯也正好图这份安宁,专心的练习,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北平的日子。

      马群耀在家坐立不安,于是早早就来到戏院,一打听才知今日并不上演《霸王别姬》,本打算离开,但一想到来都来了,于是买了一张票,进了戏院。离开演还有一段时间,马群耀闲逛到后台,虽然门上醒目的写着“闲人勿进”,但他依然无视,往后院走去。
      这一路行去,马群耀越走越深,仿若多年前。他渴望一如当年一样听到惊艳的声音,看到落樱下优美的身影,但走到院子尽头依旧什么都没有,大概是梦吧,马群耀自嘲一笑,转身准备离开。
      “喂。”
      马群耀转头看到一抹夕阳下长身玉立的身影,林祎凯朝马群耀走来,仿佛身上披着金光洒了一地。马群耀整个人愣在原地,不禁低声开口道“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啊,什么?”林祎凯莫名的看着马群耀。
      “没什么,没什么。”马群耀嬉笑着掩饰自己的失态。
      “你是谁,怎么会到后院?”
      “前来听戏之人,走岔了。”
      林祎凯听声音熟悉,试探性的问道,“昨晚你可到过屋顶?”
      马群耀立马反应过来,“你是虞姬?”
      林祎凯尴尬一笑,“我不是虞姬,虞姬早作古了。”停了一会又说道,“我叫林祎凯,昨晚谢谢你的肯定,对我很重要。”
      马群耀听他如此说大笑起来,“你自然不是虞姬,我叫马群耀。”
      林祎凯嘀咕着,“马群耀?”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突然想起,不确定的问道,“你小时候可有到过北平?”
      马群耀将过往的一切及梦境联想起来,释怀似的一笑,笃定的说道,“我们见过。”
      “嗯,你小时候还嘲笑过我的名字呢。”
      “这你可就别记着了,咱记点好的,行吧?”
      “比如。”
      “比如我古道热肠,对你鼓励有加。”
      林祎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收起笑后说道,“不过,要不是你的嘲笑,我也不会大着胆子去求师傅给我起名。”
      “看吧,那再加上一条赐名之恩。”马群耀脸皮厚起来可比长城还要厚上三分。
      林祎凯听完不禁叹气翻起了白眼。“你是来听梅姐姐的戏?”
      “听你的。”马群耀毫不掩饰的说道。
      林祎凯听完,白净的脸染上了层层红晕,“我只是一、三、五才唱。”
      马群耀一副了然的表情回到,“刚刚买票的时候已经知道了。”马群耀突然想起什么,继而问道,“对了,你怎么会来广州,我记得你们那个戏院可出名了?”
      林祎凯将所经历的一切全数告知,说完,林祎凯自己都感到有一丝的惊讶,只不过是一个见了三面之人,为何就如此信任,如此心安。这一聊从日落余晖到繁星璀璨,后院渐渐热闹起来,林祎凯听到平津的声音,才意识到时间已如此之晚,快速和马群耀说了再见就往前院走去。马群耀意犹未尽的看着林祎凯离去,心想明日可以再来才心满意足地回家。

      马群耀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家,谁想家里还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客厅商量着事,看到他,马太太率先发话,“怎么到现在才回家,这一天天的不着家,到处疯。”
      “母亲。”马群耀撒娇地抱着马太太。
      “过几天是你奶奶六十大寿,我们正在商量怎么给老人家筹办呢?”马太太被马群耀哄得高兴极了。
      马老太太过寿这些事从来都是马太太自己操办,可今年恰逢老太太六十,就想着大办,可问了一晚上,谁也不开口。马老爷一向不轻易言语,家里的事也基本交给太太负责,大少爷从来都是闷葫芦,除了读书,别的很少发表意见,二少爷不愿意给父亲留下婆妈的印象,看父亲不说话,自己也懒得说话,马群耀回来,马太太看向这个鬼主意最多的调皮儿子。“耀耀,你说呢?”
      马群耀想了半天,“奶奶历来喜欢听戏,要不咱们请个戏班子,在后院搭个简易戏台。”
      “这主意不错,话说起我也好久没听过戏了,还是我们耀耀聪明。”马太太宠溺地摸着马群耀的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但咱们马家要请就得请最好的,现在最火的是不是那个海珠戏院的?”
      “是,太太,现在全广州最火就是那三生三旦了。”张妈在一旁小声回答。
      “那就让他们来唱。小杰你来安排这事?”
      还没等马群杰回答,马群耀就抢先说,“母亲,咱们办一天,他们几人也唱不动吧,就算唱的动,观众也听腻了。”
      “那?”
      “再请几个啊,其实广州除了海珠以外,还有别的戏院,比如还有个太平戏院,听说那个旦角也是顶出名的。”
      马老爷终于从报纸中抬起了眼,微不可查的看了这个小儿子一眼。
      马群耀接着说道,“听说这个戏院最近有个从北平过来的,唱的可好了,特别是他唱的虞姬。”马群耀说着又回味起和林祎凯相见的点滴。
      “你听过?”马太太疑惑的看着儿子。
      “额,是,最近和黄庆他们几人去过戏院。”马群耀支支吾吾地敷衍着。
      “你不是从不听戏吗,真是奇了,咱们三少爷改口味了。”马太太打趣道。
      “母亲。”
      “那请戏班的事就你去办吧。”马老爷对着马群耀迅速拍板说完就回房去了。
      事情基本敲定大家也就安心散伙,末了,马群杰拉住马群耀衣袖说道,“这是父亲第一次交代你事,别让他失望,无论是请谁,记得先亮明你的身份,如果有问题记得找我。”马群杰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只拍拍马群耀的肩就离开了。
      马群耀对于父亲交给他的这件事既不慌乱也不紧张,只是想到可以把林祎凯请到家中,就有一丝难言的兴奋,他自己也闹不清自己怎么了。

      这一夜要么就是睡不着要么就是梦到那个带着一身金光朝他走来的人,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马群耀想着林祎凯肯定下午才会去戏院,所以他决定先到海珠去把那几个人先敲定。去到海珠戏院,马群耀才把身份说出,并说出来意,管事的就立马毕恭毕敬的答应了。现在就该去太平了,不是为何,这一路满是激动和期待。还没到门口老远就看到林祎凯坐在自行车后座朝他这边骑来,看着平津林祎凯两人熟络热闹的一起走进戏院,马群耀的好心情瞬时冷了下来,眉头不易察觉的微蹙着。
      马群耀用在海珠同样的方法找到管事儿的,亮明身份,说明来意,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事情办妥,可唯独和预想的不一样的地方是他并没有把林祎凯算进这次的表演里,他突然不想让林祎凯去了。所以当林祎凯和他热情打招呼时他也权当没有看见,和管事人径直走开。只留下满心莫名外加稍有失望的林祎凯立在原地,直到管事人送完马群耀回来林祎凯还立在原地。
      “齐爷,他是?”林祎凯怯怯地问道。
      “他,他可是马氏洋行的三少爷呢。”管事人说完就走了,留下林祎凯一人。
      “原来是有钱公子哥,人家又怎么会当我们是朋友呢。”林祎凯心里默默想着,嘴角露出自嘲的一笑。
      进到后台听到管事人将马群耀的来意和梅婉清一说,才知原来是要请去唱戏。
      “你是说去马家?”梅婉清问道。
      “是是是,就两天后。”
      梅婉清停顿了半秒就答应了。

      回到家马群耀就像卸了气的皮球,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话也不答,饭也不吃,心里烦躁不安,他不明白为什么看到林祎凯和别人一起会突然生气,不明白为什么没有让林祎凯来参加表演,不明白为什么无视林祎凯热情的招呼,可一切似乎都指向了一个名字,那就是林祎凯,所以马群耀花了一夜的时间想明白了一件事就是让他昨日烦躁的原因就是林祎凯。
      午饭时马群耀才慢悠悠的下楼,谁跟他说话,他都没心情搭理,他还在为林祎凯三个字而苦恼,直到母亲拍了他一下。“干嘛呢,跟丢了魂似的,今天都周一了,明天就是你奶奶大寿的日子了,也不知道戏台能不能搭好?”马太太满脸的苦恼。
      “你说今天周几?”马群耀过滤了所有,脑袋里只留的周一这个词。
      “周一啊,这傻儿子。”马太太还欲再说,马群耀已经离开饭桌快速回房了,只留的一脸莫名其妙的马太太。
      上楼收拾妥当的马群耀和还在一脸错愕的母亲说了一声就离开了,今天是周一,那就是林祎凯第二次表演的日子,他当然得去,这时的他暂且将困扰他的事情抛诸脑后。

      来到戏院买完票后的马群耀迅速去到后台,他渴望遇到林祎凯,但也怕见到他,最后还是渴望大于恐惧,他估摸着这个时候林祎凯应该在后台,大概是鉴于他三少爷的身份,沿途都不曾有人出来阻止,他终于在化妆间看到了这抹熟悉的身影,他没有上前打扰,只静静的立在门口看着林祎凯一笔一画的描绘勾勒。
      终于到林祎凯表演了,他只记得从小他就不喜欢听戏,可到今天他尽然爱上了这门艺术,他可以完全沉醉其中。到表演结束时,他就离开了,可却舍不得离开戏院,但又不想回去听其他的戏,于是他又爬上了屋顶,躺在屋顶上看着星河璀璨的夜空。
      过了很长时间,长到马群耀都要睡着了,突然听到动静,呼哧立起身来就看到一个清瘦的身影。
      “三少爷好雅兴,大晚上不睡觉,专来爬房顶,是来练轻功么。”林祎凯揶揄打趣道。
      马群耀此时尴尬的只想立马离开,心里盘算着要真会轻功倒还省事了。“我寻遍整个广州城,发现就你们戏院这儿能看到这么美的星星。”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这么个借口,憨笑着看着林祎凯。
      林祎凯抬头看了一眼夜空,“星星么,这可太一般了,比这好看的可多了。”
      “哦,哪里?”
      林祎凯在马群耀旁边坐下,回忆了一下说了几个他觉得美的地方。马群耀在一旁专心的听着,末了带着崇拜的眼神看着林祎凯,“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地方?”
      “为了活着。”林祎凯慢慢的陷入了沉默。
      “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仗剑走天涯,闯荡江湖。”
      “马大侠。”林祎凯站起身来对着马群耀抱拳行了一礼。
      “林兄,今日有缘,不如你我结拜,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两人玩闹了一番后,马群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我又不瞎,演出的时候你一直坐在台下,想看不见你都难。”
      过了许久马群耀才又再开口,“昨日自行车载你来的人是谁啊?”
      “平津嘛,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跟我走到最后的就他们三个亲人了”。
      “亲人?”
      “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听完这句马群耀心中的烦忧好似都消失了一般,“其实我昨天来是因为明天是我太奶奶的生日,要请你梅姐姐去唱戏,我怕影响到你所以就没和你打招呼。”马群耀又开始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对了,你明天来我家吧。”
      “为什么?”
      “明天不光是你梅姐姐,还有广州最出名的三生三旦,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把他们聚在一起,你难道就不想去看看。”
      “这,可我去不合适吧。”
      “你要想在广州发扬京戏,首先得真正学习粤剧,这就是个最好的机会。”马群耀的哄骗能力实在已经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我自然是想去向这些前辈学习的,那,就多谢了。”
      “好,一言为定,我等会去和管事的说你明天请假。对了,你住哪里,我明天可以去接你。”
      “怎敢劳烦马大侠。”
      “跟你说正经的,我家太远,你不好找。”
      “四牌坊,你知道吗?”
      马群耀稍加思索,问道:“你是陈小蝶家的租客吗?”马群耀不可置信的看着林祎凯。
      “你怎么知道小蝶?”
      “她是我同学,上周我为什么会去看你的戏,就是因为她啊。”
      两人都对这一切机缘巧合感到震惊,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或
      许这些生命中看似的偶然实则是他们宿命的必然,谁都无法预料彼此生命中的羁绊会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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